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随州地处中国南北气候过渡地带,优越的地理条件为蜈蚣提供了理想的栖息繁衍之地。据《随州志》等史志记载,随州出产的“金头蜈蚣”体长肥硕、头呈橙红,与白果、桔梗并称“随州三宝”。蜈蚣的药用价值:息风镇痉、通络止痛、攻毒散,蜈蚣有毒,味道辛散,性质走窜,能以毒攻毒,具有解毒散结、消肿止痛的作用,是名贵中药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昨天下午,空气像被无形的大手攥住般压抑,一场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柏油路上腾起白烟,本以为这场雨能驱散暑气,可雨幕刚一消散,湿热的空气便裹挟着蒸腾的水汽卷土重来,仿佛给整个城市裹上了一层密不透风的蒸笼布,家里空调外机发出今年了第一声嗡鸣。</p> <p class="ql-block"> 夜幕降临,我骑着电动车穿行在霓虹灯初上的街道,拐上青年路大桥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我心头一震。无数寸长的飞蝇如同黑色的浪潮,在路灯下翻涌盘旋,它们朝着光亮处疯狂扑腾,我甚至能听见翅膀振动的沙沙声。飞蝇直往脸上撞,细密的触须划过皮肤,衣服上很快就缀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点,拍都拍不净。作为有着35年照蜈蚣经验的老手,我立刻捕捉到了空气中那股微妙的气息——这种闷热潮湿的天气,正是蜈蚣倾巢而出的绝佳时机,今晚必然是个丰收之夜。我风驰电掣般往家赶,爱人今天生日,小女儿从学校也赶回来了,餐桌上她们精心准备的回锅肉还冒着热气,青椒炒肉丝的香气萦绕鼻尖,我匆匆扒拉几口米饭,仰头灌下一瓶乌苏,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下肚,却浇不灭内心的躁动。戴上那顶用了好多年的探照灯,抄起铁制火钳,拎起装上三两白酒的小油壶,白酒既能麻痹蜈蚣,又能掩盖人类的气味,这可是多年摸索出的“制胜法宝”。</p> <p class="ql-block"> 开发区火车站旁的坡地早已是一片热闹景象,远远望去,点点灯光在草丛间明灭闪烁,恍若银河坠入人间,又像极了海上夜行的渔船撒网捕鱼。此起彼伏的“叮当”声中,火钳与油壶的碰撞声交织成独特的节奏。我深吸一口气,打开探照灯,乳白色的光柱刺破黑暗,光束扫过之处,枯叶下、石缝间,暗红色的身影若隐若现,半个小时过去,油壶里的蜈蚣堆叠得越来越高。这时,一道明亮的灯光从旁侧扫来,我转头看见一位小嫂子正笑眯眯地展示她的战果。借着灯光,我倒抽一口冷气——她桶里的蜈蚣几乎堆成了小山,数量比我多了将近一半。小嫂子嘻咪的说:“师傅,我在一块刚翻耕不久的荒地里发现了‘窝子’!”说罢,又匆匆消失在夜色里。</p> <p class="ql-block"> 随着时间推移,照蜈蚣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寂静的坡地变得人声鼎沸。我意识到必须另寻宝地,正巧听见熟悉的乡音,竟是同小区的老杨也在这儿。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前往五里外的一片人迹罕至的丛林。通往丛林的土路早已被雨水泡得泥泞不堪,电动车车轮在泥地里打滑,溅起的泥水糊满裤腿。越往里走,空气愈发潮湿阴冷,腐叶的气息中夹杂着河水的腥气。丛林边缘,几座孤坟赫然出现在探照灯下,坟头摆放的祭品早已褪色,塑料花在风中吱呀作响,褪色的纸灯笼在灯光里投下诡异的阴影,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老杨的雨靴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声,他声音发颤:“这地方......瘆得慌。”我强装镇定:“咱这是来‘抓金’的,怕啥!”</p> <p class="ql-block"> 突然,探照灯的光束扫过一片光石岩,我的心跳陡然加快——岩石表面密密麻麻爬了好多蜈蚣,它们红黑相间的躯体在灯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足须如千足虫般蠕动,看得人头皮发麻。我屏住呼吸,火钳精准落下,“啪嗒”一声夹住一条蜈蚣的头部,迅速丢进油壶。老杨紧跟其后,却因雨靴笨重险些滑倒,我赶忙伸手扶住他:“当心!这石头滑得很!”两人在不足五平米的岩石上收获了近六十多条蜈蚣,老杨喘着粗气:“邪乎!这地方哪来这么多蜈蚣?”我望着四周摇曳的树影,开玩笑道:“说不定是蜈蚣精在开蟠桃会呢!”</p> <p class="ql-block"> 捡完岩石上的蜈蚣,我们继续往丛林深处走去。四周的树木愈发茂密,藤蔓如巨蟒般缠绕在树干上,偶尔有夜枭的叫声划破寂静,惊起一阵枯叶簌簌。经过一处壕沟时,我脚下的泥土突然松动,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千钧一发之际,我死死抓住身旁的灌木,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就在这时,一只猫头鹰“扑棱”一声从头顶掠过,发出凄厉的叫声,宛如鬼哭。探照灯照向沟底,只见陡峭的悬崖深不见底,嶙峋的怪石在阴影中若隐若现,看得人双腿发软。</p> <p class="ql-block"> 时针悄然指向十一点,我们决定返程,却惊恐地发现早已迷失方向。四周的树木长得一模一样,连河流的走向都变得陌生。头顶稀疏的星星黯淡无光,河里牛蛙的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在嘲笑我们的狼狈。鞋子上沾满的泥巴足有几斤重,每走一步都要费尽力气。油壶里的蜈蚣不断往上爬,有一条顺着胳膊钻进短袖管里,冰凉的触感让我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尖叫出声。老杨立刻用灯光扫过来:“别吓我!这地方可经不起吓唬!”</p> <p class="ql-block"> 实在装不下蜈蚣了,我只好在坟头旁找到了三个矿泉水瓶。月光下,老杨陪着我蹲在杂草丛生的坟茔边,小心翼翼地将蜈蚣夹进瓶子。老杨的手有些发抖,火钳差点夹到我的手指:“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凌晨十二点,我们终于跌跌撞撞地走出丛林。瘫坐在路边时,喉咙干得几乎要冒烟,身上的汗水混着泥水,被夜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恍如隔世。回到家,将蜈蚣全倒在卫生间地板上,数了下,好家伙280多条。掏出手机,23000多步的记录跃入眼帘,这一夜的经历,注定会成为照蜈蚣生涯中最难忘的篇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