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届【寻幽探秘之星】红雨楼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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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犹在的四月，风轻雨柔，气候宜人。我们怀着仰慕之情，来到位于福州鼓楼区观巷内的红雨楼，探密闽都文化瑰宝遗址，感受其多姿多彩的历史文化魅力。

通往红雨楼的青石板路。

红雨楼是一座具有悠久历史和丰富文化底蕴的建筑，始建于明朝，曾历经多次修建和改造，是福州市的文化地标之一。这里不仅充盈着一种知识殿堂的泱泱大气，还闪烁着一份开放理念的灼灼光芒，吸引着古往今来无数文人墨客的目光。

红雨楼原先是一个规模庞大的藏书楼群，即古代的私人图书馆，共有红雨楼、绿玉斋、汗竹巢、宛羽楼、偃曝轩五座藏书楼，藏书最多时达七万多卷，其中有不少是宋元秘本，在中国藏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堪称是一座古代中华文化宝库。红雨楼赢得全国许多文人学者的拜访与推崇，在福州文脉上留下了极其厚重的一笔，至今仍有万余册收藏在北京图书馆、福建师范大学及福建省图书馆，部分古籍仍保留有“红雨楼”印章。有学者经考证后认为，当年红雨楼所藏珍贵书目，超过了当时极负盛名的宁波“天一阁”。

红雨楼内景。

红雨楼始建者为徐木昂（1512-1591年），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贡生，授江西南安府训导，官至永宁县令，年老归里，建红雨楼，藏书一万余册，著有《徐令集》、《周易通解》等。当年其故居占地三四亩，红雨楼在住宅之南，楼旁种了几十株桃树，阳春三月，“桃之夭夭”后，落红片片，正应了唐代诗人刘禹锡“花枝空满迷处所，摇动繁英坠红雨”之诗句，故名“红雨楼”，这一诗意命名体现了主人徐木昂对自然与文化的双重追求。 图为红雨楼内的徐木昂生平介绍。

徐木昂祖籍福建闽侯县徐家村，其距红雨楼仅十余公里，现村里还存有其所建的荆山精舍。徐木昂自幼聪颖，酷爱读书，善诗能文，还喜交游，好积书。其子徐火勃在所著《红雨楼题跋》中提及徐木昂在选任学官时，两轮考试均取得第一，考试所作《迎春诗》、《登金精山》两诗，此后成为了徐氏家学。

图为徐家村在原址复建的砖木结构荆山精舍，原为木构楼房，初为专供家人读书之屋，后逐渐形成文人交集和藏书之所。

徐木昂之子徐熥（tēng）、徐火勃（bèi），在其父言教身传下，乐读善思，广闻博学，是福建有名的才子，被号“闽中二徐”。

徐熥（1561-1599），万历十六年（1588）举人，负才淹蹇，肆力诗歌，为复振闽诗风雅作出不懈努力，卒时年仅三十九岁，自外地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其学识渊博，以词采著，其诗“俯仰古今，错综名理”，生前曾编辑明洪武至万历年间闽人诗作《晋安风雅》，撰有《陈金凤外传》，并著诗十卷、文十卷，结集为四库全书《幔亭集》。《四库全书》乃明代诗文别集，同时代的闽中诗人仅录徐熥一人，可见其文采斐然。

徐熥之弟徐火勃（1570-1645年），字惟起，又字兴公，明代著名的藏书家、目录学家和诗人，同时还是一位书画家和著名的方志学家。他才情宏博而不屑科举，一生布衣，其诗以清新隽永见长，万历中主闽词盟，后世称为"兴公诗派"。徐火勃著述甚丰，明末著有《鳌峰集》、《榕阴新检》、《徐氏笔精》、《红雨楼集》等。正是由于徐火勃文采卓著，熟读地方文献的同时还能通晓各地风土人情，所以先后三次参加了《福州府志》编修工作。其还著录元明戏曲140种，是研究明代艺文，尤其是福建戏曲史的宝贵资料。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们不同于那些把善本秘籍当作古董、藏而不传的“书蠹”，主张“传布为藏”，也就是说，收藏书是为了“传布”，让更多的人能读到书，学到东西。他们开放藏书的声音振聋发聩，挑战了传统的思维模式，推动了当地文化知识的传播，为闽都文化发展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徐氏兄弟俩不仅著述留芳‌，而且还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故事。当年红雨楼藏书吸引了不少国内专家学者来阅览，兄弟俩总是先设茶招待，然后拿出书来让人家看。而远来借读的多住徐家，免费食宿，时间久了，难以为继，最后只好典当东西来应付，被人称为“穷孟尝”。图为闽侯县徐家村乡土博物馆中陈列的徐氏兄弟部分著作。

徐氏兄弟在红雨楼中读书，其乐无穷。徐火勃曾在《读书乐》、《题绿玉斋》等文中写道：“余尝谓人生之乐，莫过闭户读书”、“平身无长物，满壁琴书”，可见怡然自得之情。

徐火勃自中了秀才以后便摒弃科举，一有闲暇即四处游历，遍访名胜古迹，并辗转求学于各地。他曾三次游历吴越，每次都花钱购买不少图书，尤其是遇到罕见难得的版本，更是不轻易放过。在这辗转游历之间，徐火勃促发了许多创作灵感，写下了大量的诗歌、乐府歌及近体诗，其中就有不少吟颂福建各地名胜的诗篇被收录到《闽都记》中。他也因为交友广阔，被人称赞为“迹所至，遍搅四方豪俊”。

图为徐火勃在泰昌改元年（1620年）游历福安穆阳狮子岩留下的题刻。

徐火勃一生有嗜书的癖好，“可无衣，可无食，不可以无书”，这是他恪守的生活信条。为了购求书籍，他花费了大量的财力和心血。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徐火勃偶得风寒在家养病，听到门外有人叫卖一部《丁鹤年诗》，他不顾家人反对，把买药的钱拿去买书，并一口气读完，“顿觉心旷神怡”而“倏然病已”，这则“购书愈疾”故事广为流传，成为了闽都佳话。

徐火勃喜爱藏书，并精于校勘，他以严谨的治学态度纠正古学中的许多舛误。他晚年编写的《徐氏红雨楼书目》名闻全国，不少名目仅见此目，书中还加注了作者生平，极富参考价值。后世人编撰传奇书目，几乎无一例外地都要参考此书，足见其价值。

徐火勃还工于书画，可惜传世作品甚少。今福州法海寺还存有他手书的碑记。图为其撰书的《重建法海寺碑铭》。

红雨楼对明代闽都文化影响深远，也为近代图书馆的发展带来了生机和活力。继徐熥兄弟之后，榕城私人藏书家不断涌现，据《福建藏书家传略》一书统计，明朝福州藏书家为29人，至清代呈现井喷之势，达到110人之多，占全省藏书家总数近六成。众多藏书家们藏书、著书、教书，筑起了一座座文化宝库和精神灯塔，学子们从中得到文化熏陶和知识滋养，出现了书声满城、人文渊薮的文化现象，造就了榕城名人辈出，群星璀璨。

虽然红雨楼在清顺治年间毁于战火，但从后人重新修建的建筑中，我们仍能感受到当年的书香气息和历史文化魅力。我们感慨福州有幸，一代代私人藏书家以广阔的胸襟，“传布为藏”、“流通开放”，甚至无私将藏书捐出，最终以百川归海之势，汇聚到现代公共图书馆中，历代珍本由此传藏不辍，历经数百年风雨，“闽都”文脉得以绵延不息。有此善果，徐熥兄弟功不可没。

　　

备注：参考资料《堪比天一阁的福州徐氏藏书楼”》（福宁府赤岸文化研究）；《走进福州古代藏书楼》（作者陈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