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采棉——仿唐·白居易《观刈麦》

木讷驴

观采棉

——仿唐·白居易《观刈麦》

秋深棉铃坠，垅上采撷忙。

晨露湿衣袂，刀风裂指掌。

老妪荷筐立，枯手捡余霜。

自言农家妇，子殁戍边疆。

棉田尽征去，唯拾散絮荒。

寸絮充税赋，余且裹儿郎。

朱门裁云锦，笑靥映华装。

谁解褴衫苦？犹自舞罗裳！

注释：

1.《观刈〔yì〕麦》：白居易新乐府诗作中“因事立题”的代表作。诗中通过田间刈麦场景与拾穗贫妇的双重视角，展现“人倍忙”的艰辛与“家田输税尽”的悲凉。诗人以“自愧”之笔触，将农人命运与自身俸禄对比，形成尖锐的社会批判。其语言质朴而细节精准，如“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的生理感受描写，开创了中唐诗歌直面民生疾苦的新维度。

原诗：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

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复有贫妇人，抱子在其傍。

右手秉遗穗，左臂悬敝筐。

听其相顾言，闻者为悲伤。

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

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

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2.衣袂：衣袖，亦借指衣衫。“衣袂京尘曾染处，空有香红尚软。”宋·刘过《贺新郎》词。

3.刀风裂指掌：化用《观刈麦》“背灼炎天光”的生理苦感书写，刀风既指深秋寒风，又暗喻赋税之严苛。

4.余霜：双关语，表层指未摘净的棉絮如霜，深层暗喻官府剥削后的生活残渣。

5.子殁戍边疆：儿子在戍边的战斗中死去。中唐府兵制崩坏募兵制兴起后，常常发生隋·王簙《无向辽东浪死歌》所描述的戍边悲剧。府兵制是唐朝前期的主要兵制，自唐高宗、武则天时期逐渐崩坏，至唐玄宗天宝年间被募兵制取代。

6.云锦：一种品级很高的提花丝织物,因花纹瑰丽如云得名。宋·王安石《送吴显道》诗之一：“屏风九迭云锦张，千峯如连环。”

7.褴衫：破旧的衣服。唐代庶民服制，《唐会要》载“庶人服白，奴婢服皂”，此处指代贫民阶层。

8.罗裳〔luó cháng〕： 薄纱罗裙，此处指代富裕阶层。“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宋·李清照。

逐句解析：

1.秋深棉铃坠，垅上采撷忙。开篇点明深秋时节，棉桃低垂的物候特征，“坠”字暗喻赋税重压。

2.晨露湿衣袂，刀风裂指掌。细节描写：晨露与刀风描述艰苦的劳作环境，“裂”字呼应白诗“足蒸暑土气”的生理痛感。

3.老妪荷筐立，枯手捡余霜。特写镜头：老妇佝偻形象与干枯手指，强化视觉冲击，“余霜”双关喻示生存困境。

4.自言农家妇，子殁戍边疆。叙事转折：由场景转入人物独白，揭示兵役制度对农村家庭的摧毁。

5.棉田尽征去，唯拾散絮荒。制度批判：棉田被官府强征与“家田输税尽”形成时空呼应。

6.寸絮充税赋，余且裹儿郎。数字对比：“寸絮”与巨额税赋的悬殊，延续白诗“吏禄三百石”的对比技法。

7.朱门裁云锦，笑靥映华装。阶级对照：权贵奢靡与农人艰辛的镜像关系，“云锦”象征统治阶层的物质垄断。

8.谁解褴衫苦？犹自舞罗裳！诘问收束：以“舞罗裳”的声色场景反衬“褴衫苦”，完成社会批判的终极指向。

翻译（DeepSeek提供）：

《观采棉》

深秋棉桃垂枝头，

田埂穿梭采摘忙。

晨露浸透粗布衣，

寒霜刺裂满手疮。

驼背老妇挎竹筐，

枯手捡拾残絮扬。

自言本是农家妇，

独子战死戍边墙。

棉田尽数充官税，

唯捡零落度饥荒。

碎絮难抵苛捐重，

余线缝补小儿裳。

朱门巧裁云纹锦，

笑颜辉映华服光，

谁见褴褛寒衣苦？

犹自翩翩舞霓裳！

创作思路：

作者在仿写创作中，化身中唐时期的一位诗人，力图捕捉白居易诗歌中对劳动人民疾苦的深切同情与对权贵的深刻批判。通过“晨露湿衣襟，刀风裂指掌”的采棉细节，延续白诗特有的生理苦感书写。以“棉田尽征”对应“家田输税尽”，用“朱门裁云锦”对比“褴衫苦”，在季节设定（秋/夏）、劳作方式（采棉/刈麦）的转换中，尽可能保持原作的悲悯情怀与对比张力。

全诗以“因事立题”为内核，继承白居易“文章合为时而著”的创作理念。通过“采棉”这一具体农事，构建起赋税、兵役、阶级差异三重压迫的叙事框架。相较于《观刈麦》的单一税赋主题，仿作引入“子殁戍边疆”的兵役维度，拓展了批判视野，体现了对新乐府诗“补察时政”的深化与发展。

后记：本诗作于2025年4月22日，插图由即梦AI根据作者描述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