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道春行

holyfield

　　车子驶出县城不久，就看到了那座据说是安康地区唯一保存最完整的城隍庙，城隍的独特，在于它位于河道中间的沙洲之上，为了减少水流的冲击，两端做成了弧度很小的椭圆，像船头，城隍庙立在河中央经年不毁，当地人说下面有一只神鸭的背上，谓“金鸭浮水”，“月镜双辉”。门口的老者说我是第一个进庙参观的人，必须烧香，于是便没有进入，继续行程，毕竟，返程的路还很长，假期的最后一天，还担心路上堵车，即便是国道。

十多分钟后，发现了昨天晚上在酒店里查到的十八丈瀑布，走进谷口，不多会儿就看到几缕白练从高高的崖顶上垂下来，却并没有当空飞舞，而是静静地依偎在石壁上留下来，在底部入潭的时候才发出嘈嘈的声音。贴在石上时沙沙地像蚕食春叶，汇入潭水时淙淙又像悠远的龙吟。这样的瀑布是不争含蓄的隐者，给了我婉约美。

太阳慢慢爬高，阴暗的路面慢慢明亮起来，在林密的地方投下了斑驳，车很少，留在印象中只有广货街到县城的中巴公交。急弯的地方也不危险，基本不用看角落处的凸镜。路很静，溪水忽左忽右，岸边不时有开得正艳的无名花儿，树枝上偶有衣着华丽的鸟儿睁着小眼睛东张西望，这个时节的山外是仲春，缤英已有些凋敝。山里是生机萌发的初春，一切都很新鲜。

车子盘旋的时候，密林蔽日。平坦的时候，车外不时有小木屋闪过，高出屋顶的烟囱青蓝色的炊烟袅袅。忽然有种幸福感，庆幸没有选择免费的高速，让我第一次深度体验到大山深处的寂静和人烟，在无扰中。而且还能想起三沈故里院子中结了果子的桂花树，在咸阳，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花儿的果实，只闻过它幽幽的香，这是否就是橘生淮南淮北的差异呢？明明在汉水之北，城却叫做汉阴，看来阴阳的区分规则也不是僵硬教条。凤堰花海那么体贴周到，原来是地偏才知礼节。山高林深的地方，身处秘境，不知有晋。在开阔的河谷地带，屋舍俨然，流水潺潺，山花烂漫，阳光暖融融地，黄牛在滩上牧草，宛若江南。这种恬淡让我回味起昨天傍晚在县城河边长廊曼步的悠闲。

这条通往万州的国道在这一段一直走的是子午古道新道，子午道翻越分水岭后蜿蜒至江口镇就分岔了，通往月河的是旧道，通往宁陕县城的是新道。因为没有受到修建国道的打扰，月太路两边的古道遗迹更多。作为曾经的分县城，古道在江口镇留下了许多残留，古桥、老街和栈道。据考证，古桥是清同治年间修建的，桥头有石狮子两尊。盐店街主要是客栈，现存有好多老房子，尽管破败，大多无人居住，但是从木门木窗木雕砖雕上还能看出往昔的样子。从邮局门前的猫儿梁遗址碑走上去，不远处有一个县级“吉星高照摩崖石刻”文保牌，正午时分，天热，没有登上去，山坡伐木的中年男子说路不好走，也长，上面有石台阶的痕迹，石刻的字是明朝的，很模糊了。

下一个计划暂歇的地方是广货街。从江口镇到广货街路基本上好走多了，路边的房屋也多了起来，山上到处是野生的红梅，一片一片像坠落的彩云。过平河梁时，看到路边也有一块古道遗址保护碑。在广货街吃完午饭，返回大约两公里找到餐馆老板说的石桥，看到了那块鸳鸯沟口古道遗址保护碑，但是因为里面修路，车开不进去，蹲在路边禁路的村民说，古道遗迹还远，即使车开到近前，还需要爬山步行2个小时。山上有块开阔平坦的地方原先是座兵营，离长安区的大坪村近。

失望而归，左盘右转好长时间，终于到了分水岭，长安城已经在望。下山没有再用D档，采用了修理厂人说的方法，果然效果不错，踩刹车的次数少了许多，缓行到石关，这里的杏花开得正当时，粉艳艳的。玉兰花也正盛开，像灯盏一样挂满枝头，春的气息酽农。路边的农家乐都很冷落，看不到一个食客，餐馆里两个在捡菜的妇女努力用手指示，我还是没有没有看到山顶的石羊。石羊关是子午道上上山翻越秦岭的第一道重要关口，看了许多篇游记，说这里有原汁原味的石孔、栈道，颇感兴趣，便开得很慢，走了很远，终没有任何发现，于是把车停在路边向一位住户打听，女人很热心，说走过了，返回去黑沟口的石桥下就有，石羊关的桥下也有。在车里另外两个人的一百个不情愿中掉转车头，返回去不远，把车停在第一个石桥旁，看到对面农家乐门口摆放着一个“古栈道餐馆”的牌子，确信就是这里了，站在桥上观察对面的山崖，表面上确实有隐约的坑洞，满心欢喜地回到桥头，跨过餐馆人在下河滩处封的简易矮门时，惊吓到了下面养的的鸡鹅，这一处古栈道留下的石洞较多，方形和圆形的都有，圆形居多，有的洞内还平插着残损的石柱，河道内的巨石上也有石洞，洞口朝上，推测是支撑立柱用的基石。心下非常激动，好像书法爱好者见到了颜真卿的真迹。

出沣峪口时，看到几位警察拦住了半个路面，才知道一路上美景唯占、轻车独过的原因是小长假封山，只许出不许进。友人发信息说，他从汉中返回渭南，一大早出发，高速路上堵了三个小时，刚进家门。又一次为自己的明智沾沾自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