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的漩涡中寻找人的坐标:重读《战争与和平》的生命启示

穆如清风

<p class="ql-block">翻开《战争与和平》厚重的书页,犹如打开一扇通往十九世纪俄罗斯的时空之门。托尔斯泰以其如椽大笔,将1812年卫国战争这一宏大的历史事件与四个贵族家族的命运交织在一起,构建出一幅波澜壮阔的人类生存图景。然而,这部被誉为"百科全书式"的史诗巨著,其真正价值不仅在于对历史的忠实记录,更在于它对生命本质的深刻探索。在战争与和平的交替叙事中,托尔斯泰向我们抛出了一个永恒的命题:在历史的宏大叙事面前,个体生命如何寻找自己的坐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所有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每个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部经典的开篇语,看似在谈论家庭,实则暗示了人类生存的普遍境遇。在托尔斯泰笔下,鲍尔康斯、别祖霍夫、罗斯托夫和库拉金四个贵族家族,各自演绎着不同的生命轨迹。安德烈·鲍尔康斯公爵最初怀抱着对荣誉的渴望奔赴战场,却在奥斯特利茨战场上仰望那"高远、公正、仁慈的天空"时,领悟到拿破仑所谓伟大抱负的虚无;皮埃尔·别祖霍夫在继承巨额财产后迷失于上流社会的虚妄,最终在战争的洗礼与农民普拉东·卡拉塔耶夫的朴素智慧中找到精神归宿;娜塔莎·罗斯托娃从天真烂漫的少女成长为坚韧成熟的女性,她的爱情与婚姻历程折射出生命从激情到沉淀的自然过程;而库拉金家族则代表着道德沦丧、投机取巧的生存方式,成为其他角色的反面参照。</p> <p class="ql-block">托尔斯泰通过这些角色的命运变迁,向我们展示了不同生命道路的价值选择。他似乎在问:当历史的风暴席卷而来时,我们应当以何种姿态面对?是如安德烈般追求超越性的意义?如皮埃尔般在迷途中寻找真理?如娜塔莎般拥抱生命的自然流动?还是如库拉金家族般随波逐流?"历史是自由的意识,这种意识表现在整个人类的生活中。"托尔斯泰借由角色的口,道出了他对历史与个人关系的理解——历史并非遥不可及的宏大叙事,而是由无数个体的自由选择编织而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描写战争场面时,托尔斯泰颠覆了传统英雄史诗的写法。他刻意消解了所谓“伟大人物”的神话,指出:“国王是历史的奴隶。”拿破仑在进军莫斯科时自信满满,却不知自己正走向失败;库图佐夫看似消极无为,却因顺应人民意志而成为卫国战争的真正英雄。托尔斯泰的历史哲学在此显露无遗:历史有其内在规律,不依赖于个别人物的意志,真正推动历史的是“群众的意志和活动”。这种对历史决定论的思考,打破了个人英雄主义的神话,将普通士兵、农民提升到历史主体的地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生命就是追求幸福。追求幸福就是生命。”托尔斯泰通过皮埃尔的顿悟,道出了生命的本质意义。在莫斯科大火中,皮埃尔目睹了人性最野蛮和最崇高的两面;作为俘虏行军时,他从农民卡拉塔耶夫那里学到了"不靠理智,而是靠生命本身"去理解世界的智慧。这些经历使皮埃尔明白,真理不在抽象的思想中,而在具体的生活体验里。同样,安德烈在临终前领悟到"爱是生命的本质",娜塔莎在平凡的家庭生活中找到了真正的幸福。托尔斯泰通过这些角色的精神历程告诉我们:生命的意义不在远方,而在当下的每个选择与体验中。</p> <p class="ql-block">《战争与和平》最震撼人心的力量,在于它对死亡与永恒的思考。安德烈在战场上第一次面对死亡时感到恐惧,而在真正临近死亡时却获得了平静;老鲍尔康斯公爵去世前对女儿的温柔,展现了人性最后的尊严;甚至普拉东·卡拉塔耶夫的死亡也被描述得如此自然,仿佛只是回归大地的一部分。"他消失了,去了什么地方,但究竟去了哪里?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托尔斯泰以近乎诗意的笔触描绘死亡,暗示它是生命循环的一部分,而非终结。这种对死亡的坦然态度,反而赋予生命以更深刻的意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重读《战争与和平》,我惊觉托尔斯泰在150年前写下的不仅是一部历史小说,更是一部关于如何生活的哲学指南。在当今这个信息爆炸、价值多元的时代,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思考:在时代的洪流中,如何不被裹挟而保持清醒?在碎片化的生活中,如何找到生命的整体意义?托尔斯泰给出的答案简单而深刻:回归生活的本质,在爱与责任中找到平衡,在平凡中见伟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每个人类生命都参与创造历史,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历史就是所有人的传记。”《战争与和平》的伟大之处,正在于它将宏大的历史叙事与个体的生命体验完美融合,既展现了时代的风云变幻,又揭示了人性的永恒真理。当我们合上书页,那些角色仿佛仍在眼前鲜活地存在着,他们的困惑与觉醒、痛苦与欢乐,跨越时空与我们对话,提醒我们: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寻找生命真谛的旅程永不过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历史的漩涡中,我们或许无法改变潮水的方向,但可以决定自己游泳的姿态——这或许就是《战争与和平》留给我们最宝贵的精神遗产。</p> <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致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