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岛的故事曼里克的蓝图

艾伯慢游世界

向非洲进发，途径两火山群岛，佛得角共和国和西班牙的加那利群岛。一个有十个火山岛，一个有八个火山岛，看起来相似，现实却大不一样。

两个岛都坐落非洲西岸，地理纬度接近气候相仿，一个由西班牙统治，一个由葡萄牙与非洲混血的克里奥尔人治理。但走上街头，差距让人沉默。

加那利岛干净有序，房屋统一刷白色，窗框蓝代表海洋，棕代表火山灰，绿代表再生。没有红绿灯，只有低矮指示牌，像个别致的人间天堂。

而佛得角街头，商贩在破旧骑楼下杀鱼剖肚，血水、内脏、狗屎猫尿混杂一地，危楼墙面彩绘虽艳，楼体摇摇晃晃欲坍塌。游客来得快也走得快。

我并不想苛责谁，也不打算做复杂政治经济对比，只是好奇，为什么两火山岛命运如此不同？资源、民族、制度、文化、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有趣的是两岛都出世界级艺人。佛得角的切萨里亚·埃沃拉，加那利兰岛的塞萨尔·曼里克。一个把悲伤唱给世界听，一个把岛屿变成画布。

切萨里亚·埃沃拉歌声很美，忧郁低沉，像风吹过非洲的海面。但她的乡愁停在歌里。她唱得再动人，街头依然残破，因为制度听不见她的心声。

曼里克不仅是画家、雕塑家，还是城市规划师、环保主义者。1966年从纽约归来，正逢岛上发展旅游。他用“艺术-自然”的理念介入了现实。

他制定建筑规范，限制高度，统一色彩，连红绿灯都被他“请走”，换成了400多个环形路口。他相信建筑不是炫技，而是人与自然之间的对话。

所有的建材都是来自火山，田地里土是火山灰，挡风墙是火山岩石，房屋也是火山岩石构造，道路也是压得平整的黑色火山碎屑覆盖。

他把火山岩洞改造成音乐厅，让人在玄武岩共鸣中欣赏古典音乐。他把火山口变成餐厅，用火山灰种葡萄，酿出岛上的奇特风味的葡萄酒。

他说美不只是装饰，它也可以是一种秩序。人类不该用现代化摧毁自然来吸引游客，而该邀请游客来理解自然。他的信念政府听进去了。

1993年加纳利岛被列为生物圈保护区，成了可持续旅游的世遗典范。游客络绎不绝，却没有破坏自然，因为审美中有秩序，敬畏中有规则。

曼里克成功不仅是因为他会画画，而是有整座岛为他准备好了画布，还有一群愿意与他一起画下去的手。这应该才是两岛之间根本差别。

人才要是没地方用武，真的不仅仅是个人问题。每一个地方都不缺聪明人，但如果好点子每次都卡在政府部门不作为，那才华也只能用来叹气。

两个岛的分野不在火山、海水或太阳，而在于是否为梦想预留座位。一个制度请艺术家入殿堂，另一个制度把艺术家捆手脚，结果不言而喻。

不是每个地方都必须会变成旅游胜地，但每个地方都一定有一个充足的理由，让本地各行各业的曼里克们留下来，画他该画的那幅画。

两座火山岛的故事，也许不能解释世界，但它悄悄地告诉我们：命运的改变往往不取决于那个人是谁，而在于一个地方，容不容得下变革的可能。

愿每一座小岛、每一座小镇，都有机会遇见一个曼里克，也有勇气不辜负一个曼里克。那样一来，无论什么样的火山都可能成为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