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人生冷暖》(10)第二部 再版

周俊春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十,窘境囧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上次回家,如鸾告诉他,她又怀孕了。载阳听了很烦恼,自己现在儿子姑娘都有了,儿女双全,已经很圆满了,再生一个,就有点多余。不说别的,光精神上压力就很大,何况是养活一个伢儿经济上也是一个很大的负担。</p><p class="ql-block">他烦躁的是: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硬是达不到避孕的目的。开始是戴套套,觉得很不适应,完全没有那种痛快的感觉,一点趣味都没有,试着用了几次以后,就不想再用了。后来如鸾开始戴避孕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给戴环的医生技术不过关呢?还是如鸾对这外来的异物具有很强的排斥性?它竟然自动掉出来了。连戴了三次,不小心这次还是怀上了,这叫载阳一筹莫展。</p><p class="ql-block">这又怀上了,如果人工中止妊娠,又担心如鸾的身体不好,这刮宫手术对女人的身体摧残是蛮大的,何况如鸾本来就是病病怏怏的,如果把她的身体搞垮了,更是一件令人烦恼的事。</p><p class="ql-block">但如果再生下来,对家里无论是如鸾和是婶娘都是一个极大的负担。现在每天晚上婶娘引着巧云在睡觉,如鸾得引小丰,正好一人一个,不管怎样两人都还可以应付。再添一个小孩后,如鸾只能是引婴儿,小丰只能是再给的婶娘了。婶娘夜晚引两个小孩,不说别的,光夜晚端屎端尿,婶娘都没有办法安睡。她现在的身体比以前更差,胃病没好,现在又有了支气管哮喘。这胃病不仅仅只是生冷硬辣不能吃,连干饭吃了搁在胃里都不好消化,只能是每餐都要单独为自己熬点稀饭。但这稀饭吃长了对胃也有问题,因为稀饭过快地从胃里消化出去了,胃里长时间没有食物,胃只能是空磨,这也加重了胃病。这支气管哮喘的毛病也很折磨人,躺下不久就开始咳嗽喘气,甚至引起呕吐,半天也不能安息下来。如果再引两个伢儿睡觉,夜晚不说是要招呼伢儿,就自己的这身体状况都很难得到休息,长此这样,婶娘的身体如何消受得了。</p><p class="ql-block">如果把小丰留在如鸾身边,两个小孩在一起,如鸾又有什么办法招呼呢?何况将来新生儿又小,夜晚的事情又多,凭如鸾的那瘦弱身体,也是没有办法应付的。</p><p class="ql-block">载阳只好跟如鸾做工作,要她把这个胎儿打掉了他。她也答应的蛮好,当时还不到三个月,只要是在周帮卫生院里做刮宫手术是完全可以的。可是等到自己过了两个月回来时,那孩子还在肚子里。再跟她说,她说:“现在伢儿已经四五个月了,只能是到长埫口卫生院或是仙桃去引产。"</p><p class="ql-block">载阳心里明白,这引产比刮宫要厉害的多,这对如鸾的身体摧残更大,自己感到为难,担心如鸾受不了。但想到生下来以后的困境,这也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只好想到,一是如鸾做引产手术时,自己好点招呼她,请产科医生手术时过点细,尽量减少痛苦;二是回去以后加强一点营养,让如鸾的身体尽快地得到恢复。和如鸾商量定妥后,自己就回招待所去请假,专门回来招呼照顾她。就说:“我回招待所请了假就回来和你到长埫口去引产吧。”</p><p class="ql-block">如鸾也答应了,回招待所以后,哪晓得那一阵子在招待所里开会的人特别多,自己也实在是脱不了身。等那阵风忙下地,又过了将近个把月。</p><p class="ql-block">请了假回来,如鸾倒也很配合,心甘情愿的和他一起到了长埫口卫生院。妇产科的医生姓钟,三四十岁的样子,为人也非常和善,妇产科方面的医术也是十分可得的,他们也都很熟了,跟如鸾作了检查了以后,钟医生说:“这月份太足了,引产大人蛮吃亏的。”</p><p class="ql-block">如鸾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说:“我们现在儿子姑娘都有了,不想再要了。再要了也怕不好招呼,您郎跟我引产了算了。”</p><p class="ql-block">钟医生说:“既然是不想要嘛,你们就应该早点来唦!身孕六个多月了,胎儿发育都已经成形了,生命体征各方面基本上也都完备了。”</p><p class="ql-block">载阳说:“都只怪我工作太忙了,抽不出时间回来招呼她,现在麻烦您帮她过点细,尽量减少大人的痛苦,把引产手术做了算了。”</p><p class="ql-block">钟医生把如鸾引进了手术室,过了一个多小时出来了,如鸾显得非常疲惫虚弱的样子,钟医生说:“伢儿引出来了,是一个儿子伢,还是活的!”</p><p class="ql-block">载阳听说是一个活男婴,忙问道:“贺医生,胎儿呢?”</p><p class="ql-block">贺医生说:“一般引产出来的物体都是我们自行处理了。”</p><p class="ql-block">载阳忙说:“您不是说还是活的吗?”</p><p class="ql-block">贺医生惋惜地说:“刚出来是活的,但因为经过手术强制引产出来,伢儿已经严重受伤了,不一会就死了!”</p><p class="ql-block">载阳心里很懊恼,早知道是这样,那何必来引产呢?这不是活活害死了一条性命吗?我这不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了。对钟医生说:“胎儿的尸体在哪里?我来把他弄出去埋了他。”</p><p class="ql-block">贺医生平静地说:“已经丢到厕所里去了。”</p><p class="ql-block">载阳心里一阵反胃,很是悔恨,也很不安,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被丢到那么肮脏污秽的地方,至少这是一件很不人道的行为!心里觉得非常地难受。</p><p class="ql-block">如鸾说:“他快点扶我到病房里休息吧,我一点劲都没有。”</p><p class="ql-block">此时载阳再也顾不了其他的了,把如鸾扶进病房里躺了下来,就着开水瓶里的开水,用鸡蛋红糖为如鸾冲了一碗蛋花汤。如鸾喝了以后就平静地睡了过去。</p><p class="ql-block">此时的载阳还在想着那个被自己扼杀了的胎儿,心里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的。此时自己还得要细心耐烦地照顾如鸾,问她想吃什么,自己想办法去弄。如鸾除了身体上受到了损伤以外,精神上的打击也很大,自己怀了六个多月的儿子就这样活活地被扼杀掉了,心里也是闷闷不乐的,一点精神都没有。</p><p class="ql-block">晚上需要照顾如鸾,尽管说妇科病房一个大男人住在这里很不合适,也不方便,但自己不敢离开,怕如鸾晚上有什么情况需得有人照顾。载阳就在这卫生院妇产科的病房里过了一夜。</p><p class="ql-block">这里也没有空床,自己只好端了一把椅子在如鸾的床头伏在床上睡觉。夜晚如鸾要解手,载阳招呼她就屙在了脸盆里,自己拿到厕所里倒掉,冲洗了脸盆,再伏在床边睡觉。</p><p class="ql-block">在似睡非睡的状态下,恍恍惚惚之中,突然看见一个很小的小孩从外面走了进来,仰着头站在他的面前,恶声地说道:“你们两个好恶毒的心呀,把我活生生地杀死了不说,还把我丢在那臭气哄哄的茅坑里,天底下还有比你们更狠心的父母了吗?你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要遭到报应的!”</p><p class="ql-block">说完之后竟飘然而去了。载阳一下子惊醒了过来,这是自己的儿子来托梦了吗?当时以载阳所受的唯物论无神论的教育,当然是不会相信有鬼神灵魂的,只以为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但惊醒了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精神上有点魂不守舍,迷迷糊糊的,心里的自责、悔恨难以消除,总觉得自己做了这一生中最大的一件错事。</p><p class="ql-block">第二天看如鸾身体还好,载阳就和如鸾乘公共汽车回到家里来了。婶娘早在灶里煨了一罐子鸡汤,看到如鸾回来了就端出来给如鸾吃,对如鸾说:“小产也不要马虎,你还是要规规矩矩做一个月的月母子,不要随便出门,免得受了风寒,不然搞病了是不得了的。”</p><p class="ql-block">载阳在家里呆了两天,一切有婶娘照顾,看如鸾也像是没有什么蛮大的问题,也就回招待所上班去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又到了腊月年底,单位里也都要放春节长假了,第二天是腊月二十七,这几天招待所基本上没有什么客人了,现在各个单位里却在做放假的准备。招待所里过年的物资也还很丰富,鱼、肉、干菜什么的都有一点,载阳把过年的物资都清好了,只等过两天单位放假就可以回去了。</p><p class="ql-block">这天临近傍晚,突然国盛哥来了,找到载阳,焦急地说:“载阳你快点到人民医院去,你幺父得了出血热,宝根开的手扶拖拉机已经往医院里去了,我在这门口下的车特地来喊你的。”</p><p class="ql-block">载阳一听说幺父得了出血热,心里十分着急,急忙忙把抽屉里的三十块钱统在了口袋里,和国盛哥赶忙急火的往医院里赶。赶到医院里时,宝根把幺父扶在医院门诊部里的一张长木椅子上躺着,这时候医院里的医生都下了班,他已经帮幺父挂了一个号,看到载阳来了,忙说:“你们来帮忙,把幺父扶到夜班值班室里去看病。”</p><p class="ql-block">值夜班的医生查看了一下,见病人神志模糊,量了一下体温,三十九度,就立即开了一张住院证叫快点送进住院部。</p><p class="ql-block">载阳办理了一应手续,住院部很迅速地安排好了床位,正巧今天值班的医生是载阳的一个好朋友,叫方兵成,和他还是很早之前在周帮油厂认识的,他的舅舅在油厂里是榨油工,他去那里玩,一见如故,两人就熟识了,一直以来关系都非常好。看到是老朋友的父亲住院,兵成就跟幺父很认真地进行了全身检查,初步判断是急性出血热症。为了进一步确诊,他去找内科副主任吴强来会诊。</p><p class="ql-block">这吴主任是广东肇庆人,在武汉医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沔阳县人民医院,最后成了内科的当家副主任。吴主任来了以后,方兵成将自己检查的情况向吴主任作了汇报:“我初步检查,发现患者起病时发热、胃肠不适和呼吸道感染等症状,表现为有畏冷、发热。体温三十八度九,我初步诊断为流行性出血热,但没有把握肯定,特请吴主任来确诊。”</p><p class="ql-block">吴主任听了汇报以后,问幺父身上有不有什么地方疼?幺父此时意识有点模糊,吴主任问了几遍,他才有气无力地说:“身上到处都疼!”</p><p class="ql-block">吴主任又问:“哪里疼的最狠呢?”</p><p class="ql-block">幺父只知道说:“全身都疼。”</p><p class="ql-block">吴主在幺父身上一边按压,一边问:“头痛吗?、腰里痛不痛?眼眶痛吗?”</p><p class="ql-block">幺父说:“都痛。"</p><p class="ql-block">吴主任掀开幺父身上的衣服,仔细认真地看了半天,对方兵成说:“病人腰部有几处细小的出血点,不能确诊为流行性出血热,但也不能够排除,转到出血热病房里去观察用药。”</p><p class="ql-block">吴主任走了,兵成叫护士把幺父转到医生办公室旁边的一个大房里,这个房里面有六个病人,那五个都确诊了为出血热病。宝根和国盛二人看幺父已经正式住院了,他们准备连夜回周帮去,载阳叮嘱宝根哥开车注意安全。心里记挂着幺父,也没有多管他们的事了。</p><p class="ql-block">过了一会,他们两个回来了,各买了一瓶水果罐头来,随后也就回去了。</p><p class="ql-block">载阳此时心里着急,只知道这出血热病非常凶险,搞的不好就有生命危险,究竟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就向兵成请教这出血热方面的一些主要知识。</p><p class="ql-block">方兵成说:“这出血热主要表现有五个阶段,一是发热期,二是低血压休克期,三是少尿期,四是多尿期,五是恢复期。最危险的是少尿期和多尿期,病人体内毒素排不出去,搞不好就有危险了。看幺父这情况估计已经是低血压休克期了,但他只是意识有点模糊,并没有严重到休克。因此现在还不是最后确诊,只是在这个病房里便于观察治疗。”</p><p class="ql-block">住进这个病房的当晚,和幺父隔一个病床的患者在凌晨两点钟的时候去世了,此时载阳因为心里着急担心幺父的病情,还没有睡着,眼睁睁的看到医生护士作了最后的抢救,还是无能为力,又赶忙急火把遗体拖起走了。因为是深夜,陪伴的可能是病人的儿子,他怕影响同房的病人,也没有哭。就这样,一个人就悄无声息的在这个世界上消逝了。</p><p class="ql-block">这个病人的去世,给载阳带来了极大的恐惧和不安,幺父还是迷迷糊糊的,躺在病床上昏睡,也不知道说话,载阳吓得身上发抖,担心幺父能不能够挺过这一关。</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钟,幺父开始清醒过来了,问载阳:“我昨天晚上来时,好像隔床那边有人的,那个病人呢?怎么没有看到了?"</p><p class="ql-block">载阳怕幺父心里有压力以免引起他的恐慌,就说:“人家已经病好出院了,一早晨就走了。您郎身上还疼不疼呀?”</p><p class="ql-block">幺父稍微活动了一下,说:“好像没有昨天那么疼了。”</p><p class="ql-block">载阳听了,心里宽松了好多,既然是没有昨天疼,说明病情在好转中。问道:“您郎肚子饿了么?我去弄点东西您郎吃吧?”</p><p class="ql-block">幺父说:“这医院里有么事吃的呀?”</p><p class="ql-block">载阳说:“医院里一般都是稀饭馒头,您郎吃不惯的,我去外面买一碗面条来吧。”</p><p class="ql-block">幺父答应后载阳就在医院门外面去,担心幺父不能吃荤的,就在馆子里买了两碗清汤面,端了进来。把幺父扶起来倚在床靠背坐了起来,幺父接过载阳手里的面条,自己吃了起来。</p><p class="ql-block">载阳看幺父今天的症状比昨天好多了,心里基本上平稳了下来,自己把另外一碗面条也吃了。</p><p class="ql-block">这个病房里的患者病情都比较重,有的出现呼吸急促,喘着粗气;有的昏迷不醒,只是胸腔里还有一口气在悠,叫人看了心里发紧;还有的出现了抽筋的现象,陪伴的人一脸的焦虑和无奈的神情。整个病房笼罩在一种浓郁的恐怖阴森的气氛之中。</p><p class="ql-block">空出来的那个病床马上就有了新的病人补充进来,这个时期沔阳地区农村里爆发了流行性出血热病,据说是黑线脊鼠传染给人的,从全县各地转来了很多危重病人到人民医院来。</p><p class="ql-block">幺父病床的斜对面的一个病人已经是从少尿期后进入了多尿期,只见病人一天到黑就像没有收闭一样的,老是在屙尿。招呼他的人,不停地跟他用尿壶接尿,接满了就拿到厕所里去倒。半天功夫只见那招呼的人,没过那大一会功夫,就拿着屙满尿的便壶往厕所里跑。招呼的人看到这种情况,心里发怵,觉得有点可怕,问医生说:“这病人身上哪有这多尿啊,他该不会把身上的水屙干吧?”</p><p class="ql-block">医生说:“多尿期是这个病的重要症状,我们会注意加强他的水和电解质的补充的,防止他发生继发性休克,和低血钠、低血钾等症状。只要是控制得好,一般是不要紧的。”</p><p class="ql-block">病人家属说:“控制不好,病人会不会死呀?”</p><p class="ql-block">医生说:“我们会尽力的。”</p><p class="ql-block">家属说:“我家里的病人会不会有危险呀?”</p><p class="ql-block">医生有点不耐烦了,说:“人生病就会死,我们医生只是尽力不让他死而已。医生也只能是治病,不能治命。”</p><p class="ql-block">家属听医生说了,哽哽咽咽地哭了起来。医生安慰说:“这个病的多尿期如果挺过去了,病人基本上就可以进入恢复期,也就没有什么事了。过几天以后精神、食欲基本上都会恢复。但要想完全康复,一般得需要1~3个月,体力上才能完全复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吴强主任来查房时,载阳向吴主任介绍了父亲的详细情况,吴主任认真地检查了一会,只是说:“继续观察。”</p><p class="ql-block">病房里天天风声鹤唳,不断地有患者“走路”了。但载阳的幺父却与别人好像有些不同,按出血热的发展,低血压昏迷期过后是少尿期,可幺父没有发现有这种症状。第三天吴主任查房检查了以后,就将幺父移出了那个高危病房,转入到隔壁的普通病房里了。</p><p class="ql-block">这天方兵成过来了解情况,也跟幺父检查了一下,笑着对载阳说:“幺父的这毛病很有可能不是出血热。”</p><p class="ql-block">载阳问道:“如果不是出血热那是么病呢?”</p><p class="ql-block">兵成笑道:“只要不是出血热,管他么病呀,人没有危险就行了。”</p><p class="ql-block">幺父精神状态也还是不错,先后把宝根他们两人送的罐头都吃了,每天吃饭也都还可以,载阳慢慢的给他增加了一些荤菜,到街上买了瘦肉猪肝汤等给他增加一点营养。</p><p class="ql-block">这天早上九点多钟,载强突然从外面进来了,载阳吃了一惊,问:“载强,你怎么来了?”</p><p class="ql-block">载强说:“今天是腊月三十,婶娘叫我换你回去过年。”</p><p class="ql-block">载阳说:“哎呀,都到三十了啊!你这点小,来了能够搞个么事呀?”</p><p class="ql-block">幺父说:“载阳你还是回去吧,你毕竟是一个有自己家的人,你不回去,那巧云、小丰他们都等着你在的。”</p><p class="ql-block">载阳心里一想也是这回事,儿子、女儿在过年的时候哪有不想自己的父亲在身边的呢?就对载阳说:“幺父这几天情况还比较稳定,我给十块钱你,今天除夕夜,如果医院食堂里没有什么好菜的话,你就去医院门口馆子里去买点好菜来,一定要在中午十二点钟以前去买,晚了别人都收摊回去过年去了。幺父如果有什么情况,你就去喊医生。我如果明天不能来的话,后天我一定会早点来的。”</p><p class="ql-block">跟幺父也说了一下,告诉他他的病情不要紧了,还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回去了。又叫载强招呼幺父精醒一点,如果有么情况赶快去喊医生。</p><p class="ql-block">回到了招待所,所里已经放了年假了,除了值班的人员以外,所里的干部职工都已经回去过年了。此时已经快十一点钟了,载阳清好了要带回去的东西,走到汽车站去买票,可是,汽车站最后发的车都走了,再也没有公共汽车开往下面去了。</p><p class="ql-block">此时载阳着急了,自己的那辆破自行车已经坏的不能再骑了,早就卖了废品。回到招待所看能不能借辆自行车回去。</p><p class="ql-block">在财务科里,袁会计今天在值班,看到载阳后,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呀?”</p><p class="ql-block">载阳说:“我父亲在人民医院住院,我弟弟来换我回去,可汽车站没有车了。能不能把您郎的车子借我回去一下?”</p><p class="ql-block">袁会计说:“这就拐啦,我的车子刚好我儿子他骑着外面去了,不晓得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唦?”</p><p class="ql-block">载阳正是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李所长突然进来了,问:“载阳你还没有回去呀?”</p><p class="ql-block">载阳说:“我回去不了了,汽车站已经没有车了。”</p><p class="ql-block">李所长说:“你来把我的车子骑回去吧!”</p><p class="ql-block">载阳此时感动不已,真是雪里送碳,饥中得食,忙说:“谢谢您郎!如果我明天不能来的话,后天早上我一定会回来把车子还给您的。”</p><p class="ql-block">李所长说:“过年我也没有么事,也不去哪里。你不用着急,路上注意安全!”</p><p class="ql-block">回到家里,已经是转钟两点多钟了,因为幺父住院,家里的气氛也很压抑,中午他们简单的吃了一点饭,婶娘还没有准备做年饭。家里的春联也没有写,巧云和小丰也只是默默的在玩,如鸾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搞卫生,作过年的准备。</p><p class="ql-block">看到载阳回来了,一家人高兴的不得了。婶娘忙问幺父的病情怎么样?听说是大有好转,要不了两天就可以出院,婶娘终于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说:“你休息一下,我去准备烧年饭。”</p><p class="ql-block">载阳从车子上解下来一个蛇皮袋,从里面拿出来招待所分的过年的物资,巧云、小丰看到有鱼有肉,喜笑颜开的,巧云说:“我要吃蒸鱼、蒸肉。”</p><p class="ql-block">小丰说:“我要吃炸鱼、酥鱼。”</p><p class="ql-block">婶娘也笑着说:“好好,你们去玩,我来做的你们吃啊。”</p><p class="ql-block">载阳说:“您郎也不要着急,先把饭生子渌好了准备上甑蒸。我先去把对联写好了,我来烧火。”</p><p class="ql-block">家里文房四宝都有,载阳把大红纸裁好,在农历书的后面找了两副春联,不一会就写好了,放在地上等干了再贴。对巧云说:“巧云你和弟弟来外面堂屋里玩,看到对联,不要让猪子来把对联踩坏了。我去帮婆婆做年饭你们吃。”</p><p class="ql-block">今年过年家里少了两个人,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这年过的很不舒畅,总是记(读第一声)到医院里的亲人。</p><p class="ql-block">饭做好了,婶娘在锅里用米汤加了一点面粉,熬了一点浆糊,载阳把大门墙上和大门上的对联贴好了,又到厨房门外面也贴了一副,家里勉强增添了一点过年的喜气。</p><p class="ql-block">载阳把神柜上的蜡烛点燃,燃上了香烛,祭拜了祖先神灵,在门外面放了一挂鞭炮,家里的五个人在一起吃了年饭。毕竟有两个人不在家,家里没有了过年的喜悦气氛。载阳也没有心情守夜,一家人很早就睡了。</p><p class="ql-block">因为记挂着幺父的病情,载阳大年初一的中午过后就骑自行车回到了仙桃,放下东西就往医院里跑。</p><p class="ql-block">看到幺父的病情很稳定,面色也很平和,不用医生说,载阳也知道幺父得的不是流行性出血热。只要不是出血热,就不会有那种病的凶险,载阳也就放下心来。</p><p class="ql-block">看到载阳回来幺父很高兴,说:“你今天就来了?”</p><p class="ql-block">载强也笑着和哥哥点了一下头。</p><p class="ql-block">载阳说:“我还不是担心您郎的病唦,这两天没有发烧了吧?身上还疼不疼?”</p><p class="ql-block">幺父很轻松地说:“我好像没有什么事了,如果没有什么变化,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吧?”</p><p class="ql-block">载阳说:“您郎不用着急,等彻底把出血热病排除了,再也没有什么事了,您郎就可以出院了。”</p><p class="ql-block">载阳对弟弟说:“你今天到招待所我的寝室里过夜去,这里不用你招呼了。你明天早上去汽车站买票回家去吧。”</p><p class="ql-block">载强说:“明天车站晓不晓得有车去周帮呀?干脆我在这里还等两天,幺父出院我们一起回去。”</p><p class="ql-block">载阳说:“那也好,你在这里吃了晚饭你就到招待所去睡觉。要不要我用自行车把你送的去?”</p><p class="ql-block">载强说:“我连你的宿舍在哪里都不晓得,到哪里去找啊?”</p><p class="ql-block">载阳说:“我在东楼二楼梯间里有一个房,我把钥匙给你自己去开门。招待所西边热水房里如果有热水了,你去打点水洗了睡。"</p><p class="ql-block">第二天,吴强主任亲自来查房,对幺父认真细致地作了检查,对载阳说:“病人情况很好,基本上可以排除是出血热病了,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p><p class="ql-block">载阳问道:“如果排除了是出血热,我父亲究竟得的是么病?”</p><p class="ql-block">吴主任说:“根据病人的情况判断,他很可能是急性重度感冒。”</p><p class="ql-block">在医院又住了两天后,吴主任开了出院证,载阳去办理了出院手续,整个花了七十几块钱的费用。</p><p class="ql-block">出了医院,载阳到汽车站买了车票,把幺父和载强送回了周帮。因年假还没有完,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后回招待所上班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公明公社管委会大院对河有一栋农家茅舍,这里是载阳伯爷(姑妈)的家。按说伯爷家的风水还是很不错的,后面有一条古老的长河一一古襄河,上连汉水,下达长江,长年流水清澄碧净;前面的明堂开阔,是连绵不绝的万亩农田,房屋居坡而建,左右皆有绿树环伺,浓荫覆地,得采天地之灵气。</p><p class="ql-block">在屋子前边场地外面,是自家约有四分田的自留地,长年有四季蔬菜供一家人食用,要想改善一下生活,只需过河到敦厚街上的集市上买点鱼肉即可。</p><p class="ql-block">可伯爷家里的条件并不是蛮好,家境贫寒,至今那间八柱两间的茅舍都没有改造成砖瓦房。皆只因为家大口阔,吃饭的人多,做事的人少。伯爷一生的生了四男一女,个个却嗷嗷待哺,姑爷的身体也不是蛮好,患有支气管哮喘的毛病,做点重活就气都喘不过来。伯爷每天操持家务都忙不过来,还得要丢下屋里的活下田参加队里的劳动,也挣不了几个工分。</p><p class="ql-block">好不容易把这几个伢儿抚养长大,老大忠良初中毕业以后,在大队里搞了一名水利会计。结婚后,分家出去在紧邻老屋的后面另建了一栋小瓦房。其他的人都还是住在那老旧破茅草房子里。</p><p class="ql-block">老二忠祥、老三忠才因为家里穷,加上人也不是那么的精明,始终都找不到媳妇,这成了伯爷和姑爷的一块心病。</p><p class="ql-block">这天,因为自留地当头,与邻家自留地的分界边上原先栽了一棵柳树,柳树长大后,树冠很大,把邻家自留地遮了很大的一块荫。邻家就几次过来交涉,双方言语不和,也就发生了争吵。邻家说他们家的树把自己家的菜园子的荫都遮挡了,带衅他们家的蔬菜都长不好。这边的老二和老三辩解说:“我们家的树长在自己的田里,又不是栽在你们家里的地里,树它自己长起来的,我们有个么法?”</p><p class="ql-block">邻家说:“你家的树遮了我家的荫,你们要么把树锯了它,要么把伸到我们这边的枝叶砍了他?”</p><p class="ql-block">老二忠祥说:“那怎么能行?这树又没有长成材,我们锯了有个么用?”</p><p class="ql-block">双方协商未果,这邻家也有三个儿子,个个身高马大,虎背熊腰的,气势上就压了这边一大坨。那边的老大说:“既然你们是这样说,那好,我把你家的树伸到我们这边来的我们来砍了他。”</p><p class="ql-block">老三忠才说:“好啊,你砍吧!”</p><p class="ql-block">原以为人家要砍也只是砍一点伸过去的枝叶,没有想到对方却把很大的粗枝都锯了,这树也就成了株半边树。忠祥、忠才和老四忠智一起跑了出来不依,双方由争吵到你推我攘发展成了斗殴。这边三个身材不高,长得又瘦弱,哪里是人家精壮健硕的大汉们的对手,被对方打得狼狈不堪。</p><p class="ql-block">老四忠智去喊大哥忠良来帮忙,老大听说是自己的三个兄弟吃了亏,马上就来找对方评理。殊不知这时候双方心里都有气,这讲理不能光靠嘴巴来讲道理,还得要靠实力来说话。何况是自家本身就是亏了理的,最后的结果就是人家根本不吃你那套,双方又大打出手,混战起来。</p><p class="ql-block">这次是动了真格的了,竟然都拿出来了傢伙,锄头、扁担、铁锹都用上了。毕竟双方实力有差距,虽说是这边有四弟兄,人数多了一个,但人家实力雄厚,这边被打得溃不成军。老大的胳膊被一铁锹砍来,猝不及防,躲避不及,骨头被打断了,吊下来了,其他的三弟兄也都见了红。对方看到大获全胜,也就穷寇勿追,收兵罢手。</p><p class="ql-block">这边四弟兄都受了伤,就到敦厚卫生院里去包扎疗伤。医治打伤的余浩然医生说:“忠良你这骨折了,有点麻烦,你是不是到仙桃去找郭国标医生帮你看一下,毕竟接骨斗榫他比我厉害得多。”</p><p class="ql-block">这里四弟兄听了,就留下老三忠才看家和料理屋里的事,其他三弟兄都搭车到了仙桃。想到自己还有一个老表载阳在招待所工作,也就一风舒找载阳来了。</p><p class="ql-block">载阳正在厨房里忙,听说是有亲戚来找,忙迎了出来,一看到三个老表像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残兵败将,老大忠良还缠着绷带吊着胳膊,其余的两个也是伤痕累累,忙问道:“你们这是哪搞的?去保卫了珍宝岛的呀?"</p><p class="ql-block">忠良说:“我们和隔壁的发生了纠纷,被人家打伤了,你找个地方让我们住下来,我们等一会了去中医院找郭医生看一下。”</p><p class="ql-block">载阳说:“我帮你们到接待室里去登记一个房间吧?”</p><p class="ql-block">忠智说:“那我们三个一夜得要好多钱啊?我们现止连看病的钱都没有,哪里还有钱住招待所呢?”</p><p class="ql-block">载阳为难地说:“那怎么办?我住的地方是仓库保管室,那里是不能住外人的,你们也不能住在我那里唦!”</p><p class="ql-block">忠良说:“老表你帮我们想下办法吧,我们也只好找你的歪了。”</p><p class="ql-block">载阳心里觉得为难,只好说:“我还有一个空房,是我原来的寝室,所里要我交我还暂时没有退出来,你们先在哪里去住一下吧。”</p><p class="ql-block">就把他们三弟兄引到了东楼二楼楼梯间的那个房里,进来了一看,只有一张单人床,忠智说:“这一张窄床我们三弟兄怎么能够睡得下呀?”</p><p class="ql-block">载阳也懒得说什么,就把床上的被褥,床单拿了下来,只见木板床上还放着一个绷子床,这是当时载阳住这里时,为了睡觉舒服一点,把客房部放在外面多余的绷子床拿进来放在了木床上面。就叫忠智帮忙把那棕绷子床拿下来,横着放到窗户底下的地上,说:“这不就有两张床了,没有铺盖我再去借一套来。”</p><p class="ql-block">载阳出来到二楼服务室里去借铺盖,今日二楼是余香桂在值班,载阳说明来意,香桂看是老大来了,也没有说什么,就去库房里帮他拿了一套来交给了载阳。载阳说:“谢谢你香桂,我的老表们一走我就一起还回来。香桂你另外还借一个开水瓶给我。”</p><p class="ql-block">香桂说:“你阴到快点拿起走,今天邹所长在东楼检查工作,要是让她看到了就拐了的。”</p><p class="ql-block">载阳像做贼一样的把铺盖和茶瓶拿进了自己的寝室,让忠智他们自己去把床铺好,告诉他们到开水房里去打开水,自己因为有事就回厨房忙去了。</p><p class="ql-block">中午客人进餐有点空隙,载阳到临客卖饭的地方,找尹师傅买了三个人的饭菜,用木盘端着到东二楼寝室里去给三个老表送饭。刚准备开门,此时邹茹华副所长从三楼下来看见了,问道:“小周,还有客人在这里进餐吗?”</p><p class="ql-block">载阳生性老实,不会撒谎,如实说道:“是我的几个老表他们住在这里。”</p><p class="ql-block">邹所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跟到载阳的后面走了进来,一看屋里像是到了医院的外伤科,有三个缠着绷带,吊着胳膊的伤病人在内面,房间里的木床外,地上还放着一床绷子床,两张床的被褥、床单上面都印着沔阳县招待所的字样,故意的问载阳:“这里几时又加了一个客房啊,我怎么不知道?”</p><p class="ql-block">载阳说:“这是我原来的寝室,上次涂宏发顶我班时,我没有地方睡,回这里来过了夜的。”</p><p class="ql-block">邹所长笑着说:“小周,你很行啊!我们招待所宿舍紧张的很,你一个人就有两套宿舍啊!并且还都是用的招待所里的被褥、床单,这招待所好像是你自己家里开的一样啊!”</p><p class="ql-block">载阳此时脸上憋得通红,好像小偷正在作案被抓了现行一样,忙解释说:“这个房我因为有点忙还暂时没有退出来,正好我的老表们家里出了一点意外,他们受伤了来仙桃看病没地方住,我就叫他们暂时在这房里住一下。”</p><p class="ql-block">邹所长严肃地说:“我们招待所多的是客房,为什么不能到接待处登记住宿?”</p><p class="ql-block">载阳说:“我老表他们家里困难,为了节点约,就只好在我这里将就一下。”</p><p class="ql-block">邹所长严肃地批评道:“你这完全是公私不分,化公为私,占公家的便宜,你这种思想要不得呀!”</p><p class="ql-block">载阳窘得没法,说:“他们今天看病了明天就回去的。”</p><p class="ql-block">邹所长板着个苦瓜脸说:“你这占用公家的东西,他们走了后你立刻把被褥、床单还回去。你这用脏了的东西,公家还得要无偿的帮你洗。难怪你能当会计的,你的算盘打得不错啊!”</p><p class="ql-block">邹所长说了以后就走了,房里的三个老表看到载阳为自己的事受批评,也都觉得脸上无光。忠良哥说:“对不起啊载阳,我们给你添麻烦了。”</p><p class="ql-block">载阳说:“没事没事,你们吃饭吧。她是我们的副所长,这是借机会在报复我,碰到她手里了,也是该我倒霉!”</p><p class="ql-block">忠良问:“你是像哪得罪她了的呢?”</p><p class="ql-block">载阳说:“前几天夜晚转钟两点了,我刚为县委办公室的几个秀才们搞了宵夜睡下不久,正睡得昏昏沉沉的,她又引着两个人来厨房要我为他们弄宵夜,拍门打户地把我搞醒了,我五点多钟就要起床,这一夜哪里还有休息的时间了呢?我又不是炊事员,我为什么要为她专门服务啊?我当时的倔脾气发了,不但没有跟他们做宵夜,还望她发了半天的牢骚,使她在那两个客人面前颜面尽失。今天被她抓住了我的疼脚,机会难得,她不搞我搞谁去呀?”</p><p class="ql-block">忠良哥说:“都是我们带衅的,我们把病看了,如果没有什么蛮大的问题我们就回去。对不起啊老表!”</p><p class="ql-block">载阳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说:“没事没事,挨一下批评算个么事呢?你们自己吃饭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周俊春,湖北仙桃人,诗人、书法家。近年来从事长篇小说创作,作品有《外事办公室》又名《不解情缘》,46万字已完稿成书。《县府往事》27万字已付梓成书。《人生冷暖》第一、二部一稿已初步完成。现正在埋头紧张创作多卷佚的《一抹烟霞》、《一幕烟云》、《一川烟雨》宏篇巨制,该小说反映了物资系统由盛而衰直至消亡的历史过程。敬请广大读者诸友关注。</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