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烟漫卷悟禅心

汪润康

　　春风拂过山峦，映山红开得如火如荼，仿佛天地间燃起的一场盛宴。那赤红自山脚蔓延至云端，宛若绸缎浸染了最浓烈的色彩。这般的绽放，恰似灶膛中跃动的火苗，天地间的绚烂，皆蕴藏着相似的热烈。清晨，巷口早点铺的炊烟袅袅升起，灶前熬粥，看糯米粒在陶罐中舒展成云絮。柴火噼啪作响，火星溅落在青砖地上，仿若仙人洒落的星子。扫雪烹茶，方知最动人的禅意，尽在人间烟火里。厨房，便是家的禅堂。铸铁锅里的油星噼啪作响，炝锅的葱香漫过窗台，晨雾里织就无形的经卷。切菜时刀背撞着砧板，韵律里藏着晨钟暮鼓的禅机。蒸笼上方白雾氤氲，模糊了窗外的梧桐树影，恰似水墨大师未干的画作。邻家阿婆来借盐，总要在灶边絮絮叨叨几句家常，那些带着烟火气的絮语，比经卷上的道理更鲜活。

　　以烟火为经，织就心力长卷，菜市场的晨光最动人。卖鱼翁的铜盆盛着粼粼波光，青菜上的露珠折射着七彩。我跟着提篮买菜的妇人，看她挑选茭白的眼神，比鉴宝专家还要专注。忽闻豆腐西施与卖花阿伯用方言拌嘴，细听之下，竟比禅机对答还要机锋。黄昏时分，在裁缝铺改衣，看老师傅用竹尺量着袖长。他总说：“衣裳合身不在尺寸，在分寸。”缝纫机的哒哒声里，藏着《考工记》的匠心。斜阳透过花窗，在布匹上漏下光斑，恍然明白：所谓完美，不过是让每个细节都安住其位。

　　菜市场的晨光最动人。卖鱼翁的铜盆盛着粼粼波光，青菜上的露珠折射着七彩。跟着提篮买菜的妇人，看她挑选茭白的眼神，比鉴宝专家还要专注。忽闻豆腐西施与卖花阿伯用方言拌嘴，细听之下，竟比禅机对答还要机锋。黄昏时分，在裁缝铺改衣，看老师傅用竹尺量着袖长。他总说：“衣裳合身不在尺寸，在分寸。”缝纫机的哒哒声里，藏着《考工记》的匠心。斜阳透过花窗，在布匹上漏下光斑，恍然明白：所谓完美，不过是让每个细节都安住其位。

　　茶水间偶遇争执的同事，学会递上一杯武夷岩茶。看茶汤在瓷杯里转出琥珀漩涡，再浮躁的心绪也会沉淀。忽然想起赵州和尚“吃茶去”的公案，原来化解戾气，只需一盏茶的温度。深夜辅导孩子作业时，把台灯调暗一度。看铅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游走，忽然发现：我们何尝不是被生活辅导的孩子？那些解不开的方程，终会在某个清晨豁然开朗。月光爬上书桌时，孩子已经趴在臂弯熟睡，睫毛上凝着未干的墨香。江南园林最懂安住之道。留园的冠云峰，以瘦漏透皱之姿站成永恒；拙政园的与谁同坐轩，将四季风光酿成诗行。坐在美人靠上看雨，见水珠在瓦当纹路上蜿蜒，忽觉百年光阴不过弹指。

　　古镇茶楼的说书人，醒木一响便是百年。他讲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头却终成霸业；说唐伯虎点秋香，三笑姻缘里藏着人生大智慧。茶客们啜着碧螺春，在故事里照见自己的悲欢。原来生活这本经，要放在烟火里慢慢读。春夜在露台种薄荷。泥土在指缝间簌簌落下，像时光的沙漏。忽然想起禅宗“日日是好日”的偈语，恍然惊觉：那些被晨钟暮鼓丈量的光阴，那些被油盐酱醋浸润的日子，原是最珍贵的修行。檐角风铃叮当，惊起竹帘外栖息的流萤，它们翅膀上抖落的星辉，与厨房的灯火连成一片光的河流。生活终究不是礼佛时的肃穆端坐，而是在柴米油盐里悟道，在鸡鸣犬吠中参禅。在市井喧嚣中听见内心的梵唱，在琐碎日常里触摸到生命的肌理，便真正懂得了“平常心是道”的真谛。晚风捎来栀子花香，与案头将熄的檀香缠绵，在暮色里织就一张温柔的网，网住所有浮躁与迷惘。原来安住的力量，就藏在这升腾的烟火、流转的光阴里。一蓑烟雨任平生，人间有味是清欢。是胜败两忘，是云淡风轻，是对生活的那份热爱，是一种卓然的智慧和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