呼吸的晴空

小林

春日的阳光透过我办公室的玻璃，为书桌上的电脑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我伸了个懒腰，终于完成了那份工作报告。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18:02，可以下班了。

"今天下午吃过晚饭有空，"我自言自语着，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尾，"不如去慧霞那儿转转。"

慧霞是我的闺蜜，也是我的老乡和同学。现在她在小区对面开了一家小小的理发店，名字叫"慧霞理发"，装修得温馨又别致。每次去她那儿，都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我们挤在宿舍里互相编辫子的日子。

晚饭后，我换上一件宽松的套装，就出了门。四月的晚风带着暖春的温柔，轻轻拂过我的脸颊。转过两个路口，"慧霞理发"的招牌在暮色中亮着柔和的灯光。

推门进去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慧霞正坐在柜台后面看杂志，听到声音抬起头，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

"哟，快来快来啊！"她放下杂志，笑着迎上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环顾四周，店里只有一位正在吹头发的中年女士，角落里还坐着个玩手机等妈妈的小男孩。"今天你这里顾客不多嘛，挺清闲的。"

"是啊，这几天都这样。"慧霞拉着我坐到洗发区的椅子上，"正好，我给你做个头发护理吧，看你这一头稻草，多久没好好打理了？"

我摸了摸自己干枯的发梢，有些不好意思："最近工作太忙了..."

"少来这套！"慧霞熟练地围上围布，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上次见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发尾都分叉了。"

温热的水流冲过我的头皮，慧霞的手指在我发间穿梭，按摩的力度恰到好处。闭上眼睛，我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每次熬夜写论文后，都是她这样帮我洗头缓解疲劳。

"舒服吗？"她轻声问。"嗯..."我含糊地应着，几乎要睡着了。

护理的过程漫长而惬意。慧霞一边往我头发上抹着散发着淡淡茉莉香气的护发素，一边跟我聊着最近的八卦。她说街口面包店的小伙子好像对花店姑娘有意思，说楼上王阿姨的孙子考上了重点高中，还说她上周回老家带回来一些新鲜的苜蓿菜。

"记得吗？小时候我们经常去田里摘苜蓿。"慧霞的声音里带着怀念，"你总是分不清苜蓿和杂草，每次都是我帮你挑。"

我笑了："谁让你妈妈做得一手好苜蓿菜疙瘩呢？我为了吃，当然要跟着你去摘啊。"

护理结束后，慧霞坚持要给我吹干头发。站在镜子前，我看着自己焕然一新的发丝，光泽柔顺得像是回到了二十岁。

"怎么样，我的手艺没退步吧？"慧霞得意地挑眉。

"那是，我们慧霞可是专业的。"我作势要掏钱包，"多少钱？"

她立刻按住我的手："少来！跟我还谈钱？"说着，她转身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保鲜盒，"喏，给你的。"

我打开盒子，里面整齐地码着十几个翠绿色的苜蓿菜疙瘩，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昨天刚做的，用的就是我从老家带回来的苜蓿。"慧霞的眼睛亮晶晶的，"尝尝，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立刻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微苦中带着清甜，还有一丝芝麻油的香气。刹那间，我仿佛看到了两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蹲在田埂上，手里捧着刚摘的苜蓿，笑得见牙不见眼。

"好吃吗？"慧霞期待地问。我点点头，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嗯，一模一样。"

离开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街灯下，慧霞站在店门口朝我挥手："下次头发再这么干，我可要收费了啊！"

我笑着应了，转身走向回家的路。手中的保鲜盒还残留着温度，就像心里那份暖融融的感动。与慧霞相处的每一分钟都那么自然舒适，不需要刻意找话题，也不用担心说错话。这种默契，是时间酿造的最好的礼物。

走在夜色中，我又咬了一口苜蓿菜疙瘩。儿时的味道在舌尖绽放，而比这更美好的，是知道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永远有个人记得你最爱吃什么，愿意花时间为你护理一头枯发，并且始终把你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