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人生（二）新工生活

村華國笠

深井泵厂在陕棉八厂东侧，北门口西北处，门前是公交车站。是市办明星企业，是机械部重点企业，水泵是当时的抢手货，企业没有销售权，全部在计划统销之中，要购买一台泵，要在省里批条子，当时是何等风光。这也是父亲和大堂姑要我去企业主要原因，认为厂子发展广阔，进此厂可大有作为。在当时企业光芒耀眼，阵势不小，以前整个市区只有纺机厂的“汽车楼”有部分是五层，大都是三四层的楼房，以三层为主。而我们进厂时厂门西侧的五层办公兼宿舍大楼刚交工投入使用。

深井泵厂是1958年由国家投资58.5万元，由县办集体企业铁锅厂农具厂水车厂几个作坊小厂合并而成的地方国营企业，还有点公私合营的成份，过去以生产农用水车农用排水管为主。原厂名为水利机械厂。1959年试生产K型离心泵，1966年机械部定点为深井泵西北片重点生产企业，从上海引进长轴深井泵，改名为深井泵厂。当时本来水泵和电机一起生产，市上决策者目光短浅，只要了水泵生产，把电机推了出去，由延安接手，成立延安电机厂，是企业长期的配套合作伙伴。仔细想来，这可能是受上海模式的影响，上海深井泵厂和上海人民电机厂是分开生产的水泵和电机的。当时去上海考察的人员显然是.认可分开生产的。此思路也制约企业后来发展。

我们这批入厂的新工共一百人，对企业来说是空前绝后的，生产在扩大，用了不少临时工，急需人员补充。新建的机二车间已经设备调试完毕，临新兴路后来成为轴加工车间和机修车间两跨厂房已经封顶。职工食堂大厅正在施工。

新工进厂培训在办公楼五层大会议室进行三天，进行厂史厂风厂纪教育。最后一天要办一期新工宣传壁报，主办人是张友，韩刚知道我在学校办过宣传栏，毛笔字还能凑合，就推荐我也参与，还有几个就记不清了。

分配车间工种是新工最关注的事，回城后，和朱旗小聚，他告诉我，他父亲朱伯伯已经和厂财务科长打了招呼，给我分个好车间好工种，财务科长答应争取分到机修车间。我心里十分感动，这样主动帮忙的同学情到哪找去。父亲车间的主任赵伯伯听说我分到深井泵厂，说他和厂革委会主任王松是好友，他去找找分个好工种。在父亲那一辈人认为学技木掌握一门手艺是立命之本。机修车间是学技术最佳去处。

培训班第三天下午密底终于揭晓了，新工分配方案在培训班会场宣布：我被分配即将成立的机二车间，心里十分失落，同学中张志这个厂子弟分到了机修车间，韩刚分配到轴加工车间，张坤分到了钳工车间，季勇这个七班同学分到了铸造车问，牵头办壁报的张友也在铸造车间。

培训班结束了，从五楼会议室下到二楼时，看见赵伯伯正和王松说话，赵伯伯来晚了没有说上话。财务科长的能量可能不够。

过完元旦，正式上班，机加工二车间简称机二车间在新车间正式成立。因为原钣金车间焊接冲压加工滤水管等部件，又有管子焊接任务与机二车间生产相关，并入了机二车间。陈勋是车间书记兼主任，杨成是副主任，他俩原是钣金车间的正副主任，车间调度赵文全。车间是把机加工车间扬水管加工单分出来，原机加车间改称机加工一车间，简称机一车间。机二车间机加部分实际生产加工只三种零件：扬水管、联管器（实际上就是管箍），轴承体（一般习惯叫支架）。

车间机加部分，分了两个班，一班大班长柴大举，二班大班长全水福。各班又分为管子车组，联管器组和支架组。

机二车间新建的厂房两大跨砖混建筑，北跨东边是两台管子车，C630是改造成液压控制装卡管子的主要加工设备，C618是过去加工老设备是用机械装卡管子。西边是管子油漆流水线，南跨东边是三排普通车床，北排一溜六台西安机床厂生产C620车床都安装着气压装卡工装生产联管器，中排两台C620车床，加工支架二工序。南排三台C618车间，镗支架孔。在南跨西边靠车间大门隔了几间屋子为车间会议室，办公室及油漆组休息间。

我分到了一班，新工还有刘法潭、郭建茅、尹生全、王新常、董英梅、董芳秀。王玉丹。

分到二班新工是张新建、李平、王明先、童荣、杨兰玉、包令春。

在班会上分配是刘法潭、郭建茅、董芳秀和我在联管器组，董英梅毛玉丹到支架组，尹生全和王新常干管子车。到了实际分人时可能班长不熟悉对不上号，叫我去了管子车，王新常去了联管器组，后发现我又瘦又矮不应该干管子车这重体力活，一问名字搞错了，又让我和王新常对换回来。我跟的师傅是干了几年的临时工强小文。刘法潭的师傅是尹斌，董芳秀由徐永科带。郭建茅的师傅是于战武。董英梅跟李晓萝学习加工支架。王玉丹镗支架孔。

单身宿舍也分配了，我和刘法潭、郭建茅分到离车间几步路后楼三层南边大宿舍。成为一起生活几年的舍友。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新工学习是很用心的，两三个月都能独立操作，真和流水线上的熟练工一个样，就干一个产品，三级精度技术要求不高。当年厂里产品只有150JD36和150JD56两个型号深井泵，而扬水管组是通用的。联管器主要是加工内螺纹，内经公差三十丝，所以我们的测量工具就是150㎜钢板尺和内卡钳。测量螺纹的是TM114X2的螺纹塞规，过端过止端止，零件加工合格。

加工联管器真脏！本来铸铁零件加工就灰尘大，而联管器又是球墨铸铁，当年的工艺又要热处理退火，当年热处理窑又很落后，常常是三分之一退火过火，零件表面氧化皮很厚。三分之一算是正常也有氧化皮层，还有部分退火不到位，加工不动。退火后的零件经过滚筒清砂处理，外表面氧化皮基本脱落，而内孔氧化皮仍在，而我们车加工就是内孔，车床运转车刀接触零件，铁屑和氧化皮粉沫抛出，车床旁灰尘四散。开始还有人戴口罩一天下来，口罩就明显两个黑影洞。天气热不可能长戴口罩，每天下来满脸黑灰，鼻孔更如烟洞，抠出一块块黑痂。洗脸水都要换一次。

很快干联管器的女同事董芳秀杨兰玉都改去干支架了。脏活也只有老爷们干了。

为了让我们早日上手担任务，我们班的青工几个由尹斌带着上夜班独立操作，尽快熟悉加工程序，成为合格的车床操作工。

记得支架镗孔和二工序工艺上都出现了问题，孔径加工公差超差，而镗刀制作也挺费事，又不太耐用，生产成本太高。二工序内孔定位加工螺纹及端面达不到技术要求。记得技术科人员，赵调度，尹斌和李小萝几个人反复改进，支架加工改为三道工序。一工序改镗孔为车孔和加工一端面，这是为精加工三工序创造定位基准。二工序为粗加工工序为三工序精加工作前期加工。也将原来的工序工装夹具利用了起来。新的三工序有了基准定位进行精加工，零件加工达到了技术要求。可以说直到工厂歇业再没有改动。

机二车间成立后，团组织和机一还没有分开，那是王首朋是机一的车间主任又是团支部书记，记得那时刘荣芝是厂团总支书记，机加車间赵静芬和铸造车间的王新强是团总支副书记。机二车间伍宏进是团支委负责机二团的工作。后补充董英梅为团支委。

新工1975年底进厂，1976年元月八日早上我还在家里吃早餐，纺机的早广播周恩来总理逝世，使人心里很沉重。

记得厂里让我和机一车间的何补振参加在工人文化宫举办的反击右倾翻案的学习班，班上都在传抄“总理遗嘱”的文章，我也毫无例外的抄了一份，空压厂的参班人员也借我的抄了一份。

不久“四五”事件暴发，全国掀起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的高潮，空压厂在审查“总理遗嘱”事件时，参班人员说是在学习班时抄我的，还来厂调查。我说明了情况也是在学习班上抄来的。也就再无下文了。

七月初朱德总司令逝世，觉得精神很压抑。

七月二十八日，唐口发生大地震震撼全国震撼世界。

九月九日下午我正和王明新在前面球场前说话，广播响起，将有重要消息播报。我和王明新马上紧张起来，大家心里都猜到了什么，但都不愿说出。三时整，中共中央人大常会国务院全国政协沉痛公告：毛泽东主席逝世。天塌了！地陷了！三伟人同年相继离世！吉林陨石雨预兆了什么！

化悲痛为力量，继承毛主席遗志，用实际行动迎接挑战，车间开展活动，我和刘法潭会开一台车床加工联管器，轮番上阵，中午也不休息，创造出班产74件超出定额44件的成绩夺得第一名。

车间党支委找我谈话，希望我能继承毛主席遗志，化悲痛为力量，向党组织靠拢。鼓励我写入党申请书，接受组织考验。加入党组织早在1972年在中学入团后，辅导员就给我们团员上过党课，鼓励我们写入党申请书，在农村，生产队长是党小组长也向我提过建议，我也深知是在关心我的进步，父亲的历史和政治问题是我加入组织的最大障碍，在中学加入红卫兵加入共青团都反复影响了多次，比平常人困难多了。对入党就没有报一点希望。就没有去写。现在正式工作了，组织上又派人谈话，也给了动力，就连夜写了入党申请书，愿接受党组织的考验。

毛主席追掉大会是在9月18日举行的。那天天气异常，下着雨，感到特别凉。我们是民兵负责咸阳追悼会值勤。主会场在市委门前的广场上，人民路从北门口到七厂十口都会场的连续。

我内穿着线衣绒衣外套工作服和同伴在电影院十字东侧电信楼附近执勤。执勤上岗比参会人员到现场早，雨水也慢慢地浸入内衣，冰凉让人打颤。

下午三时哀乐响起，中央追悼大会开始，咸阳会场哭声一片。有人哭昏过去。听说有人打伞或外套塑料布的被唬斥被打的都有。

十一国庆节在压抑中度过人们似乎在等待什么在盼望什么。

人民日报点名批判狄克的文章是似乎在预示什么。

应该是十月十日以后粉碎四人帮的消息传开了。后人民日报报到了华国锋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军委主席的号外。

那时我真觉得压在心头的石头落地了，心里畅快了。

厂工会组织厂业余文艺宣传队，厂工会专职副主席吴强亲自操办。人员有机修车间的王明新、龙阳春、盛玉、张胜.、曹选，机钳车间郭荣、唐玉萍、李户存，轴加二的田华荣、丁琴，铸造车间的武卫东、吴胜辰、岳锦，科室化验室的赵小莉。食堂的冯载桂，机二车间就抽了我一个。

龙阳春乐器上多面手，唢呐熟悉了一下，就能吹奏。盛玉敲扬琴，张胜这个兼职工会副主席拉手风琴，那个缺键的破手风琴让他反复鼓捣，用木块修配音键，还真的能正常演奏了。冯载桂拉二胡，曹选吹笛子，简单的乐队能凑合伴奏了。

刚粉碎四人帮，声讨四人帮拥护党中央拥护华主席是主题。专门到豫剧团学了一段豫剧小合唱。吴强的数来宝，他的门牙缺一颗有些漏风，他就用什么材料把缺口补上。舞蹈由丁琴、唐玉萍、赵小莉、郭荣、武卫东、王明新、吴胜辰和我演出，四个男同胞还有三句半类的节日。也真无知无畏，没有什么乐器竞敢搞了一个乐器合奏节日，还在工人文化宫舞台上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