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春耕</p><p class="ql-block">二月杪，校中忽发耕种之议。校长先生立于台上，目光如炬，言道："春耕时节已至，诸生当习劳作，以知稼穑之艰。"台下学生面面相觑，有的显出喜色，有的却皱着眉头。</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翌日清晨，薄雾未散，我们便排着不甚整齐的队伍向校后荒地进发。那地大约有二亩见方，杂草丛生，间或有几处去年的枯茎支棱着，在风中瑟瑟。工友先已翻过一遍，泥土新剖的伤口还冒着潮湿的气息。</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班长分派工具，铁锹、锄头、耙子，样样俱全。我领得一柄短锄，木柄光滑，想是历届学生的手汗所渍。初时众人兴致颇高，锄地之声不绝于耳。小胖子王君脱了外衣，只穿一件汗衫</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未几，日头渐高，汗珠从额角滚下，落入土中，即刻不见了踪影。起初的欢声笑语化作零星的喘息。我看见许多人的动作慢了下来，锄头举起的高度也一次不如一次。班长来回巡视，不时蹲下检查翻土的深度，他的眼镜片上沾了泥点，却浑不在意。</p><p class="ql-block">午时休息，众人横七竖八地倒在树荫下。带来的水壶早已见底，便轮流对着自来水龙头牛饮。向来娇生惯养的赵君摊开手掌，赫然两个紫红的水泡，他盯着那水泡发怔，忽地笑了："不想我手上也能长出这等物事。"</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午的劳作更为艰辛。我的腰背已开始酸痛，每挥一下锄头，肌肉便发出无声的抗议。然而看着身后翻整的土地，黑油油的泥土整齐地排列着，竟也生出几分莫名的欢喜。几个女生蹲在地上点种，她们的手指灵活地将种子按入土中，又轻轻覆上一层薄土，如同照料婴儿一般。</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黄昏时分，耕种终于告一段落。我们站在地头，望着这一日的成果——原本荒芜的土地如今已井然有序地分成数畦，只待种子发芽。夕阳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新翻的土地上，与土块、杂草的影子混在一处，竟分不清谁是谁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归途中，无人言语。我想，这大约就是古人所谓"汗滴禾下土"的滋味。而校长的用意，或许不止于教我们知道盘中餐的来历，更是要这些常年握笔的手，也体验一下泥土的温度。</p><p class="ql-block">次日课堂上，握笔的手掌隐隐作痛。我低头看去，那里已然结了一层薄茧。窗外，春风掠过我们昨日耕种的土地，不知那些种子在地下，可曾开始萌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