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律诗对仗的合掌问题（39）

蔡宝瑶

　　对仗应注意的合掌问题

八句的律诗一般要求中二联要对仗，除了体现整齐美、对称美之外，还要避免各种合掌。但是，搞不好又会形成呆板。

有不少人对什么是合掌存在迷茫，今天对于合掌的问题在前几次讲解的基础上再谈几点看法。合掌的最大害处是诗篇显得呆板，为了避免或减少呆板，应该注意下面的几个问题：

第一，不要处处求工

严格的工对很难，也没有必要。在不“以言害意”的前提下求工，是必要的。但如求工过切，即会妨害诗意的顺畅表达，甚至由于用词总是局限于狭窄的范围而造成同义反复、结构呆板。可以适当使用宽对、邻对、反对、流水对，灵活采用不同语法结构的对仗句式。不要为了对仗而削足伤情损意。要尽量求得自然不露斧凿之痕。实在对不好时，宁可不对仗，不要死对仗。

第二，要避免合掌，合掌的情况有如下几种：

1、一联之內所对的字义相同或太相近出现合掌；（指的字意）

2、一联之内所对的词义相同或太相近出现合掌；（指的词意）

3、对仗的两句，主要内容相同或太相近出现合掌；（指的句意）

4、相邻的两联，节奏完全相同出现合掌；（指的节奏）

5、相邻的两联，相对应位置的词性或词语结构相同出现合掌。（指的词性和词语结构）

6、两联对仗的诗意太相近，谓之联意合掌。（初学者易犯）

下面分别讲解：

　　1、一联之內所对的字义相同或太相近出现合掌；

合掌，顾名思义，是指左右手合起来之意。对仗句子所用的字或者词语意思太相近。在诗学修辞来说，是指对偶句中的两个字词是同一个意思。

字类如出句用“闻”，对句用“听”；出句用“眼”，对句用“目”；出句用“河”，对句用“川”；出句用 “红”，对句用“赤”；出句用“兵”，对句用“卒”等等，形成同义反复。

例1、元人萨天锡诗：“地湿厌闻天竺雨，月明来听景阳钟”。被一个老叟指出应换“闻”为“看”，避免合掌，萨即拜叟为一字师。

例2、“马色分朝景，鸡闻逐晓风。”唐玄宗所用的“朝”与“晓”意思相同，视为合掌。

例3、“蚕屋朝寒闭，田家昼而闲。”宋人.耿湋。耿湋《赠山家翁》此写出村居景象，“朝”、“昼”都是实词，都是表示白天的意思，词义相同，所以合掌。

例4、丽色连朝融肺腑，风肌继日映亭台。（《硖石诗词》第42辑）“朝”和“日”都是表示白天，是同义的名词，同时这里的“连朝”和“继日”还都有表示又一天的意思，所以这一联也合掌了。

上下两句中有意复的字，也算合掌。例如：“冒寒人语少；乘月烛来稀”（耿韦） “稀、少”合掌。

“流星透疏木；走月逆行云。”（贾岛） “流、走”合掌。

“汲水疑山动；扬帆觉岸行。”（曹松） “行、动”合掌。

“犬为孤村吠；猿因冷木号。”（ 顾在榕）“吠、号”并声。

“川从陕路去，河绕华阴流。”（崔颢） “川、河”并水。

王力先生认为：虽然这些同义词属实词，因为并未造成出句与对句的句义相同，还过得去，而虚词相对相合可以从宽。

如：苏舜钦《春睡》中的“身如蝉蜕一榻上；梦似扬花千里飞。”、杜甫的“春水船如天上坐；老年花似雾中看。”、苏轼的“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以上三联中的“如”与“似”是介词，“如蝉蜕”和“似扬花”、“如天上”与“似雾中”、“似秋鸿”与“如春梦”都是介词结构。介词在句子中属表语法关系的虚词，属非成分词，所以，“如”与“似”相对不算合掌。

怎样理解“合掌”？王力先生在《汉语诗律学》中说：“合掌是诗文对偶意义相同的现象，事实上就是同义词相对。”后来，他又修正了自己的看法，在《诗词格律》一书中说：“像杜甫《客至》：‘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缘’与‘为’就是同义词。因为它们是虚词（介词），不是实词，所以不算缺点。再说，在一首诗中，偶然用一对同义词也不要紧，多用就不妥当了。”自古以来，对合掌的认定有不同其说：

但也有人认为：无论何类词，只要同义互对，皆为“合掌”。

我个人不同意这种观点，写诗的规矩不要太多太严格。不要走窄路，要把路打通，越走越宽。

　　2、一联之内所对的词义相同或太相近出现合掌；

词类如出句用“千家”，对句用“万户”；出句用“柴门”，对句用“木扉”；出句用“英雄”，对句用“豪杰”；出句用“青丝”，对句用“白发”。

清 纪昀评《瀛奎律髓》宋之问《初到黄梅临江驿》“马上逢寒食，途中属暮春”。曰：“此联’途中’即’马上’，’暮春’即’寒食’，未免合掌。

所谓合掌：是指上下联对仗中意义相似或相同的现象。

再如：“日夜”对“晨昏”，“千秋”对“万代”，“神州”对“华夏”等等。诗句举例如下：

例1、“赤县神州催骏马，中华大地展新姿。”赤县、神州、中华，是一个名词的多种称谓，犹如一个人有几个名字一样，用自己的大名对自己的号名或别名，意思相同，就犯了合掌。

例2、“万民争致富，百姓乐安康。”万民、百姓，都是广大民众的概称，两词相对犯了合掌。

例3、大厦层层凌碧浪，高楼处处挂丹帏。（《硖石诗词》第40辑）“大厦”和“高楼”是近义的名词，都是指高大的房子，所以合掌。

例4、”另有一副传统对联：“兰房生贵子，绣户产麟儿”。联中“兰房”“绣户”同义，“生贵子”“产麟儿”同义，合掌。

例5、王庆新《新中国楹联大观》北京燕山出版社2000年版有 “华夏腾飞惊世界，神州改革震全球”联，其中“华夏”“神州”同意思、“世界”“全球”同意思，合掌。

例6、中国楹联学会《联律通则导读》中国诗词楹联出版社2012年11月版105页例“高高兴兴度佳节，喜喜欢欢过大年”为合掌联，因“高高兴兴”与“喜喜欢欢”同意思、“度”与“过”同意思、“佳节”与“大年”同意思。

例7、李文郑《对联入门》“节到千家传喜讯，春来万户报佳音”。

联中“节到”“春来”、“千家”“万户”、“传”“报”、“喜讯”“佳音”各是同义，合掌无疑。

例8、云泽清光满；洞庭月色深。“云泽”本是“洞庭”之古称，光即色，满和深都是形容月朗光足。两句可合为一句：洞庭湖月光明亮而充足。

例9、日月如梭逝；光阴似箭飞。“日月”“光阴”均指时光，“梭逝”“箭飞”形象也无区别。两句可合为一句：时光流逝特快。

例10、如广东连州市教育局2020年春节门联“重教育人功百代，尊师兴邦德千秋”，其中“百代”“千秋”同义便有合掌之嫌。

例11、又如《中国楹联报》2021年7月2日（2）版《联题高考》有“冷静沉着，满腹经纶织绵绣；深思熟虑，一腔心志绘宏图”联，其中“冷静沉着”“深思熟虑”意思雷同有合掌之嫌，上联“织锦绣”古韵三仄尾，下联“心志”是生造词。

　　3、对仗的两句，主要内容相同或太相近出现合掌；

例1、“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除了“英雄”对“豪杰”，“虎豹”对“熊罴”词义相同合掌外，就两句逻辑上也属于合掌，既然“独有英雄驱虎豹”，当然就“更无豪杰怕熊罴”，后一句就不用说，这七个字完全可以用来说别一件事，以增加诗的容量。

例2、“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唐.王藉。诗中两句都以描写声音的字来衬托“安静”的诗境，其中“噪”对“鸣”、“逾静”对“更幽”，都是同义词或近义词相对，视为合掌。这类现象往往出现在“正对”的情况下。

例3、“暮蝉不可听，落叶岂堪闻？”唐.郎士元。诗句中上下句的后三个字“不可听”与“岂堪闻”句意相近，所以也是合掌。

例4、“犯斗邀牛女，乘槎访帝孙”。红楼梦中史湘云和林黛玉的诗句，为什么说合掌呢？因为牛女就是织女，而“织女，天帝孙也。”牛女与帝孙是一个人的意思，所以这个诗句合掌了。

例5、“继往开来鸣玉振，承前启后响金声”。今人徐先生在贺湖北诗词学会成立的七律。这一联对仗句中的“继往开来”与“承前启后”是近义词，“鸣玉振”与“响金声”也相近，所以视为合掌。

例6、“八角楼中思领袖，黄洋界上忆前贤。”对仗中的“领袖”与“前贤”同指毛主席，而且“思”与“忆”词义相近，属合掌。

例7、“鸟语春光好；莺歌柳色新。”这副对联上下两句只说了一个意思，不能成为一联。因为“鸟”是总概念，“莺”是从属概念；而且“春光”已暗含了“柳色”，从意义上说犯了合掌。

例8、“翰墨惊风雨，文章泣鬼神。”“翰墨”对“文章”，也是分割后的对仗。而“惊风雨”，“泣鬼神”表现的只是同一种气氛，两句的意思相近，属于合掌。

例9、“擒尽妖邪归地网，收残奸宄落天罗”（洪秀全《吟剑》）。“擒尽”与“收残”，“妖邪”与“奸宄guǐ”，“归地网”与“落天罗”，词义和句意都相近，属于合掌。

例10、“甘辛苦乐尔同诉，冷热酸甜影共怜”，两句的意思太相近称之为合掌。

例11、江南挺戟顽军灭，塞北挥戈强敌屠。（《硖石诗词》。“挺戟”和“挥戈”的含义都是指拿起武器，是近义词组，“顽军”和“强敌”都是指敌人，是同义词，“灭”和“屠”在这里都是“消灭”的意思，是近义词，所以这一联是严重合掌。

例12、横戈却把倭奴灭，挺戟更将顽匪烹。（《硖石诗词》第41辑）“横戈”和“挺戟”在诗中是一个意思，都是表示拿起武器去战斗，是近义词，“灭”和“烹”在这里也是近义词，都是指消灭敌人的意思，所以合掌。

例13、扫除鬼怪千方喜，驱逐妖魔万姓夸。（《硖石诗词》第41辑）“扫除鬼怪”和“驱逐妖魔”是两个短句，这二个短句所表达的意思完全相同，所以应该视为合掌。

出句与对句的句意相同。古今诗律联家认同一致的是“两句不可一意”，即“句意相同”就是合掌。例如：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古人评曰：“造语虽秀拔，然上下文多出一义。” “鱼戏新荷动；鸟散馀花落”、“力锤顽石方逢玉；尽拨寒沙始见金”等均属此类。

今人也有，如：“室满欢愉，儿祝爹娘同寿考；庭饶喜庆，女祈父母共康宁。”含义不二，惟一的区别是“儿祝”和“女祈”，儿、女又同是做寿者的孩子。上下两句中所有词语的词义完全相同，是典型的“合掌”。

还有：“神州千古秀；赤县万年春”。对仗很工，但神州与赤县均为中华别称，词义乃同，千古秀和万年春的含义也无本质区别，内涵一样。因此，是一副“合掌”联。

　　4、四平头、四言一法、摞眼，视为合掌；

例1、“他乡/生/白发，旧国/见/青山。晓月/过/残垒，繁星/宿/故关”（司空曙）。

两联四句都是二一二节奏，每句中间都是动词，一个动词带一个名词。结构完全一样，既是四言一法，又是摞眼，都属于合掌的现象。

前几节课，把这三种诗病着重讲解了，在此略述。

5、两联相对应位置的词性或词语结构相同，视为合掌。

除了四平头和摞眼外，两联相对应的其它位置上的词性或词语结构相同，也视为合掌。

例1、“红旗/高举/跨/时代，观念/更新/促/大潮。法度/常抓/循/轨道，宏篇/续写/领/风骚”（王佐邦《诗词津梁》例）。

两联四句，每句的第五个字都是动词，一个动词带一个名词。结构完全一样。上下两联相对的词类完全相同，结构完全一样。

第二节叫头节，在头节里，“高举”“更新”“常抓”“续写”，四个词语都是动词，两联相对应位置的词性相同也视为合掌。

6、两联的联意太相近，视为联意合掌；

这种情况不是很普遍，只有初学者偶有发生，在此略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