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爱情（四）

小红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虽单纯幼稚，近乎无知无能，但在这个人生大事上也不例外。

大学毕业前夕，尚未过门的嫂子把她邻居女孩介绍给我，初中毕业上的中专，与我同年，低我两届的洪溪中学校友。我们两家逢年过节也会走动一下，但两年后还是互道珍重了。表面上是她分在县城机关，我却在城郊当臭老九。根本原因是没有感情基础，两人都内向，严重缺乏勾通交流，自始至终连手都不曾牵过，哪能擦出爱的火花。

不久后，父母又托堂嫂从娄底商业部门介绍了一个又小几个月的家门，第一封写给女孩父亲的书信还是父亲主动代笔的。这次我动心了，动心的不是女孩多高多漂亮，而是有希望调往梦寐以求的娄底市了。可还是逃不出与前任如出一辙的命运，缺乏感情基础只是托辞，问题是我并没有吸取第一次的教训而变乖，仍然不懂得去扬长避短讨人喜欢，只能眼睁睁让其在沉默中静悄悄地回归原点。

事不过三，第三任还真成了老婆。她不再是我同年的妹，而是当了我两个月学生、并且大个年号的姐。其实我们之所以能够成功牵手，就在于我们不用媒人介绍，而是日久生情。大学时振新兄有句名言：“爱情往往被经常和他（她）在一起的人所获得。”此言在我身上也得到了验证。我们虽不是一个单位，也并非一见钟情，但我们同住一幢楼，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尤其是她来区文教参加民办教师内招复习班，让我们更是朝夕相处，两颗纯洁的心灵自然慢慢擦出了爱的火花，然后火花逐渐演变成了火炬，最后把我们的两颗心熔化在了一起。

难忘的85年7月25日，超过法定年龄才几个月，我们便相约去城关镇民政所领取结婚证。不知周四才是办证日，就在即将无功而返时，碰上学生家长，自然网开一面。此时，老婆大人方知嫁的不是前来呵护她的大哥，而是需要自己用一生去照顾的小弟。

就这样，没有媒妁之言，没有一分彩礼，没有亲人见证，没有朋友祝福，没摆一桌宴席，没送一粒糖果，没敬一支香烟，她就秒变成了我的另一半，被我真真切切“讨”入家中。听过我辈中总说起“我当年结婚是怎么怎么简单的！”试问一下：您能够简单过我？除非您连个结婚证都没领！

不日，小舅子来我学校书记家会他同学，正巧看到他姐姐从我房间出来，遂回去禀报。岳父母方知她竟然瞒天过海，就已经偷偷把给自己嫁了出去。虽是一对文盲，可他们心如明镜，过后从没向他们的女婿提过半点要求，难怪他们在外面有口皆碑。

三天后，我在学校顺利分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双职工教工宿舍楼。虽说只有区区39平米，据说可是当时全县教育战线的第一栋，也许县办中学不在此列。说良心话，我俩之所以急不可待地领取“红本本”，很大程度还是奔着这套房子来的。要知道当时能够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家属房，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至于婚后幸福与否，只能留给时间去证明了。

别人拿青春赌明天，而我却拿结婚赌明天，“后”来哪想还真赌“赢”了，而且还赌了个大赢特赢。可能这早在我父亲的预料之中，他老人家的辈分名就叫“刘后盈”。

没有海誓山盟，没有鲜花浪漫，没有甜言蜜语，四十年来我们每天就是用锅碗瓢盆酱醋茶，奏出了一首温馨甜蜜的和谐乐章。

姑且不论各自在工作单位游刃有余、比翼齐飞，单看老婆对我对家庭的所作所为，答案便昭然若揭。

夫唱妇随。本就是两个教书匠，只因我教的是数学，已教语文几年的她马上改教数学。我们一起打球，一起跳舞，就连打牌也一样热爱。我天真烂漫又胆小怕事，她能干泼辣且足智多谋，当我在外面被人欺负时，她单枪匹马舌战群儒。我不会做饭，她就心甘情愿一辈子做我的御用厨师而从不抱怨，以至我如今都未尝过杀鸡、剖鱼的滋味，没有从头到尾做过一餐正经饭菜。我在家里就是个摆设，她是我家里里外外的总管，大到房子装修、孩子出国这等事自不必说，有时小到换个灯泡、开个瓶盖，她不到场我都无可奈何。曾几何时，我非常渴望改行，她亲自陪我远赴张家界索溪峪实地考察，然后权衡利弊、因势利导，最终拉住了利令智昏的我。当然，哪有除了鲜花总是掌声的？年轻气盛时，偶尔来个拌嘴、冷战也在所难免。只是经过时间的洗礼，我们不但外表长成了夫妻相，连性格也在慢慢相向而行，让原来的“偶尔”变成了后来的“难遇”。

教子有方。女儿都是她一手一摸带大的，起初我妈也还搭了把手，反正我是没洗过片子没泡过牛奶。小学期间她带着女儿同进同出，或翻山牵手步行，或单车一前一后。特别是我先调株洲两地分居的那两年，她俩的眼里就只剩下对方。耳濡目染，女儿被她调教得阳光灿烂、人见人爱，不到十岁，就知独自下厨做好饭菜，然后端到我单位值班室来与我共进晚餐。进入初中，我才终于获得宝贵的参加学生家长会的权利。女儿被评为学校的文明形象大使，并以优异成绩考入株洲二中理科实验班。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一个女孩子，高中阶段面对后劲十足的男同学，排名还能稳中有升，直至全校前50名。高三那年，女儿受邀寄住学校的同学家，我们照样尽情玩耍，丝毫看不出家有高考生的紧张迹象。老师劝其报考美术专业有望进入清华，女儿自信满满地告知我们“不用报考艺术，一定考个重点！”细细想来，哪个女孩不向往清北？女儿分明是理解父母囊中羞涩，别为她上清华学艺术而负债累累。考前女儿看中北京林业大学，结果心随所愿。女儿本科毕业后只身远赴国外读研，总是报喜不报忧，她牵肠挂肚，每天都要在QQ中与女儿相会，千叮咛万嘱咐。再后来女儿相继在那边成家立业，生下俩宝，每个节点她都跨洋过海过去陪伴一段时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女儿相夫教子已经赛过她妈。

孝老尊贤。她对我父母顺心顺意，有求必应。家里来了客人，她去做饭；退休工资到了，她陪老人去取；老人有个病痛，她会毫不犹豫丢下手中工作。那年母亲不幸摔了一跤，她搬去与老人同住月余，洗衣做饭，端屎擦身，无微不至，胜过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她曾经将我外甥女和侄儿同时带在身边读小学，39平米的房子居然住着4大3小共7个人。姐夫姐姐是我们俩个成长路上的大恩人，整个余生她都在回报。她既是我家的主心骨，又在她那个大家庭里一言九鼎，所有晚辈都受过她的恩泽。对待朋友满腔热忱，家里经常高朋满座，被戏称为老家人的中转站

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老婆大人的，既不知道怎么去爱老婆，更不懂得如何去疼老婆，每天除了给她足够的面子津津有味地享受美食，就是工作之余形影不离，以陪伴作为最长情的告白。每天早上按时提上她的袋子、牵着她的小手将她送至舞厅门口；出去旅游，每逢上坡下坡，我总是提前把手伸到她面前，生怕膝盖有恙的她行动不便。临近退休，我还荣升为客厅厅长，专司卫生和泡茶，偶尔也进厨房配点蔬菜。

“讨”妻如此，夫复何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