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之华

小林

我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笔记本电脑合上。窗外，平凉的夜色已深，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半，又是一个加班到深夜的周末。

手机屏幕亮起，是妹妹萍萍发来的消息："姐，下班了吗？院子里的樱桃红了！"

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疲惫一扫而空。她拨通了视频电话，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妹妹那张永远带着笑意的圆脸。

"姐！你看！"妹妹将手机摄像头转向院子里的樱桃树。夕阳的余晖中，一簇簇樱桃像红宝石般挂在枝头，晶莹剔透，仿佛能透过屏幕闻到那股清甜的果香。

"真漂亮。"我轻声说，突然很想伸手摘一颗尝尝。

"对吧！我尝了几颗，甜得很！"妹妹兴奋地说，"姐，我给你寄一些过去吧！"

我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别闹了，从南充到平凉，邮寄费比樱桃都贵出好几倍。"

"我不管！"妹妹撅起嘴，这是她从小到大的倔强表情，"我就要寄给你，这是我的心意！"

我们姐妹俩隔着屏幕争执起来，就像小时候争抢最后一块糖果那样。最终，我拗不过妹妹的固执，只好妥协。

"好吧好吧，随你。"我无奈地笑着，"不过别寄太多，路上容易坏。"

"知道啦！"妹妹得意地眨眨眼，"保证让你吃到最新鲜的！"

挂断电话后，我站在窗前，望着远处闪烁的城市灯光。想起小时候和妹妹在樱桃树下玩耍的情景，那时候我们总是一起等待樱桃成熟的日子，然后争着摘最大最红的那颗。如今，我们一个在南充，一个在平凉，相隔千里，却依然被那棵樱桃树紧紧联系在一起。

三天后的中午，我正在单位附近吃午餐，手机突然响起。是快递员的电话，说有我的包裹。

"现在吗？"我看了看表，"能不能放在门房？我下班后去取。"

"这个需要冷藏，建议尽快取走。"快递员说。

我匆匆赶回单位，在市委门房看到一个贴着"生鲜速递"标签的泡沫箱。我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是两层冰袋，中间夹着一个密封的食品盒。打开盒子，红艳艳的樱桃整齐地排列着，每一颗都饱满圆润，像极了妹妹说的"珍珠宝石"。

更让我意外的是，盒子底下还压着一封信和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四年前的自己和妹妹站在樱桃树下，两人手里各捧着一把樱桃，笑得灿烂。信纸上，妹妹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姐：记得上次你总把最大的樱桃让给我吃，现在换我来给你最好的。想你。萍萍"

我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砸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门房的老张惊讶地看着我："小林，怎么了？"

"没事，"我擦了擦眼泪，笑着拿起一颗樱桃放进嘴里，"真甜。

我将樱桃分给办公室的同事们，每个人都赞叹不已。"这樱桃真新鲜！""甜度刚刚好！"大家七嘴八舌地夸赞着。

"是我妹妹从老家寄来的。"我骄傲地说，突然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这样自豪地提起家人了。

"真羡慕你们姐妹感情这么好。"同事小李感叹道，"我和我姐一年都打不了几个电话。

我笑了笑，没有解释。只有我知道，这份樱桃背后是三十多年的姐妹情深，是无数个互相扶持的日子，是血浓于水的牵挂。

晚上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给妹妹发视频邀请。屏幕那头的妹妹正在吃晚饭，看到我立刻放下筷子。

"收到啦？"妹妹眼睛亮晶晶的。

"收到了，特别甜。"我拿起一颗樱桃对着摄像头晃了晃，"谢谢妹妹。"

"我就说嘛！"妹妹得意地昂起头，"我挑的都是最大最红的！"

我们俩隔着屏幕一起吃着樱桃，聊着小时候的趣事，聊着各自的生活。我突然觉得，这一颗颗小小的樱桃，像是一条看不见的红线，将她们的心紧紧连在一起。

挂断电话前，妹妹神秘兮兮说："姐，等枇杷熟了，我再给你寄！"

"别！"我立刻反对，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邮寄费太贵了！"

"我不管！"妹妹做了个鬼脸，"谁让你是我姐呢。

我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暖融融的。我知道，无论相隔多远，妹妹总会想方设法把家乡的味道送到她身边。这份牵挂，比任何珍宝都珍贵。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想起小时候和妹妹挤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的日子，想起她们一起在樱桃树下许下的愿望。如今，她们各自有了不同的生活，但那棵樱桃树依然在那里，每年春天开花，夏天结果，就像她们的姐妹情，年年岁岁，永不改变。

一颗樱桃，两处相思。我闭上眼睛，嘴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清甜的滋味。明天，我要给妹妹寄一箱平凉的油饼和烧鸡等土特产，虽然她知道妹妹也会说"邮寄费太贵了"。

但有些心意，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