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话题

石先生

北国春天话题 文/阿权 春风 春天里，本该是一派惠风和畅，万象清明的景象。古诗词中描写春风的句子很多，譬如“春风先发苑中梅；春风拂槛露华浓；吹面不寒杨柳风；二月春风似剪刀”等等，均透露着在和煦春风中，一片温柔和暖的气息。 不过，这些咏诵春风的佳句，似乎与北方的春风总有些不搭边界。 陕北有句民谚：“打罢春，还有四十天的摆条风。”这陕北春天里的摆条风，可不像那位温柔的春姑娘。 黄土高原春天的风，凌冽如山中野兽一般的性格。它犹如一位饱经沧桑脾气暴躁的陕北汉子，浑身总披挂着土黄的底色；它整日呼啸着穿梭在千沟万壑之间，一来便遮天蔽日，能让天地一时间变得混沌一片。 那风中，夹杂西伯利亚清冽苍凉的寒意，裹挟着迷眼的黄土沙尘乱飞，同样也饱含着这片土地上，倔强的人们坚韧顽强的率性。 这两年蹿红网络的《刮大风》嗨歌，描写的骇人大风之景象，恰恰就是北方春风的形象写照。 “大风起兮云飞扬，你我笑对风中狂”。北国春天的一阵阵大风，穿过山谷，趟过大河，翻过山梁，掠过窑洞，一天天吹的门前老树“呜呜”作响。 在北方的大风天里，最好少说话，不然就会被风沙硌了牙齿，呛了喉咙，闪了舌头。风很大，着实吹着恼人，不过同时也会渐渐吹来春的讯息，春的脚步，春的希望。 南宋理学家朱熹，曾在《春日》中写到“等闲不识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一代大家诗中的东风，既像是表述春风，同时也隐藏着一层更深的含义。 这春风，还是吹融了冰河，吹绿了杨柳，吹开了山花朵朵。 “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这一切，都是春风的杰作。 北国的春风，是一种粗犷的温柔，是沸腾的旋律，也是一首首飘逸的诗行。它吹过荒凉的岁月，吹过壮美的山河，一直吹进了我的心里！ 春花 当向阳山坳的山桃，山杏花儿开始悄然吐芳，春天的气息，就一天天变得浓郁了起来。 北国公园里的金色迎春花，粉色的樱花，洁白的玉兰花儿也次第开放，开始争奇斗艳，招蜂引蝶，好一派盛世繁华。 春天与花儿，总是永恒不衰的话题。有人说：女人如花。其实，北国春天里最先盛开的花朵，是那些在乍暖还寒天气里的城市女人。她们东施效颦温暖南方的样子，不管不顾飕飕冷风的侵袭，早早地便就将五颜六色的裙裾悄悄绽放，也将“美丽冻人”进行着完美的诠释。 不只女人爱花，男人们更爱赏花，“人面桃花相映红”，“一树梨花压海棠”，古往今来借花抒情的风流才子，都热衷于踏春寻花赏花。“女为悦己者容！”一切归根究底，还是一群臭男人惹的祸。 春日花开烂漫，五彩纷呈。而我更喜欢北方山野自由之花，譬如路边的蒲公英，浅蓝的索牛牛；山坡的野蔷薇，星碎的马茹茹；崖畔的紫丁香，淡雅的野木瓜。 春日里的山野之花，更像是普通人的人生写照。路边蒲公英一生低下卑微，常被人随意踩在脚下，可它仍然不卑不亢，总能保持着开心的微笑，一次次努力地迎风开放。 那香漫山野的紫丁香，一簇簇盘根错节，紧紧抱团肆意绽放，纵是生长在山洼崖坡，却能散发出馥郁的花香。那一株株山野木瓜树，竟敢枉称降龙木，铮铮硬骨朝天冲，犹如普天下的小老百姓，寂寞花开凭无主，任它淡白与紫红。 禅语有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大自然上天造物，一花一草，其实岂有贵贱之分？ 很喜欢王国维的一个句子：“若将岁月开成花，人生何处不芳华。” 当你面对生活的挫折与磨难，其实不必怨天尤人，更无须悲伤焦虑。人生犹如花开一瞬，只须努力吐露芬芳，开心过好每一天就足够了。 若将每个平凡的日子，都当成盛放的花季，你就会在灵魂深处，悄然成为那个充满香气的人。 春水 “春江水暖鸭先知”，这般描写江南春水的温润。而在北国春水的河面，还会偶尔结冰，黄河上的桃花汛，迟迟还没有到来。 又是一夜的北风呼啸，刚刚融化了河面，就会再次镀上一层透明的薄冰。所谓的“人情薄如冰”，说得该就是这种冰面吧。 其实，北国春水冷暖与否，最先知道的应该还是流水本身。 随着白天气温的逐渐回升，那层薄冰便会“咔嚓”“咔嚓”地碎裂开细微的纹路。一块块分离的浮冰，如同被遗落的水晶残片，随着春水的不断舒展筋骨而缓缓漂移消失。这就是北国的春水，一种破茧重生般独特的苏醒方式。 南山融化的雪水，也会顺着沟壑潺潺而下，夹带一些残雪的清冽，裹挟着泥土的芬芳，寻寻觅觅汇入溪流，又像是掉队失散的士兵，迫不及待地去投奔大部队，一路奔腾向前。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北国的春水是混浊的，它们漫过枯草覆盖的河滩，冲刷着、洗涤着一冬落满的浮尘，滋润着田野干涸的土地。 北国的春风是清亮的，春汛一旦过后，它便如沉淀的人生一般，清澈见底欢快流淌，吟唱起春天新的希望与活力。 北方河流里的春水，除了雪山冰川的融化，很大一部分则来源于雨水的补充。 干旱的北方气候，更能体会到“春雨贵如油”的期待，苍山瘦水渴望雨水的补给；枕戈以待的农人，更盼望着一场充沛春雨，方能不误时令及时播种。 洋溢的春水，一旦流淌开来，南归的燕子便开始衔泥筑巢，逆流而上的鲫鱼也准备产卵，空气中弥漫的荷尔蒙气息蒸腾，像极了人生境界凤凰涅槃的又一次升华。 北国的春水，如一支大自然灵动超凡的画笔，描绘出一幅幅生机盎然的画卷；是一首首生命的悠扬赞歌，奏响人间万物复苏的乐章。 春游 古有诗云： “草色遥看近却无；游子寻春半出城；南园春半踏青时；红妆队队踏青回”。 古人把春游叫做“踏青”，大凡有闲情逸致踏青寻春，不是王孙公子便是富家子女。他们所能去的地方，多是去城市郊外踏青看柳，或是周边园林赏花觅蝶。 如今也流行春游。孩子们春游，是为了感受大自然的朝气，调剂一下紧张学业造成的压抑情绪，促进快快乐乐成长；大人们春游，则是为了换一种心情，释放一下繁忙工作，生活所带来的压力，继续负重前行。 露青的小草，开放的花朵，流淌的小溪，春风、阳光、一片片新生的树叶，都能让人赏心悦目，给人一种新的希翼。 我也喜欢在春天里，行走于山水之间，感悟一番重生般的大自然。总爱一个人站在田间地头，默默注视着农人犁铧下蒸腾的地气；或者徒步醉心于山林鸟鸣，小溪蛙声；亦或相约三五志同道合之友，探寻散落民间山野的古迹。 春天里的大自然，总能找寻到许多意想不到的惊喜。那每一朵悄然开放的小花，每一株再次发芽的大树，每一快露出河床的石头。都能让人切身感受到春山的平仄，春水的温度，满腹澎湃的诗意，就会油然而生！ 自从盘古开天劈地，女娲造人补天，炎黄大战蚩尤，改朝换代狼烟。“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烦恼，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思考，自古亦然。北国春天年复一年，又曾经历了多少个轮回。 菩提本无论，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杜甫有诗云：“我问青山何日老，青山问我何时闲”。人生苦短，莫道人间夕照晚，春游踏青正当时。 北国春天的话题，就这样絮絮叨叨着：春风吹醒杨柳，春花灿若少女，春水荡漾爱情，春游释放心情。也就这样一边走着一边瞧着，一不留神，一脚便已踏入了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