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凤头䴙䴘

我思故我在（刘杰）

凤头䴙䴘作为一种过境的候鸟，每年三、四月份在市区松花江江面上可以拍到，几年前偶尔看到的是一两对，从去年始可以看到几十只较大的群落。所以，本文所附照片是去今两年拍的。

由于本文想和影友交流一点拍摄理念和认识，所以下文议论较多，不感兴趣的读者可以现在就跳过文字直接浏览照片。

我拍凤头䴙䴘与別人有什么不同吗，我认为有，至少我是在有意的追求差异化、陌生化，而不是人拍亦拍地拍踩背、拍數毛、拍眼睛锃亮、拍捉魚和拼抢生动。

首先我追求信息量，觉得照片不该总是人云亦云地相互比美，除了美的滋养外照片应該提供新的信息，丰富人们对某一事物的认识。

本文所附照片在小雾凇岛、彩虹桥、吉林大桥三个地方拍摄，大部分是高角度从高处或桥面上向下拍摄的，并没有遵从拍水禽角度越低越好的古训，因为想拍的內容不同。凤头䴙䴘不同于其他水禽的是它们特殊的大脚蹼和极強的潜水能力，这些非高角度跟本拍不到，拍不出与其他水禽的区別，当然你也拍不出和其他鸟人有区別的照片。

下面先提供一组凤头䴙䴘潜水的片子，从中可以观察到它们的身体构造是专门为潜水"设计"的，以及它们在水面上对另一方食物的追逐争夺是从水下就已经追踪锁定的。我此前真想不明白以魚为食的凤头䴙䴘这种大型水禽为什么脖子那么细，脑袋那么小，嘴巴那么尖，原来都是为了形成流线形减少在水中的阻力。如果有台水下无人机，我想我更愿意在水下去拍它们的矫健身姿，那更能表现它们的生命力和上帝的智慧。

水下追逐。

其次，我不满足于一次曝光的决定性瞬间的所谓真实。

这张照片我取名《爱的传递》，是用连拍的两张照片后期合成为一张的。用手指在屏幕上放大了看可看到左边是雄鸟嘴里叼着魚，右边是雌鸟嘴里噙着魚。两张照片都抓拍到了布若松的决定性瞬间，单拿出来一张的主题是雄鸟在向雌鸟炫耀捉到了魚，另一张是雌鸟向雄鸟夸口俺也一样能捉到魚，而这都不是真实，事实是雄鸟捉到鱼后转身将魚传递给游过来的雌鸟，除合成为一张照片用标题点明外，你用一张照片绝对说明不了这一事实。照片作为一种瞬间定格的时空切割所谓的纪实致命的缺陷就在这里，它会造成歧意横生或片面误导，因为任何事物总是联系的，真相总是在联系中才能把握和认识，照片却恰恰在切断这种联系。俩人打架你不拍先前甲对乙长达几十分钟的霸凌，偏拍乙忍无可忍的还手反抗，照片就是在有意颠倒是非，我不相信有所谓客观的纪实摄影道理就在这里。尽管纪实专题的作者尽可能地用组照和文字还原事情的原委，但这仍然使人狐疑，作者是人不是机器，你是带着自己的观点成见去拍的，就像记者带着新闻单位的"议程安排"去拍新闻，法官从"疑罪从有"的視角去寻找证据，谁知道你在替谁说话？

扯远了，回到照片。随着相机连拍速度的提高和后期合成能力的完备，我们可以把过去只作为时间切片存在的单张照片变成时间编织的载体，用一张照片反映一个时段內发生的事情，从而从相对论的角度使人们更趋接近眼见为实，这也许是未来摄影纪实一个新的技术渠道。

下图是按照这一思路提供的另一张照片，名为《指天划地》，记录的是一只未成鸟可能在练习求偶示爱的连续动作。(当然也可能是食魚下咽的助推动作。)

下面这张片子取名为《只羡鸳鸯不羡仙》，动作和背景这么完美，这是真的吗？如果我不告诉你，那么它就是真的，如果我告诉你，那你就会认为这是假的，因为它是在同一地点分別拍摄主体和背景的两张照片后期合成的。但在我看来它仍然是真实的。因为鸟是当地的鸟，景是当地的景，并且我在当场看到了它们在那个背景中进行过同样的求偶表演，只不过当时我没有准备没有拍到而已。它不符合传统的一次按快门成片的实际，却不违背生活的实际，你说这是真的假的？按照现象学的认识论，人在视野里看到的是事物的正面，如果你不绕到它的后面，对你来说这部分就是缺席的，但缺席不等于它不存在，只不过是你不在场而已。艺术的真实从来不是你在不在场，而在于作品能否反映生活实际。真实即所谓眼见为实从来看见的只是事物的表象，其能否反映真实向来被智者所怀疑，眼见世界是物质的，但量子力学却给人们提供了反物质，连哲学唯物论的认识都只能是相对的，还有升么是绝对的？在而今的人工智能时代，在数字后期几乎无所不能的时代，在连新闻和纪实摄影都可以用表演表达的时代，数码摄影就应该是从拍照片到拍素材的时代，此时还迷信所谓一次成像的真实不过是闭目塞听的自以为是而已。什么是真实的，真实就是我不说你以为是真实的，如果我挑刺任何照片都不是真实的。比如照相机的单眼视觉，它在仍何情况下和你双眼看到的都不是一样的。

下面这几张片子鸟什么样已全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背景富丽所衬托的气氛。(放大了看感觉会更明显，我给这组照片取名《前程似锦》。)

我主张"三像拍鸟"，即像拍新闻一样拍鸟，像拍风光片一样拍鸟，像拍科普资料一样拍鸟。

本文最后所附几张极富表情怪模怪样的鸟我拍它就因为它像人咬狗一样具备抢眼的新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