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花与一块广告牌

乐猪猪

小径幽深处，花瓣盈珠的艳丽，让暮春在早晨的静寂中破防。一夜微雨，园静人稀，林下的杜鹃不知人间清浊，只是一味循着春季暖风绽放，把偌大一片公园林地炫成五彩缤纷的地毯。丝丝细雨缠缠绵绵地下着，高大挺立的樟树林下，潮湿空气里水雾渐浓，远远近近貌似腾起片片迷离的胭脂色。

记得曾经有一块“主动消失”的广告牌，在美国与加拿大边境静立了15年，呼啸而过的车流在此都会减缓速度，为了一睹“广告牌”那变换的“画面”。这是西雅图艺术团队用3000根黑钢棍编织了12米长的虚框，像一道悬浮的透视滤镜，框住了云卷云舒、框住了四季轮回，它用沉默对抗喧嚣，用留白注解丰盈。这是当代艺术献给自然的告白。或许，广告牌并非展示风景，而是风景展示了自己。那么，眼前的杜鹃花假如被框入这块广告牌，那或许就成了阳光雨露的花语解构。各色花儿们的欢欣集聚，或许就是每年相约的春季狂欢呀，也是生命最坦诚的轮回契约。

相对草本花卉的短时灿烂，木本花树的来年花发是可期的。不过，杜鹃花开遍野的光鲜艳丽也就十天半月，相对它们的漫长生长期，就是一生中的那么几个瞬间。因而，即便花谢叶衰、寒冬休眠，杜鹃感知的四季轮回还是默然在心的，阳光普照给予的温暖也被深深植入根系枝叶，因而才有积蓄一年力量的奔放热烈，这发自内里的感恩回馈真实且珍贵。花犹如此，人何以堪？世上不同角落的人们，亦可以怀抱朴素的善意，与草木、与浮云、与人群，平等对望、相互体恤，就像一任浮云飞鸟、阳光星辰相携穿过那块“主动消失”的广告牌，不做作、不扭捏，听凭杜鹃恣意盛开一样，向公众、向世界自由疏朗地展示自我本真的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