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的紫藤花 【文】侯昌杰

侯昌杰

<p class="ql-block">   故 园 的 紫 藤 花</p><p class="ql-block"> 侯 昌 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紫藤花开的季节,漫步在公园的紫藤树下,举目满树的紫藤花,触景生情,故园的那株紫藤树悠然眼前,许多往事涌上心头......</p><p class="ql-block"> 故园的屋后,有一株紫藤,是老奶奶的手植树,街坊邻居都管它叫桐花菜,老奶奶也喜欢这个雅称。许多年之后,我才知道,这是一株紫藤树。</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十岁那年,老奶奶就去世了,她留给我的记忆并不多,许多事情是我成年之后由家中老人和村上人获知的。</p><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奶奶是土生土长的故园—吴家塘人,成年之后,她嫁给了我郓城西关里的老爷爷,后来有了我的爷爷,爷爷成年之后,与郓北二十里北何庄的大户人家的女儿(我的奶奶)成婚。</p><p class="ql-block"> 公元一九三七年,卢沟桥事变,抗日战争爆发,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城里待不下去了,老奶奶和老爷爷与爷爷、奶奶还有八岁的伯父、五岁的父亲,舍去城里家业,投奔老奶奶的娘家吴家塘。</p><p class="ql-block"> 来吴家塘之前,老爷爷在郓城西关里宣文书院供职,爷爷是国民政府钱粮的会计,家里在西关里还有一个临街茶炉,收入虽不高,但日子过得还算可以。来在吴家塘后,一家人寄居在老奶奶的一个近门侄子(刘林聚)家里,爷爷奶奶和伯父、父亲四口住在他家的两间东屋,老爷爷和老奶奶住在了大门外面临时搭建的一间半阴半阳的土屋里。虽在方方面面得到亲戚邻居的接济帮助,但与城里的生活相比,还是急转直下,转眼间跌到低谷。这样的寄居生活,一直维系了二十多年。旷日持久的蜗居,寄人篱下的磨难,食不饱腹的生活,难以言表的苦衷,一家人是怎样度过来的,不可想象,也不堪回首......</p><p class="ql-block"> 后来,时局稍微好转,老爷爷便在村里办起了私塾,教了几个学生,老奶奶和奶奶给人家做点针线活,有了微薄的收入,生活才日渐好转。</p><p class="ql-block"> 新中国成立后,父亲高小毕业就参加了工作,成为国家干部,与母亲在寄居的林聚二爷爷家完婚。后来,我和二弟相继出生。人多了,居住环境却依然如故。直至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靠父亲几年工作的积蓄,我家才在村后的一片盐碱地上,盖起了三间草房,告别了二十多年的寄居生活,有了自己的家。遗憾的是,在盖新房的前夜,我的老爷爷便早早的离世,时在公元一九六零年,老爷爷享年七十一岁。老爷爷一生颠沛流离,岁月峥嵘,受尽磨难。唯一让我们晚辈感到庆幸的是,他在吴家塘德高望重,人们从不把他当外乡人,都高看他一步,称他为姑爷、先生。</p><p class="ql-block"> 老爷爷去世那年,我刚刚五岁,许多事情都模糊了,但是,有三件事至今还深深的留在我的记忆力,刻在了我的心灵深处。第一件事是:每逢年关,老爷爷都给村里的人家义务写春联。临近春节,老爷爷是格外的忙,时常在棉油灯下书写春联。有时我也跑到他低矮潮湿的小屋,帮助他研墨,晾春联。每写完一家,他都小心翼翼的给人家封好,连剩下的碎纸片片都是物还原主。另一件事是,一天临近中午,我走出庭院,越过大门,到门外的老爷爷居室去玩,老爷爷从床头的一个用麦子秸秆编制的墩子里,拿出一个用棉套子包裹着的梨给我,我高兴的双手捧着梨子,回到母亲身边。也许,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吃梨......第三件事是埋葬老爷爷那天,由于我年幼,成人的孝服穿不起来,父亲给我拿了一件老奶奶的白褂子,让我穿上,外面还扎了苘坯子,我跟在送葬队伍的后面,披麻戴孝送老爷爷......</p><p class="ql-block"> 房屋盖起的第二年,老奶奶便在房屋后面的坑崖上亲手栽植了一棵桐花菜。在此之前,吴家塘没有谁家栽植过桐花菜,也没有人知道它的学名叫紫藤。紫藤插迁即活,枝条是老奶奶由西关老宅的紫藤树上剪取的。说来也奇怪,那片寸草不生的盐碱地上,由于老奶奶的辛勤管理,桐花菜却长得枝繁叶茂。几年功夫,便长成了参天大树。栽植桐花菜后不几年,老奶奶便在桐花菜旁栽上了一棵葡萄,桐花菜和葡萄相依为命,相互攀爬,后来,竟然爬上了临近一棵榆钱滋生的榆树上面。紫藤开花,葡萄结果,成为老宅上一道靓丽的风景。</p><p class="ql-block"> 紫藤长大之后,每年桐花盛开时,街坊邻居纷纷前来采摘,回家做汤,在生活困难的年代,桐花菜汤已经成为街坊们的美味佳肴了。年复一年,每每紫藤花开,到我家后院采摘紫藤花,便成了街坊们的习惯和奢望。无论何时,只要街坊前来,老奶奶都热情接待。街上的几位行动不便的老人,老奶奶都是为他们采摘好,送到门上。那些年,紫藤花开时,吴家塘南北街上家家户户都齐喝共饮桐花菜。</p><p class="ql-block"> 我年幼时,常在紫藤树下玩耍,夏天在树下乘凉打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年复一年,紫藤树日渐长大,我们弟兄在紫藤树旁也长大成年,老奶奶也慢慢苍老,年逾古稀。老人家一生勤俭,谦和待人,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安顺遂。她唯一的奢好就是除夕那天,自己吃一方子白水煮猪肉,不加任何调料,也不加盐。遇到好天气,她就坐在堂屋门外的香台子上自食自乐。也许,她喜欢这样的原汁原味。生活困难时期,我们家除夕这天也要煮上两个猪肉小方,一方老奶奶专享,另一方除夕和初一摆贡,敬奉老天和亡故的先祖。</p><p class="ql-block"> 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房后的老宅上,父亲操心盖了两间平窗砖墙的砖混房,盖房时我的外公给送来了檩条和青砖,父亲的好友给送来了嘉祥大山头的石头、石灰,舅舅则连续几天坐镇指挥。</p> <p class="ql-block">  新房盖起了,老奶奶手植的那株桐花菜却在施工之前砍掉了。砍伐之前,父亲试图要把桐花菜移植,但是,终因生长时间过长,根系过于庞大,无法移栽。砍掉桐花菜那天,我和父亲母亲还有爷爷,心里都不是滋味。新房盖起的第二年,又到紫藤花开时,不知道的街坊还提着菜篮子来采摘紫藤花,找不到那株盛开的桐花菜,街坊便恋恋不舍的离去。</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时至新世纪、新时代,新变革,新气象,国家在故园开采煤矿,村庄整体拆迁,故园的房屋不见了,那片老宅不见了,老宅上曾经生长过桐花菜的土地也不见了。故园一夜之间被夷平,一个具有七百年悠久历史、灿烂文化的村庄转眼间消失了。再后来,这片土地慢慢塌陷,几年之后,这片土地便渐渐成为坑塘,故园吴家塘,成了地地道道的吴家坑塘。</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七百年岁月峥嵘,沧海桑田,故园吴家塘村落消失,吴家坑塘不期再现。</p><p class="ql-block"> 故园的那棵老奶奶的手植紫藤树也无影无踪。但是,那棵承载了几代人峥嵘岁月的紫藤树,老奶奶和街坊们采摘紫藤花的身影,紫藤树下刻骨铭心的故事,却永远的留在了我们的记忆里。</p> <p class="ql-block"> 乙巳阳春三月二十六日午夜于建邺</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侯昌杰简介</p><p class="ql-block"> 侯昌杰 ,男,汉族,祖籍郓城西关里,生于郓城吴家堂,大学文化,中共党员,郓城县教育局退休干部。曾任中学教师、国家公务员等职。系中国艺术摄影学会会员、山东省摄影家协会会员,郓城县摄影家协会第三、四、五、六届主席。几十年来,拍摄作品三十余万幅,千余幅作品在市以上报刊、史志资料、外宣画册刊登,数百幅作品参加市以上摄影比赛并获奖。其中,作品《麦收》获“喜迎二十大,礼赞新时代”第四届“大美中国”全国摄影大赛一等奖,组照《金秋时节》获二零二二年“视觉环球杯”全国摄影艺术大赛二等奖,二零一六年,山东省摄影家协会授予“德艺双馨优秀摄影家”。近几年来,六次举办个人摄影艺术展。出版个人摄影作品专集《侯昌杰摄影艺术》、《宋江河畔》、《郓城记忆》等三部。参与主编《魅力郓城 煤化新城》、《郓城县书画摄影名家作品集》、《美丽郓城 长寿之乡》《筑梦新时代》等十余部外宣画册和专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