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飞 第十章 编辑部的故事（3）文／小脚雷大侠

小脚雷大侠

　　发行部的郝大姐，私下提醒田主编，凡事要小心谨慎，谭总已经放话，要找你毛病，扣你钱。田小芹说知道谭总会找我事，正在一万分的小心谨慎，关于《天使秀》杂志本身，我敢保证，不会出现一个错别字，包括标点符号也不会错一个，前期有专家级的编审大河老师把关，印刷前的胶片我都看过三四遍。

郝大姐轻拍田小芹的肩膀，田小芹摸了摸郝大姐的手，彼此传递着珍重。

尽管每一个细小的环节，都做到了万无一失，但田小芹还是紧张的要命，她不想被谭总找出毛病来扣钱。因为，这不只是钱本身的事，是人格的污辱，是失败的标志。一旦有了被扣钱的历史，以后在这个圈子里就不太好混了，日子自然变得艰辛。

盯印厂，原本是制作小伍子的事，这小伙儿是在编辑部成立之后进来的，技术没有问题，只是心眼特别小，凡事斤斤计较。杂志一旦进入印刷程序，就停不下来，要不分昼夜地连轴转。小伍子白天和田小芹一起在印刷车间盯着，调色温，定颜色的深浅度，以及版式等。夜间，他拒绝加班，强调要夜班费，又怕睡不着觉太困。夜班费的事田小芹定不了，要请示谭总批准才行。田小芹请示过，被他嫌弃地摆手拒绝了，并强调，出现任何问题，你负全责，赔偿所有的费用。

田小芹赔不起，每期都要投入近百万元，她只能以命相抵。

她与公司的司机师傅在印厂盯夜班，司机可以在车里睡觉，田小芹得在轰轰隆隆的车间来回地走，看印出来纸样。上半夜还好，基本上没错，田小芹困得上下眼皮打架，车间里没地儿蹲没地坐，只好钻进车里眯一小会儿，不敢真睡，闭一闭眼睛缓缓，再回车间检察刚印出来的纸样。

我的个天，47页印成了74页，顺延到二百页，统统地弄错。田小芹紧急叫停，找车间领导商议解决办法。能有什么办法呀？重印呗。下半夜，干活的工人也困了，人非牛马。如果田小芹不及时发现，稀里糊涂地装丁发货，谭大江不把她弄死才怪呢。

司机拉着田小芹，从上帝出发，到通州的家，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从大西边到大东边，感觉像挣命似的。她一夜未睡，这会却睡不着，希里哗啦地开吐，整个人都崩溃了。她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我为什么要这样忙？为什么要活成这个样？

自已回答自已：人间如此，为忙而忙。

她闭上双眼，灰白的脸上，深褐色的雀斑呈现出来，清晰的要命。

田小芹的脸上无泪，任泪水在苍凉的心里纵横地流淌。

　　大文豪文化公司的发行部和广告部，一夜之间堆满了粗糙的水晶坯子，初看上去像一堆堆乱石头块子，再细看时，切口处有紫蓝黑白的幽光。谭大江老总开始做水晶生意了，把公司里所有的钱用在了进货上。

田小芹一次又一次地上楼，找谭大江谈编辑们的工资，再三强调这些编辑得吃饭，活着，交房租水电费，每个月就指着这份工资，咱这一拖再拖真的不行。谭大江强调公司财务暂时支不出钱了，他抓紧卖掉库存的水晶，再考虚给大家发工资。田小芹表示你可以先欠着我个人的，编辑的工资你今天必须发给他们。

谭大江不语，躺在被窝里不起来，因为头一天晚上又喝酒了。

醉酒在他而言，很家常的事。

田小芹虽然每次上楼找他谈事，都感觉别扭，又不能不上来，硬着头皮挺着呗。要不能怎么办啊？编辑们的确需要钱，再则，不管什么理由拖欠工资，都是违犯劳动法的事。

田小芹做人的准则是：没理不胡闹，得理不让人。

何况并非为自已，而是为了跟她干活的编辑们。

在天道正义面前，她肯定要坚持到底。

你就算脱光了身子，躺平耍懒，也不好使。

谭大江闭着眼睛在床上躺着。

田小芹固执地站在那不走。

相持了二十多分钟吧，谭大江坐起来穿衣服，下床，整理床铺。

田小芹为了缓和疆硬的气氛，帮忙扯平另一侧的被角。

然后，谭大江就出去弄钱了。

两个小时之后，谭总亲自给编辑们发工资。

田小芹和许上两个人的先欠着。

理由是田小芹是领导，要为公司分忧。

许上，是孟洪水推荐来的，不开除他，已经给足了面子。

许上也的确没干什么活，分给他的男神栏目，一直由柳篱下和洪叶以及田小芹在作。田小芹也曾想过开了许上，可孟洪水私下求过田小芹。

许上本人，拎着水果去了她家，同时还送给她一个根雕。

这个根雕之前摆在许上的办公桌，像一个少女的造型，憨憨的神态，挺逗，挺可爱的样子。田小芹曾夸赞过这件作品，许上便投其所好，送给她，以求保住这份工作吧。而今，却与田小芹患难与共，同命相怜了。

其实，大家都很愤怒，都对谭大江有意见。

洪叶两胁插刀地去质问谭总：大文豪这么阔的文化公司，就差田主编和许上两个人的工资吗？你买那么多烂石头，不应该是你拖欠工资的理由。

谭大江不耐烦地摆手摇头，制止她不许再往下说。

程向前副总也对谭大江有看法，私下和田小芹发牢骚，他祸害的不是他自己的钱，而是我的钱，进水晶，僱模特，我都不同意，他却执意妄为，这人素质太差。

程副总与田小芹主编结成同盟，带领编辑部的人继续干活，出出进进地遇上谭大江，都懒得理他。

他有他的事在忙，可忙可忙了，也不太在乎大家对他的态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