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美篇编号:67089043</p><p class="ql-block"> 昵称:春回大地</p> <p class="ql-block"> 春天悄然来了,田野里一片一片的油菜花便黄了。那不是病态的萎黄,也不是枯槁的焦黄,而是一种放肆的、不管不顾的雅黄,仿佛要将积蓄了一冬的力量,尽数泼洒在这片热土地上。</p><p class="ql-block"> 油菜黄花开得正盛,远远望去,黄澄澄的一片,金灿灿地连到天边。农家李哥高兴地说,这就是“春脖子上的金项链——打眼”,比喻得倒也十分贴切。不过这金项链,委实太长了些,从村头一直挂到村尾,又蜿蜒到邻村去了。黄花丛中有成群结队的蜂蝶在穿梭,嗡嗡嘤嘤,倒像是为这金项链配上不一样的首饰吊坠。</p><p class="ql-block"> 走在田埂上,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前几日刚下过一场“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泥土便愈发松软了。每一步下去,都似乎能听见泥土在脚下发出满足的呻吟声。确实,这泥土里不知埋藏了多少故事,农家人的汗水,虫豸的生死,还有去年枯萎的油菜梗,如今都化作了养料,滋养着这一季的黄花烂漫。</p> <p class="ql-block"> 田里几个农妇大婶正在除草,她们弯着腰舞着镰,动作麻利得像是在绣花。其中一个婶抬头擦汗看见了我,便亲切地直起腰来打招呼。可又正巧让我看见她的脸被太阳晒得黑红,额头上沁出细密的颗颗汗珠在滚淌,显示出农家妇女吃苦耐劳持家的本事。</p><p class="ql-block"> “婶子,今年家家田里的油菜花开得真好啊。”我有心称赞一番。 “可不是嘛!”她抹了一把汗,答非所问地一笑: “ 这是‘春姑娘迎进门——催又生’呀!再看,这油菜黄花不就跟人似的,给了点阳光就灿烂。”</p><p class="ql-block"> 简单几句话,逗得我们大家都笑了。这婶子也笑着露出了满口的大白牙,在自己黝黑的脸上彰显得格外醒目。可她一点不在乎,又弯下腰去继续劳作,让脊背弯成了一张弓,势必要将自己射进泥土里去似的。</p><p class="ql-block"> 一留神再瞅见不远处,几个孩童在黄花与田间相互追逐嬉戏打闹。他们时而隐没在黄花丛中,时而又冒出头来,活像几只不安分的小神兽。其中有一个孩子手里攥着一把油菜黄花,花瓣在他奔跑时纷纷扬扬地洒落,像是下了一场金色的雨。</p> <p class="ql-block"> “孩子们,别糟蹋油菜黄花!”又一位农妇大婶直起腰来呵斥道,但语气里并无多少怒气。</p><p class="ql-block"> 孩子们吐了吐舌头,识趣地跑开了,可玩得更欢了。他们也知道,刀子嘴豆腐心的大人们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并不当真计较。春天嘛,本就是个该“撒欢的季节——狂野”无人问津。</p><p class="ql-block"> 我也撒欢似的追着孩子们继续往前走,发现田埂越来越窄了,两旁的油菜黄花却愈发茂盛了。原来好多油菜花枝,竟然把枝头伸出来占了大半个路面,时不时拂过我的裤腿和鞋面,留下点点蛋黄色的花粉,就像一幅彩泼画。油菜花香并不浓烈,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清新,闻久了,同样让人醺醺然。</p><p class="ql-block"> 转过一个弯,向下眼前豁然开朗。又是一片开阔的田野,油菜黄花一簇簇,并拥挤着也开得正旺。阳光翻高处的田埂斜撒下来,那黄色的菜花几乎也要流淌起来,就像融化的金子。流金的黄花尽头是宽廠公路,路坡上有几株桃树,粉红的花朵点缀其间,倒像是哪位画家不小心打翻了颜料盒,跟流金的油菜花媲美。</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 ‘桃花红,菜花黄 ——各有花哨所长’,果然不假。”我自言自语道。</p><p class="ql-block"> 此刻,一位老农叔扛着锄头从对面走来。他虽走得缓慢,但每一步都落地生根,显得很稳健。看见我,他停下了脚步,从口袋里摸出汗烟袋,慢条斯理地卷起烟来。</p><p class="ql-block"> “晚生,看花啊?”他问。我点点头。</p><p class="ql-block"> “好看是好看!”他吐出一口烟,玩笑道:“可当不得饭吃噢!”我笑了,老人也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是“春耕田里的犁沟——道道深”。</p><p class="ql-block"> “不过嘛!”他又接着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呀!没有这勤快的人,没有这黄金花,哪来的油呢?”</p><p class="ql-block"> 这话倒是在理。油菜黄花开得烂漫,看似无用,实则孕育着丰收的希望。确实,农家人看花,眼中看到的或许是春种的希望,又或许是秋后的收成;而我这样归故的“闲人”,看到的却只是眼前的绚烂。是的,同一片花田,在不同人眼中,竟有如此不同的意味和念想。</p> <p class="ql-block"> 太阳渐渐西斜,花田里的流金黄色,也渐渐变得柔和起来。阵阵微风拂过,花浪起伏,宛如一片金色的海洋。我忽然联想起一句诗:“春江水暖鸭先知”,可在这花海中,最先感知春天到来的,又是谁呢?</p><p class="ql-block"> 归途中,我有意折了一枝油菜花,枝干很嫩,轻轻一掐就断了,还渗出清亮的汁液。我将它插在上衣口袋里,黄花衬着蓝色的布料衬衣,格外醒目。</p><p class="ql-block"> 等我高高兴兴地回到村头,几个坐在门口晒太阳的阿婆看见我,都笑了起来并指指点点。</p><p class="ql-block"> “孩子,你回来去田野兜一圈,竟然把春天带回来了?!”其中一个阿婆忍不住问道。</p><p class="ql-block">我也笑答:“是啊,我带回了一小片春天。”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暗忖:那怕明天这枝花就算会枯萎,可至少今晚在我的梦里,会有油菜黄花的香气。</p><p class="ql-block"> 春天就是这样,来得轰轰烈烈,走得悄无声息。唯有这满地的油菜黄花,年复一年地提醒着我们:生命终究是轮回的,凋零之后必有新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