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台百年梨园

啄木鸟——6503013

在物宝天华而广袤的新疆大地上，广为流传着这样一句顺口溜一一

“吐鲁番的葡萄哈密的瓜，库尔勒的香梨人人夸，叶城的石榴顶呱呱。”

我一直认为，香梨，是库尔勒的一张名片；香梨的故乡，在库尔勒。

三月的一天，当我们采风走进了轮台县哈尔巴克乡阔什吐格曼村的百年梨园，彻底颠覆了我先前捷足先登而根深蒂固的认知。

阔什吐格曼村的百年梨园，占地263亩，有百年以上的香梨树3575棵，其中4棵古香梨树栽植于晚清的1868年，被当地人自豪地称作“香梨树王”。后经中国科学院专家测定，并根据有关文献资料和民间传说，确定四棵香梨树王距今已有157年的历史。

据民间口口相传：1877年10月，左宗棠领衔督办收复新疆，其麾下虎将刘景棠率大军势若破竹，连下古牧地、迪化、达坂城，继而又收复了吐鲁番、托克逊，终致嗜血成性、酷吏苛政统治新疆长达十二年之久的阿古柏惶惶不可终日，暴毙于库尔勒。刘景棠马不停蹄，亦将剩勇追穷寇，一路向西，剿伐残敌，直捣阿古柏的老巢喀什噶尔。当大军途经轮台，见当地百姓衣衫褴褛，食不果腹，民不聊生，流离失所，刘锦棠留下少许将士，开启民智，帮助当地百姓恢复生产，休养生息。见当地种植的香梨挂满枝头，果香汁甜，留驻将士便组织百姓广植嫁接，以解今后燃眉之急，嗷嗷待哺之困。经年之后，那些梨树渐成规模，蔚然成林，有了春天“梨花千树雪，杨叶万条烟”的浩荡盛景，有了文人墨客“人人都知左公柳，安识百年梨花香”的赞美歌咏之辞。



倘若追踪溯源，香梨的故乡应该在轮台。经不断的东传西渐，终在库尔勒寻到了更适合其栽种和生长的沃壤，从而名扬四海……

走进百年梨园，映入眼帘的，是纵成行，横成行，间距行距皆为7米，树高5至9米的百年香梨树。一棵棵梨树，铁干虬枝，状若游龙，千姿百态，古意苍苍，让人联想起幽深的岁月，历史的沧桑。听梨园管理人员介绍，四棵香梨树王老当益壮，每棵树仍年产1500公斤香梨，最大的单枚果重495克。经果木科研人员鉴定，这些香梨树嫁接的砧木都是黄梨。现在库尔勒一带的香梨树，嫁接的砧木都是杜梨。这些深深置根于阔什吐格曼村土地上的香梨树，是轮台乃致新疆境内最为壮观，树龄最长的古香梨树，同时也是新疆最为珍贵的历史文化、自然资源遗产。无论岁月怎样流转，四季怎样变幻，这些香梨树，年年的春天，都是梨花堆雪，琼枝玉树；年年的金秋，都是果实累累，沉甸甸的挂满枝头。



睹物思人。见到这些古香梨树，怎能不让我追昔抚今，想起收复新疆的晚清中兴四大名臣之一的左宗棠？想起被翁同龢称赞为“齐名曾左无前绩，开府疏勒第一人”的湘军首领，新疆建省后的首任巡抚刘景棠？没有他们的运筹帷幄，金戈铁马，披肝沥胆，浴血奋战，我国今天的版图，就不再是“雄鸡一唱天下白”的一只赳赳雄鸡。

山川河流湖海，任何一处地名的称谓，都缘出有因。哈尔巴克，翻译过来是：“皇家果园”。虽然无据可考，若溯源，或许与古仑头城有关，与两千多年前的乌垒西域都护府有关，与地方向中原王朝的朝贡有关……由此可见，天山中段南麓山前洪积扇上的这片土地，栽培种植果木的历史是何其的悠久与古老。遥想曾经的皇家果园里，栽种的，除了闻名遐迩的小白杏、桃子、葡萄外，或许也有风中摇曳的香梨树的身影。

四月，为了一睹古香梨树花开的神韵与风姿，当我与文友相约驾车行程300多公里，再次走进古老的百年梨园时，我宛若走进了白色的汪洋花海，修剪过的梨树枝条上，缀满了繁密而缤纷的花朵。我们沿着木质栈道缓缓而行，盈耳的，是采花粉的蜜蜂嘤嘤嗡嗡的振翅声；空气里，飘溢的，是梨花馥郁的香息，让人酩酊。



这个季节，阔什吐格曼村的百年梨园，俨然已成了踏青赏花游客的打卡地，人们徜徉其间，纷纷拍照留影，乐而忘返。我看到一位天真烂漫的维吾尔族小姑娘，将自己的笑靥如花，一次次定格在了父母手机镜头里的花前树下。

这是一次沉浸式的奔赴。

我一直在想：两次踏上西域雄浑苍茫的大地，写下“怱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千古名句的唐代边塞诗人岑参，做安西四镇节度使高仙芝幕府掌书记时，曾途经轮台。不知那时投笔从戎的他，是否也如我，有幸见到过这里的春风吹过满枝开，一树一树梨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