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的母亲,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就是李春波的歌曲《小芳》中小芳的模样。“……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p><p class="ql-block"> 我的母亲中等身材,皮肤白皙,年青的时候长长的黑发及腰,编着两条又黑又粗的麻花辫垂在胸前,笑起来很好看。母亲干活麻利,每天带三个孩子,侍弄家禽家畜,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p><p class="ql-block"> 尽管母亲起早贪黑地干活忙碌,但“贫穷”依然是我家的代名词。父亲每月40.70元的工资,让我们家生活捉襟见肘。邻居姜娘赶牛车搞运输,收入不菲。母亲看着姜娘家生活条件逐渐改善。她的心活起来,与父亲商议,要加入牛车队。父亲犹豫再三,拗不过母亲,只好答应。他们向亲戚朋友借了一些钱,买了一头老黄牛和套在老牛身上的架子车。父亲在菜园的一角盖了牛棚,买了饲草,把老黄牛饲养在里面。又托朋友关系,让母亲进了当时很紧俏的牛车运输队。</p><p class="ql-block"> 母亲成为“车老板”的前一天。她手抓辫子,左右偏头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然后,把两个麻花辫根部用皮筋绑住,拿起剪刀,狠心地把两条又黑又粗的辫子剪下来,放到网兜里。她的头发一下子散开了。“妈妈,没有辫子不好看。”我在一边叫着。父亲拿着推子和剪刀帮母亲修剪头发说:“像女蓝5号,挺好看!”</p> <p class="ql-block"> 母亲告别了长长的秀发,开始了她的“车把式”工作。那年,我六、七岁的模样,小弟只有3岁。姐弟三人,在家里大的看小的,互相照顾。父亲上班前,打理好我们和所有家务,便把我们锁在家里,上班去了。那时候,我们住的是板夹泥的小房,墙壁透风得厉害,门也不严实。冬天,父亲怕我们冻着,上班前在炉灶里压上煤,又怕煤不完全燃烧产生一氧化碳,就用炉钩把炉子弄通透。父亲是警察,遇有突发案件,时常饭点的时候不能回家。在弟弟们喊饿的时候,做为大姐的我,就站在小板凳上,爬上锅台费力地把父亲温在大锅里的饭菜拿出来照顾弟弟们吃饭。其余时间,我们在一本破旧画报的陪伴下眼巴巴地盼着父亲母亲早点回家。</p><p class="ql-block"> 母亲起早贪黑全靠时间和体力来赚钱。无论冬夏,母亲都是早上4、5点钟上班,提前一个小时起床起床,给我们做好一天的饭菜,温在锅里。再套上她的老牛车去工地干活。说是运输,实则是运输+装卸。装得多拉得多,计件工资赚得就多。</p><p class="ql-block"> 无论冬夏母亲常穿一件劳动布外套,运石头时,母亲用双臂抱着大石头装卸车,衣服几天就被锋利的石块磨破,衣服前衣襟上打上了厚厚的补丁;运红砖时,母亲双手拿两个砖卡子,一个砖卡子夹4块红砖。一次性地快速码到车上8块红砖。刚开始干时,母亲的双手常常磨出血泡,她怕跟不上进度,被同事落下,便不管不顾忍着疼痛装车,双手的血泡常常磨得血肉模糊,肉皮和手套黏连在一起。久而久之,母亲的细嫩的双手便生出厚厚的老茧,再也不怕磨出血泡;运河沙时,要自己在河边支上筛子网筛沙子,沙子筛够一车才能装车运输。当然,筛沙子和运沙子赚得是两份工钱。那时候,家里有半大小子的人家,都会去给他们的母亲帮忙。人家的活自然干得多又快。我父亲遇有休息日,也会去工地,帮母亲装卸车,筛沙子,减轻母亲的劳动负荷。</p> <p class="ql-block"> 70年代,林区正在发展建设中,火车是唯一的物流。火车成车皮地运进小镇各种物资, 粗粝的建筑物资多数都是母亲所在的牛车队运输。砖瓦、水泥、钢筋、玻璃等建筑材料;粮食、煤碳等生活物资。母亲瘦弱的肩膀能不费力的扛起一袋水泥、百斤重的粮食。她的牛车运什么,她就装卸什么,遇有搬不动的大件物品,母亲的战友们便合力搬,合力卸。母亲牛车队的同事们在70年代也是能挑大梁的娘子军!</p><p class="ql-block"> 在那样粗糙的生活环境中,我的母亲依然乐观向上,经常一个人单打独斗,没有被生活的重担压倒。车队中她性格开朗,人缘好,干活从不落后,月底拿工资时,她总是前几名。干又脏又累的活,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依然洗得干净透亮。最喜欢看她拿到工资回家数钱时满足的样子,她笑呵呵地,把工资分成几个等份,安排好一个月的开销,剩下的钱存起来。母亲就是这样一点点把我们家的苦日子过甜的。</p><p class="ql-block"> 记忆中难以磨灭的画面:严冬时节,母亲晚上9点多回到家,戴着父亲当兵时的男式帽子,两个帽耳在下颌处紧紧地系着,一快翠绿色的方巾叠成三角形,围在脸上,整个面部结着厚厚的冰霜。洗得发白的劳动布衣服前襟上补着大面积深蓝色的补丁,补丁布磨破向外翻卷,露出里面浅色的依然是破洞的劳动布,满是灰尘。母亲浑身散发着冷气,摘掉帽子围巾,脱去外衣,拿到院子里,在柈子垛上摔打抖落灰尘……;还有那个夏日的午后,我在路边与小朋友玩耍,远远地看到十几辆牛车列着整齐的纵队缓慢走来,每辆牛车旁边都有一位拉着牛缰绳的妇女与牛儿一起缓慢行进。当第三辆牛车走近,我才看清楚,那是我母亲:“驾!驾!”母亲轻声说着。一手牵着牛缰绳一手拿着鞭子,鞭梢轻撩着牛背,老黄牛慢腾腾地“啪哒!啪哒!”前进。烈日晃得母亲睁不开眼睛,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上汗珠在阳光下晶莹。母亲时不时地用胳膊肘遮挡阳光,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p> <p class="ql-block"> 这两幅画面从那时便烙刻在我的心理,每每想起心酸无比,在那个贪穷的年代,母亲为了让我们过上好日子,付出了怎样极限的辛苦劳作啊?</p><p class="ql-block"> 我们家拮据的生活在一点点转变。逐渐有点闲钱,父亲就把我们家原有18平方米的住房向西扩建,西侧临街扩建了两间板夹泥小房,朝阳的一间我住,后面的一间两个弟弟住。父亲负责建房,能自己干的活都是自己起早贪黑干,不能自己干的活,找来同事朋友帮忙。母亲运输建筑材料,沙子、黄土、木料……在那个艰苦的年代,父母和和气气勤勤恳恳不畏苦不怕累,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把苦日子过得生机勃勃热火朝天。</p><p class="ql-block"> “他家买电视了!”邻居们羡慕得互相转告。我们也激动得欢呼雀跃。一台14寸黑白电视机摆在家里新添置的高低柜上,贫穷的小家改头换面了。母亲用绣花的方巾把荷花牌洗衣机盖了又盖,燕舞牌录音机为家里添了前所未有激情与喜跃。新衣柜、碗柜、沙发让我们对生活有了新的憧憬和期待。</p><p class="ql-block"> “改革开放啦!这是致富的好机会呀!”母亲兴致勃勃地对父亲说。母亲是高中毕业生,有文化思想前卫。经父母商议,把我住的那间房,在临街的那面墙开个门,母亲辞去干了4年的“车把式”工作。找木工做了货架和栏柜,经过母亲筹备,名为“兴隆店”的小杂货铺红红火火地开业了。资金是母亲赶牛车积攒的一点积蓄,货款有限,货架上稀疏地摆着糖果、饼干、罐头、白酒、奶粉等十几种商品。我嫌弃地说:“这商店也太小了,东西太少了!”母亲信心十足地说:“别着急,雪球会滚大的!”果然,在母亲努力经营下,两年间,小商店里挤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兴隆小店也成了小镇上比较有名气的店铺。</p> <p class="ql-block"> 有了积蓄,父母再次“大兴土木”,把朝北的菜园扩建成砖混结构的住房。家里住房面积增大到100多平方米。随之,“众仙居”旅店在噼啪的鞭炮声中开业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为人实诚,诚信经营。小旅店开业没多久,就赢得许多回头客。母亲一个人经营商店和旅店。小旅店有12张床,经常性的住满,有的回头客来了,客满也不去别家住,我们只能把家里人住的房间腾给客人住。自家人挤一挤。老板兼服务员的母亲每天忙得像个陀螺。要做家人和客人的饭,打扫卫生,清洗床单被褥。忙得脚不沾地……</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生活在母亲的拼博中不断改变。一座120平米的砖混结构住房在南侧的菜园拔地而起。家人有了新的住房。母亲的又一商业项目“众仙聚”饭店在老房子开业了……母亲的实体生意商店、旅店、饭店,让母亲经营得风生水起。母亲仅用了10年时间,做到从赶牛车的体力劳动到实体生意的蜕变,在80年代改革开放初期实属不易。母亲不服输不怕苦累的拼搏精神是留给儿女们最大的财富!</p><p class="ql-block"> “苦不怕,不思进取才可怕”母亲常说。现在垂垂老矣的母亲依然乐观向上热爱生活,依旧保持勤劳的本性,能自己做的事情从不给别人添麻烦。与时俱进地学习新知识,每天的“新闻联播”是她的必修课,她常说:“关心国家大事,才能更好地跟党走。”;她还在抖音和快手上学习做菜;保持一颗爱美的心,喜欢穿漂亮时尚的衣服……</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我的母亲,她用勤劳的双手播撒下苦尽甘来的种子。用拼搏的精神让我们的小家过得有滋有味。她苦了自己幸福了全家。她是儿女们一辈子的榜样!!</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