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而具体的瞬间

王德文

1

接一年级的小孙女放学路上，是我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她一上车，不是教我唱歌，就是教我背诗，由于注意力要集中在开车上，所以我学唱歌总是跑调，背诗一遍遍地老是记不住，引得小孙女哈哈大笑。每天的脑筋急转弯时间最有意思，她出的一道题是：假如有一艘船，船上有船长、富翁、警察、医生等等，问这船是谁的？我猜是谁的都不对，最后给我的答案是贾（假）如的，“不是已经告诉你了‘贾如有一艘船吗。’”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昨天的放学路上，她望着车窗外褪尽花叶的树木，问我一个问题，让我脑筋急转弯，说：“冬天了树上为什么不落叶？”我猜了半天都没猜对，她最后告诉我答案：“因为秋天时树叶已经落完了呀。”再次大笑说：“爷爷你真笨！”

2

昨晚到楼下散步，又遇到了小王芊予，她爷爷带着她正在小区里玩。这个王芊予跟我孙女同名，只是才三岁，一双大眼睛，圆圆的脸像个洋娃娃，特别漂亮，每次见到都粘着我“爷爷、爷爷”地叫，让我变魔法、讲月亮上常娥姐姐的故事什么的。我抬头看到天空阴沉沉、灰蒙蒙的，就告诉她：“爷爷这次你变个大魔法，把天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变没了，妈咪妈咪哄，变一一，你抬头看看。”她忽闪着大眼睛抬头看天，找不到一颗星星，连呼“爷爷厉害！爷爷厉害！” 玩了一会，她爷爷喊她回家，临走，她求我：“爷爷，你再把天上的星星给变回来吧。”我看天还是阴着，就告诉她：“爷爷把魔法咒语给忘了，变不回来了。” “那我以后再也看不到星星和月亮了。” 她悻悻然回家了… 今早醒来，看到窗外睛空万里，放心了，晚上如果再遇见小王芊予，一定要把星星和月亮给她变回来，还她满天星斗！

3

明天就要开学了。领到《小学入学通知书》交给小孙女时问她什么感觉？“有点紧张，怕遇到一个严厉的老师。”小孙女回答。我告诉她，严厉的老师是对付像你哥哥那样调皮捣蛋的学生的，你这乖乖女哪个老师都喜欢，别紧张。我反而觉得失落困惑：那一出幼儿园就扑进我怀里，一会抱着，一会背着，一根棒棒糖能哄半天的小宝宝怎么就长大了呢？

4

初秋的黄昏，苏皖交界。细雨蒙蒙，蝉鸣切切。腾势沿着一条土路，缓缓向前，土路两侧都是茂密的玉米地，一眼望不到头，正纳闷在这农田里怎么会有饭店，路的尽头，豁然出现一所彩旗飘飘、仙乐袅袅的职业学校，门口居然大书“国际一流”。车子在校门口停下，路边一家饭馆里飘出来了土鸡烧长鱼的香味…仨人一瓶烧酒（一人开车不能喝），四人一局贯蛋…酣畅淋漓。今早酒醒，恍如隔世，怀疑是昨天穿越了，误入了世外桃源：那农田尽头的学校，那田间地头的酒局，那细雨微风中的贯蛋牌桌…后悔没拍几张照片，还想再去，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了…

5

昨天游完泳在更衣室穿衣服，进来一小男孩在我身后换泳衣，他是要去游泳。小男孩怯怯地问我：“叔叔，你参加过铁三么？”我纳闷，这小家伙怎么会知道我参加过铁人三项比赛？转头看到我装泳衣的手提袋，是上次铁人三项比赛发的装备，上面有字，明白了。接着他又问的问题让我觉着有戏：“叔叔参加的是大铁还是小铁？”比我孙子还矮的小家伙居然叫我叔叔，我不但没生气，反而来了兴致，好奇这小孩居然知道“大铁”、“小铁”，我想考考他，回答“游泳1500米，跑步10公里，自行车40公里，你说是大铁还是小铁？”“是标铁。”他回答。我好奇：“你才多大，对铁人三项知道多少？”他回答：“我12岁，参加过80公里的公路自行车比赛，配速30，还参加过5公里跑步，现在正学游泳。”想起我孙子游泳比我还快，裴总的小孙子昨天游泳比赛第一，感慨后生可畏啊！喜看小潘展乐们正在茁壮成长，铁三后继有人。

6

从幼儿园接孙女露露出来，开车送她去上篮球课。路上露露说：“爷爷，教你唱一首歌，是《幸福的花仙子就是我》。”我说好。她唱：“幸福的花仙子就是我。”我跟着学唱：“幸福的花仙子就是你。”她说爷爷唱错了，我说没错呀，她说你应该唱：“就是我”，我说我唱的就是“就是你，没错！”她“哼”一声，“不教你了。”自己唱了起来：

“你可知道花仙子就是我

我的名字叫做露露姑娘

总有一天你会

看到七色花儿来

带着幸福来到你身旁…”

　　幸福就是那些微小而具体的瞬间。

二0二五年四月二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