瓯越的诗意与远方之百岛洞头

黄建明

3月20日，到温州来旅游的第三天了，一个大早就上了大巴车直奔被称作温州后花园、百岛之乡的“洞头”去了。

洞头诸岛位于温州瓯江口外33海里的洋面上，是中国十二个海岛县之一，由103个岛屿组成，素有“百岛洞头”之称，其中最大的岛就是洞头本岛。岛上山明水秀，气候宜人，四季如春，是个集绝壁奇礁、海上运动、渔乡风情于一体的海滨旅游度假胜地。

在洞头可以观海景、荡海舟、钓海鱼、捡海鳏、尝海鲜、购海货。

温州人有一句简单明了的概括：休闲渔业逍遥游，无尽海趣在洞头。

记得许多年前看过的一部电影，片名为《海霞》的，女民兵排长让人印象深刻。一直以为人物原型和拍摄地在海南，这次来到温州才搞明白，其实是在洞头呢，“海霞”确有其人，名叫汪月霞。

“洞头”这名字又是怎么来的呢，导游告诉我们，这有个传说：

很早很早以前，洞头一带海域经常会有福建的渔船过来讨海。这天有一条名为“得利”的福建惠安船又来到了洞头这边的海域上打鱼。

飘洋过海外出打鱼其实是会有很多的困难要面对的，有时缺水，有时缺柴，常常还能碰上台风瀑雨什么的，就得赶紧找到可以躲风避雨的地方。

“得利”船走着走着，又行驶到洞头岛附近了，一边走船员们一边也在心中嘀咕，这片海原先来过不止一次了，就没上过这岛去，小岛究竟有多大？上面有没有淡水？有没有能躲避台风的地方？想着要不今天就上去看看，船老大驾着船，左顾右盼的也在找合适的停船位置。正行驶着呢，一船上伙计因为要从海里打水上来冲冲涮涮，结果不小心将小木桶掉海里去了。

那小木桶掉入海中，没来得及去捞呢，一下子就被水流给卷进岛崖边的一个大洞子里去了。

眼睁睁的看着随水流进洞子里去了的木桶，船上伙计只好自认倒霉，还得继续找停船的地方。估计绕着岛又行驶了小半圈吧，忽然船舷边上一伙计手指着海面大声叫了起来：

“木桶木桶！”

大家顺伙计手指着的方向一看，还真有一只小木桶正出了岛崖下边的大洞子晃晃悠悠的顺水流飘了过来，赶紧的捞上来一看，木桶上“得利”两个大字正咧嘴看着大伙笑呢，可不就是刚刚在小岛那头掉入海水中的那只桶吗！

船上的伙计们可高兴坏了，这时候也明白了，这个崖洞和原先将木桶吸入进去的崖洞是两头相通的，吸入木桶的那边是洞头，流出木桶来的这边肯定是洞尾了。

趁着心情大好，船上伙计们七嘴八舌的说，要不咱给这小岛起个名字吧，小木桶让大伙发现了这条能够穿越岛礁的长洞，这岛就叫它“洞头”岛好了，这样一来七叫八叫的就“洞头”开了。

洞头，如今是温州市下辖的一个区。

你如果没有来过，是绝对想像不到洞头有多美。

当第一缕晨曦洒下来的时候，百岛洞头便宛若被唤醒的仙子，从朦胧的雾霭中缓缓展现出她的绝美的风姿。这时候你看向连绵不绝的海岸线，蜿蜒曲折仿如大自然用最细腻的画笔勾勒出来的画卷。岛礁与滩涂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色调分出了层次的光亮，与波涛起伏的海水相互映衬，美得动人心弦。

洞头的海，灵动而富有生命力。当拍打海岸的浪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时，整个洞头仿佛就变成了一座音乐大厅，街面上的每一个商铺都成为了音乐茶座。

洞头的海风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有淡淡的咸盐的味道，这可是洞头人的情有独钟，嗅到它能让人沉醉其中，忘了尘世的喧嚣与烦恼。

我们乘坐的大巴车缓缓前行，当驶上那条被誉为中国最长的拦海大堤——灵霓北堤时，心都快要被震撼到了：14.5公里的长度，像是一条巨龙蜿蜒在大海之上，将陆地与海岛紧紧相连。它不仅仅是一条交通纽带，更是温州人智慧与勇气的象征。

大堤两侧，无垠的大海一望无际，微风带着大海独有的鲜湿气息扑面而来，撩动着一车人的头发。极目远眺，或近或远的小岛若一颗颗星星样的撒在了海面上，似散落在蓝色绸缎上的翡翠，美到让人窒息。

穿过灵霓北堤，便进入到了洞头的五岛相连区域，七桥八岛，宛如一串璀璨的项链，镶嵌在了大海的胸膛上。每一座桥都有其独特的风姿，连接着洞头和洞头之外的岛屿，原先只能是船来船往的此岛与彼岛，现如今洞头人能驾驶着自己的爱车，风驰电掣般的穿梭于各个岛屿之间了。

如果能从高空俯瞰，相信桥梁与岛屿的相互映衬，绝对是一幅动态且绝美到每一个人都会想要拥入怀中的画卷，这是大自然与人类共同创造出来的杰作。

旅游大巴驶过桥梁时，可以看见桥的两侧是大片大片的滩涂，此时的滩涂其实更像是一块巨大的画布，因为渔民们驾着泥马（一种用于捕获退潮后遗留在滩涂上各种海货的工具）在滩涂上劳作时，划出来的痕迹真的有点像是用巨大的画笔绘出来的作品。

泥马，原先只是在电视上见过的看似简单的劳动工具，实则也可以承载起渔家的岁月。涨潮时，滩涂一片汪洋浩浩渺渺，退潮后，淤泥袒露了出来，与淤泥一起露面的还有许多的虾兵蟹将和各种小海货，小小泥马这时候就派上大大的用场了。渔民们身姿矫健的跨上泥马，驾驶着如灵动游鱼样的泥马在泥沼中驰骋，俯身收获海的馈赠，淤泥沾满了双腿，而汗水伴着笑容，滑落在了充满希望的脸颊上。

带着海水的咸涩，海风轻轻拂过泥马在滩涂上留下的一道道压痕，这是岁月的咏唱，是大海上不会褪色的记忆，是渔民与大海心甘情愿的羁绊。

来到洞头，国家AAAA级景区的望海楼是绝对不可错过的景点。该楼位于洞头本岛海拔227米的烟墩山上，始建于公元434年，距今已有1500多年的历史，是洞头旅游的标志性建筑。

这座建于1500多年前的楼阁，为南朝刘宋时永嘉郡守颜延之所建设。

颜延之为南朝著名文学家，开一代典雅诗风，其诗作与山水诗派鼻祖谢灵运齐名，世称“颜谢”。

下车后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而上，春天的烟墩山已经绿意盎然了，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似在低声交流着古老的传说，行至山顶抬头一看，望海楼豁然矗立在了眼前。

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散发着独特的韵味，让人沉醉在它的庄重与辽远前。

时光悠悠流转，历经沧桑的望海楼虽也曾消失过了好些年，但那份从颜老先生起就根植于山海间的文化底蕴却从未消散。

现如今的楼阁，重建于2005年，是承载着先辈们的海天情怀重现在世人面前的，它也将续写属于洞头的传奇。

踏入楼内，仿佛走进了海洋文化与海岛民俗的大观园。一楼展厅里，详尽的文字与珍贵的文物，诉说着望海楼的前世今生。二楼展示着早年间洞头人的造船技艺，那些精致的渔船模型，凝聚着他们征服海洋的勇气与智慧。再往上走，海岛人民的饮食、风俗文化一一呈现，抓周仪式的小物件、精美的贝雕、绚丽的鱼灯，每一件展品背后，都藏着一个动人的故事，让人深切感受到洞头独特的风土人情。

沿着楼梯拾级而上，来到顶层的观景长廊凭栏远眺，视野瞬间被无垠的大海和星罗棋布的岛屿填满。海风猎猎，带着大海的气息轻轻的抚过脸颊，洞头大海上吹过来的风能散了你心头所有的纷扰。

远处，湛蓝色的海水与蔚蓝色的天空融成了一体，哪是海边？哪是天边？几艘渔船在海面上缓缓的行驶，划出了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好似在大海的怀抱里翩翩起舞。

望海楼何止是一幢建筑，她是洞头历史文化的象征，是游子心中永恒的精神坐标。在这里，时间会放慢脚步，历史会与现实交织，山海会与人文交融。

站在烟墩山上，每一次与望海楼的对视都能让心灵得到一次洗礼。

在喧嚣的尘世中，望海楼又似一片宁静的港湾，让疲惫的灵魂得以栖息。它见证着洞头的过去、现在、也将继续守望未来，在岁月的长河中，奏响属于洞头人的山海之歌。

离开了烟墩山后，乘着大巴车大家又去到了仙叠岩景点。

仙叠岩真正是岛礁的世界，也是大海与岩石激情碰撞的地方。巨大的岩石层层叠叠，形态各异，有的如猛兽，有的似仙女，而很多的岩石都给取上了名号：观音驯狮、人面狮身、将军岩、鼓浪洞、猪头石、金鹰迎客、蛤蟆欲仙、仙童戴帽等等。形态各异确实很是神奇，可惜的是栈道与岩石距离多少有点远，很容易把将军岩看成是猪头石的。

沿着陡峭的栈道往下走，脚下就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了，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层层白色的浪花，发出一阵一阵雷鸣般的声响。

仙叠岩转上一圈会感觉这景点必须点赞，这边不仅可以欣赏到奇特的岛礁景观，还能近距离的感受到大海的波澜壮阔，是一场视觉与听觉的交响盛宴。

洞头当然不只是有自然景观，人文风情也必须是要去打打卡的——“东岙村”。

写到这儿忽然在想，打卡东岙村之前，插一段相关语言的题外话吧，当然，与洞头包括东岙村都是有联系的。

都知道浙江话大多属于吴语，听懂听不懂两说，起码腔调上是比较悦耳的，比如太湖流域湖州那地方人说的吴侬软语，好似唱曲一样。但同属浙江，温州人虽然也说的是吴语，却是出了温州，哪怕同为浙江本省的人，都是很少有人能听得懂的。据说是因为虽然同属吴语，却又是吴语瓯江片的原因，而吴语瓯江片语言，被公认为是中国方言中比较难听懂的方言之一。

我们这次去到的洞头人说的又是什么方言呢，得亏是去了一趟温州才长到的一点知识：洞头人是说闽南话的，没错，福建闽南话。

导游给我们解释说，洞头人说闽南话的主要原因，是历史上的人口迁徙。

明末清初的时候，福建地区面临诸多的困境，如天灾人祸、资源匮乏等，导致当地民众生活艰难。为了寻求更好的生活，大量福建人从闽南的漳州和泉州两府迁徙到浙江南部一带并定居了下来，其中就包括温州的洞头。这些移民带来了他们的母语闽南话，经过长期的发展和演变，在当地保留并传承了下来。这也使得百岛洞头虽然是隶属温州，但当地居民却一直都没有说瓯江片吴语而是说闽南话。

这算不算是孤岛语言的一种类型呢，仔细分析好像又不完全算。因为海陆相通的隔壁邻居福建省，说闽南话的人可是大有人在的呢。平时洞头人出个海打个鱼，海面上相向而过渔船上的福建兄弟，十有八九说不定都是说闽南话的。

说到了孤岛语言这个话题，就再多啰嗦几句顺带说说咱自己说的地方话。

其实，咱自己说的赣州话，倒是比较典型的孤岛语言（也称方言岛）。

赣州有近900万的人口，也就赣州主城区（含周边）的人，及信丰县城（含周边）的人说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中国西南方向的“桂柳话”方言，而主城区周边的其他县、市、区说的都是中国八大方言之一的客家话。

看过相关资料，赣州（包括信丰）说桂柳话的人可能最多就百把万，是比较典型的“方言岛”现象。

形成这种现象的原因肯定是多种多样的，但在历史悠久地大物博的中国，孤岛语言现象应该不会太少。

接回来说东岙村。

东岙村位于洞头的东南方向，位置优越，东傍大沙岙、仙叠岩景区，南望半屏山，西临洞头渔港（这可是国家一级渔港），是一颗被大自然偏爱的明珠，散发出独特的魅力。东岙村有令人陶醉的自然风光，有沙滩有红黑石滩，还有丰富深厚的人文景观比如陈府庙等。

东岙村与洞头的历史紧密相连，是一部充满变迁与发展的传奇。

数百年前，福建人驾着渔船，顺着海风在海浪的指引下，来到了这片海域。很快就被这里天然的避风港湾所吸引，于是停下漂泊的脚步定居了下来，逐渐逐渐的建立起了一个美丽的渔村。

写到此处忽然想到，最先定居下来的那些福建人，说不定就是本文前边提起过给小岛起名“洞头”的，那条“得利”船上的渔民伙伴给指引过来的，真的很有可能哦。

定居下来的渔民们靠海吃海，大海成为了主要的生计来源。他们与海浪搏击，与海风为伴，只为收获那满网的希望。

随意时间的推移，小村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优势显现了出来，慢慢的成为了海上贸易往来的重要场地。港湾里船进船出络绎不绝，码头边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每一天都热闹非凡。村庄里建起了越来越多的房屋，在满足村民自己居住的需求之外，开设了商铺、作坊等。

石头屋子是东岙村的一大特色，这些用岛上特产的花岗岩、火山岩建造的房屋，墙体厚重扎实，错落有致地排列在村庄里。有些房子估计年头久远了，颇显苍桑，有些房子的外墙上则稀稀拉拉的爬了些绿色的藤蔓。屋顶的瓦面上无一例外的都压着整齐的砖石（防台风），给人一种宁静踏实的感觉。

这些能抵御台风侵袭的石头屋子，不仅是村民们遮风挡雨的港湾，更是小渔村发展的历史见证。

如今的东岙村，已经成为了集自然风光、历史文化、休闲旅游为一体的网红景点了。走进村里的街巷，随处可见铁线莲、月季等花卉，它们在阳光的照耀下肆意绽放，不同颜色的花卉连点成线，勾勒出一幅甜美悠闲的渔村画卷。游客们在这里可以漫步沙滩，感受阳光与海浪的轻抚，可以看看历史遗迹，触摸岁月的痕迹，还可以品尝地道的海鲜美食，体验渔家生活的乐趣。

不紧不慢的在小渔村里走着，脚下是斑驳的石板路，道路旁边都是晾晒的渔网及一些其它的船上用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海水味道。许是到访的游客越来越多的原因吧，村子里不但开有好几处民宿，还有好几家海鲜餐馆，那规模和门面，估计生意很不错的。

在渔村里走了一圈也没见着当地的老乡，许是都出海捕鱼尚未回村吧。要不等晚霞映红天边的时候，一艘一艘回港的渔船上，一篓一篓往下搬动鱼货时，伴随着闽南口音的一声声吆喝，得是多么喜庆的一个场景呀。

还到村子边上的红黑石滩上去逛了一圈，滩属高低不平都是碎礁石的那种，也有些大小不一的鹅卵石。

洞头这边是没有珊瑚石的，估计也是海产养殖比较丰富的原因吧，水质可能不太符合珊瑚生长的要求。一边走一边也在碎礁石与鹅卵石夹杂间捡了几块小石子，主要是看着颜色比较漂亮，带回家去就当是东岙村旅游一趟的纪念品。而且这又是红又是黑的颜色很是养眼，放鱼缸里多好啊。根据自己的经验，比较显色的石子放入水中后会更显明艳，以后在家中只要见着这几块在鱼缸里的小石头，赏心悦目之余还能想起来百岛洞头的一日游呢，多好。

跟我们团的地接导游是温州当地人，在车上与大伙互动侃大山的时候说，温州的小孩子幼时都听到过一个传说：温州当地有一些人是会飞的，分为天上飞和海上飞两种。开始听着以为这只是大人们在给小孩子编故事，长大后才知道这不是故事，是真的有人能飞。

上一篇记录去雁荡山逛了一天的游记里，写到了大山中灵岩飞渡的内容。

我们在雁荡山看到的灵岩飞渡表演，那可是有真实场景的，源于在雁荡山的大山中采摘野生药草包括铁皮石斛等的药农，正是他们利用了绳索在峰峦之间腾挪翻飞，便于寻觅那些躲藏在崖壁缝隙中的仙草。

普通百姓的眼中，荡来荡去的绳索可不就让药农成了在天上飞的人。

而在洞头，我们看见那些在海边滩涂上驾着泥马，往返穿梭迅若捷豹的渔民，一艘艘迷你版的小木船上挥洒着汗水也收获了，各种大海的慷慨解囊。

据说洞头渔民最早发明“泥马”的用途，是为了追赶和驱逐倭寇的。

早年间经常有倭寇经东海，到洞头一带来骚扰抢劫，被劫渔民奋起反抗追赶时，每每却被滩涂所挡，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长着小短腿，却步频奇快的海盗们哧溜溜的顺滩涂逃脱掉。这时候有人发明了泥马，这木头做的小东西一经摆放在滩涂上，就展现出了速度奇快的优势，倭寇们还想利用滩涂逃跑时，哪怕腿再短步频再快也只能是束手就擒了。

普通百姓的眼中，快似流星的泥马可不就让渔民成了在海上飞的人。

天上飞抑或海上飞，过往的岁月里或者是为了讨生活，或者是为了赶走海盗，他们都是勤劳、勇敢、智慧的温州人。

在洞头玩了整整一天，真是有些感慨，这里不仅是百岛的家园，更是早上在望海楼顶层的观景廊放眼望向大海时，油然而生出来的那种感觉，洞头百岛，分明是一捧遗落在东海上的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