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11月21日,我们一行5人从Los Angeles(洛杉矶)飞往San francisco(旧金山)。旧金山是此美加之行最后一站,没有商务也无牵挂。闲坐飞机上,我脑补着关于旧金山的点点滴滴。1848年,马歇尔在San francisco Bay(圣弗朗西斯科湾)苏特坊锯木厂发现黄金。半年后,《纽约先驱报》报道了这一发现,引发了淘金热,“地球人都知道。”<br><br><div>第一次鸦片战争失败,1842年8月29日,耆英等三人代表清政府与英国全权代表璞鼎查在南京下关英舰奥利华上签订《南京条约》,广州、厦门、福州、宁波、上海五口岸被迫开放,广府、闽南人得便远渡重洋前往淘金,仅1849年就有300人踏上旧金山。随着美国东部和世界各地人口涌入,旧金山由小渔村变成了数万人的新型城市。陆续到达的华人抱团而居,形成旧金山唐人街的雏形。<br><br></div><div>1846-1848年,美墨爆发战争。墨西哥战败,签订《瓜达卢佩伊达尔戈条约》,割让德克萨斯、新墨西哥和加利福利亚,这块淘金之地就成了美国的。经济利益在当地引发了激烈的社会冲突,包括白人对印第安族奥龙尼原住民的驱逐。可见,追求利益的最有力手段是武力。历史由胜利者书写,得胜者断然不会提及这段肮脏历史。<br></div> 我在金门大桥头。 飞机一直沿着海岸线飞。那天,晴空万里,广袤的太平洋海天一色,湛蓝湛蓝。头顶阳光灿烂,睁不开眼。我望向悬窗下边,弯弯曲曲的海岸线由南到北展现在眼前,像一条闪光的项链,时不时地出现一个个聚居点镶嵌在海边。突然,我发现下面还有一架飞机在相向飞行。我见过从旁相对、相向飞过的飞机,机肚子下面还有飞机飞还真没有见过。<br><br><div>旧金山到了。旧金山这名字是华人叫出来的。十九世纪中叶,这里是淘金热的中心地带,华人称这里为金山。1851年澳洲墨尔本也发现金矿,这里便改称旧金山。旧金山湾区包括葡萄酒产区纳帕县、硅谷发源地圣塔克拉拉县、旧金山市等10个县市,有华人50万。旧金山是北加州经济文化中心,太平洋港口城市,《联合国宪章》诞生地。旧金山市在三面环水的半岛上,南北、东西均约11公里,面积121平方公里。城区仅9平方公里,人口88万,华裔18万。人口密度全美第二,仅次于纽约。<br><br></div><div>半岛以东的圣弗朗西斯科湾中的天使岛作为移民管理站,从1910年起,曾关押了17.5万华人新移民。那是段屈辱的历史。旧金山华人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迫使加州参众两院2009年7月17日通过决议,就19世纪中期至1940年代的排华政策向华人社区正式道歉。除了天使岛,圣弗朗西斯科湾中还有常在美国大片中现身的恶魔岛监狱。现在两个岛都成了旅游地,我们没有上岛,仅隔着海湾眺望。<br></div> 旧金山街景,垂直道路坡度很可怕。 <p class="ql-block">美国1776年独立时只有东海岸13个州,西海岸的加利福利亚州还是西班牙殖民地,圣弗朗西斯科就是西班牙常见地名。1992年我去的时候,旧金山最高建筑是泛美金字塔,当时是荷兰AEGON保险集团的总部。现在旧金山的第一高楼圣弗朗西斯科联邦大楼还没有影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旧金山市街道布局很特别,街道横向围着诺布山和双子峰一圈一圈地平行展开,纵向马路从山顶直直地通下海边,十字路口特别多。始建于1873年的有轨电车直直地爬上爬下,又拐来拐去。电车没有喇叭,靠摇铜钟提醒路人。下山的道路太陡了,要是失控,车辆会一直冲进海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特意选择了唐人街牌坊左侧的小宾馆Hotel Astoria,总台是个广东老人,很和善、健谈。绿色琉璃瓦飞檐的牌坊正中写着烫金的孙中山先生“天下为公”四个大字,穿过牌坊向上,垂直的马路通向三条横向并行的长街,那就是1848年华人就开始聚集的唐人街。街区老旧但很热闹,华人都挤在那里,多是广东后裔。听说很多老华人不会讲英语,凭着一口广府粤语在唐人街生活一辈子。早茶照饮,生意照做,也很自在。唐人街老人居多,年轻人则往硅谷等地区迁移。</p> 旧金山唐人街入口的牌坊 到了旧金山不到金门大桥,等于白来。安放好行李,我们急匆匆地赶到金门大桥,那可是旧金山的地标建筑,名气很大。1937年通车的金门大桥南接旧金山市北连马林县,位于圣弗朗西斯科湾入口处的金门海峡之上。全长2780米,桥塔高227米。两桥塔间跨度1280米,桥面宽27米,距海面净空67米,双向6车道,曾经是全球跨度最大的悬索桥。现在,与咱国内众多桥梁相比,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br><br><div>有一点记忆很深。我们发现金门大桥的中央分道线可横向调整。早晨进城车辆多,南向右边4车道。下午出城的车辆多,又变为2车道,灵活调节车流,减少拥堵。而且,小车通过金门大桥,乘坐3人及以上过桥费减半,鼓励一车多人,提高人员通过率。反观咱,直到2013年,北京朝阳路才开始潮汐车流管理,而鼓励一车多人减少车辆上道数量的措施到现在也未见有报道。<br><br></div><div>我们到金门大桥的时候正当夕阳西斜,山坡金灿灿的。郁郁葱葱的松柏随风摇摆,林涛阵阵。海鸥略过低空,传来一阵阵“噶,嘎嘎”的叫声。蓝蓝的海峡上红红的金门大桥巍峨挺立,远处的旧金山城区高楼一片一片,景色非常迷人。<br></div> 圣弗朗西斯科湾 公路上,一辆辆小车车顶托着冲浪板疾驰而来。金门大桥下,一群老外正在认真、投入地玩。到了岸边,他们穿上紧身衣,扛着冲浪板就下海。浪峰一起,纷纷迎着浪头往前冲,躬身弯腰地在浪尖浪谷间穿过来划过去。还有一辆辆单人骑行式摩托艇从海峡这一边冲向另一边,玩得不亦乐乎。老外可不讲含蓄,高兴就高兴,远远地就听得见他们兴奋尖叫的声音。<br><br><div>那种玩法,我以前只在影片或电视上见过,近距离活生生的观看还是第一次。不得不说,咱的生活质量与他们相比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唉,落后不仅挨打,连生活质量也大打折扣。如果不是改革开放,估计我们还过着票证供应的苦日子,却一心想着去解救世界上三分之二受苦受难的民众。我们默默地在岸边观望老外狂欢。良久,回到高坡,与大桥设计者约瑟夫˙斯特劳斯塑像合影。<br><br></div><div>其实,人还是要有点阿Q精神。不管怎么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咱比黑非洲大多数地方的人强多了。当年就是在国内,又有多少人可以跨越大洋?我们又高兴起来,几人兴致勃勃地沿着金门大桥走了一个来回,再沿着海岸线迎着夕阳往回走。走了很远,走到一个很大的喷泉池、雕塑体旁边,我也不知是哪里、叫什么地名。最后,回到唐人街牌坊处的宾馆驻地。旧金山的社会秩序不好,晚上也不敢出门,我便跑到楼下与总台老人“铿改(聊天)”,一顿广府白话,聊得很开心。<br></div> 圣弗朗西斯科湾 第二天,我们一行在城里玩。先就近游玩唐人街。唐人街超市、餐馆、百货商店、杂货铺等俱全,自成体系。满街的招牌全是繁体汉字,恍然隔世但很亲切。街上人很多,同根同源理应帮衬,我们自掏腰包在华人商店里购物,总得买点纪念品回家送人。没有客户接待,一切开支都靠自己精打细算从牙缝里省。<br><br><div>那天,我们沿着旧金山的街道走,转来转去,感觉腿发软。几人坚持步行到了渔人码头。渔人码头范围从旧金山北部哥拉德里广场到35号码头一带。最著名的是39号码头,有许多商店和餐馆。那里也是有轨电车的终点站,听见“叮当叮当”的摇铃声,就知道车到了。来往的人很多,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各种肤色都有。感觉很好玩,我们在渔人码头逗留了很久。<br><br></div><div>印象最深的是渔人码头游艇泊位锯齿一样的木排上趴着成群的海狮海象,游艇停靠之所俨然成了海族馆。听说当地人赶了多次、很长时间,没有效果。只得顺其自然另找地方停船,把这里彻底让给了它们。不曾想,鸠占鹊巢的地方成了观光人必打卡的著名景点,带火了小商贩的生意。<br></div> 渔人码头旁的游艇 <p class="ql-block">中午时分,我们的午餐老一套,一人一个热狗、一杯可乐。张英指了指橱柜里包着锡箔纸的小团子对我说:“张经理,买这个尝一下,行卟?”柏彤听见了,问我:“那是什么?”我一看标签,“Potato,$7。”便回答说:“烤洋芋,7美元一个。”柏彤没好气地白了张英一眼:“没得名堂,五六十块钱买个洋芋!要吃回家吃,只要几分钱。”钱在柏彤手里管着,结果肯定没有吃成。哈哈哈,太有趣了,不知怎么回事儿,这一幕又出现在我眼前,就像在昨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临走的前一天中午,行署领导把我们几人叫到一起,说:“今天下午放假半天,各人自由活动。”我顿时吓了一跳。那个年代,出国团组最怕有人外出不归,护照都统一保管,不准单独行走。说实话,防不胜防,管归管,走归走,趁机出走的人并不少见,甚至有领队丢下团队独自跑掉的。一旦出现这种事,走了的人处分不到,回国的人必受牵连。大家都要做检讨,领队受行政处分,并且三年不得带队出国出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和柏桐面面相觑,不能顶撞,只能执行。我们这几人肯定不会跑路,但天天鱼贯而入鱼贯而出也烦。能有机会独处一阵,心里巴不得,只是不敢表露出来。现在有领导发话,万一出了事,万县土话叫“雷打起来往树上指”,意思是有人承担责任, “天垮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何乐而不为之。吃过中饭,领导、柏彤、张航平一下就不见踪影。</p> 街景,尖顶建筑是泛美金字塔 我们5人中有4人手上既无护照也无钱。柏彤虽管着护照和很少一点钱,但他年近退休,不会英语,也没有海外关系,出不了问题。张英是大学刚毕业仅3年的年轻姑娘,单独出外,如果遇到恶人,麻烦就大了。我想也没想,叫张英跟我走。万一有事,只要不是持枪歹徒,我还可以抵挡一阵。当时,只想着安全,想都没有想过男女同事单独外出别人怎么看的问题。<br><br><div>我俩从唐人街牌坊处顺着马路一直步行到海边,那里有一栋看似公共建筑的大房子,门前停着很多小车,人很多,像是水族馆或超市,不记得了。前面是宽宽的木板栈道,一华人老者拿着鱼竿钓鱼。他把小鱼当鱼饵钩上,吊起来的鱼又放掉,看样子纯属娱乐混时间。听老人讲,美国钓鱼要办执照,还要学习相关法规,钓起来小于一定尺寸的鱼都要放掉。不小心弄错,要吃官司受罚。在国内,我就是钓鱼爱好者,那里知晓这些,闻所未闻。原以为美国自由松散,看来并非所有,有些事管理比我们更严格。<br><br></div><div>我俩沿着海边走,直到旧金山港口,大大的San francisco字样赫然高悬。港口有一高高的尖顶钟楼,旁边还有一栋比钟楼还高的建筑。我想,这里便是当年华工们淘金和修建铁路登陆的地方。脑补一会儿当年的场景,想象着那些拖着长辫子穿着长衫的广东、福建佬下船上岸的样子,现在的华裔大多数应该是他们的子孙后辈。<br></div> 旧金山城远景 <p class="ql-block">我俩边走边看,不知不觉爬上了山顶。路边全是一栋栋的木房子,也就是我们称之为别墅的。安安静静,街上不见一个人。突然,我看到百叶窗后面不断有人撩起缝隙死死地盯着我俩,目光凶狠,极不友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猛然想起宾馆总台老人讲的往事,心里一惊。总台老人讲,当年,华人与当地黑手党人矛盾不断。华人不甘受欺负,奋起反抗,终日打打杀杀。华人凭着庞大的群体优势和不怕死的精神,终于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把黑手党人从海边赶上山顶。从那以后,华人不上山,黑手党人不到唐人街,井水不犯河水,划区域而居,到也相安无事。宾馆老板还说,白粉卖卖利大,华人社团中从事这一行的不少,争夺毒品地盘才是爆发冲突的根本原因。越南统一后,有少数越南移民到旧金山定居,极其凶狠,终因人少,构不成威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和张英误打误撞闯进了黑手党人的地盘,所幸撤退得快,无恙。我俩一直走到山顶的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纪念碑前拍照留念。晚上,5个人一个不少地回到宾馆,我吊着的心才放回原处。说实话,到今天,我都不知道他仨那半天去了哪里。这么多年,大家都不提及,我也从没有问过。这种事情,不提起最好。第二天飞香港,从罗湖海关进关,在纽约买的走私奥林巴斯照相机也明目张胆地挂在肩上顺利闯关,结束了20多天的北美之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5.4.21</p> 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纪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