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声音（小说）

李从华

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无改鬓毛衰——-虽然是唐朝社会生活的写照，用在老陆身上也非常合适。

老陆当年一片红到革命根据地延安插队落户的时候还不满18岁，后来在当地娶妻生子，年老后叶落归根，回到了上海。可怜老陆退休养老金不满3000，买不起房，兄弟姐妹一商量，就把工人新村遗留下来的一间10多平米的老房子让给了他。

趁着天气晴朗，不冷不热，老陆和一些老年人坐在风波亭里闲聊时，居委干部小黄拿着一叠打印好的体检表格发给60岁以上的老年人签名认领。老陆凑上去问小黄：

“有没有我的一份？”

小黄看了老陆一眼说：

“看你不止60岁了，可以领取。”

老陆用左手握笔签名，字迹象很漂亮，运笔也很流畅，在场的人都很惊奇，小黄接过签名表问老陆：

“你平时就是用左手写字的吗？”

老陆点点头说：

“是的，我从小就用左手写字，用左手拿筷子吃饭，已经习惯了。”

接下来老陆说出了以下的故事：

说起来，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现在马路边上的高楼是拆了原先的三层住房盖起来的。那时候，我们全家就住在这座高楼位置的尾部，最初进进出出的大门是朝南面开的，门厅很大，有10多平米的空间。不久，人口多的人家占领了这个门厅，在里面搭床，摆放家具；以后不断有人效仿，致使一整排10个门厅全被占领了。房管所就顺水推舟，把大门改到了北面。北面大门只有一条窄窄的过道，阴森又潮湿。

我那时已满7岁，刚上小学一年级，后来很奇怪，很诡异的事件就发生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大门口就会有规律地发出连续的“笃笃笃”三声响，接着就会发出一连串模糊不清的声音，像是金属的敲击声，又像是敲木鱼的声音，声音十分清脆。这种诡异的声音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好在半夜三更，家家户户都已安寝，没人敢冒险出去查看究竟。

偏偏那一天又非常炎热，晚上也没有一丝风，可能是因为上学读书了，有一种渴望的情绪在左右着这种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兴奋。不知为什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总是想着明天到学校以后，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的情景，浑身燥热难受，热血沸腾而大汗淋漓，把盖着身上的毛巾毯也打湿了。横竖睡不着，就想到外面去透透气，凉快一下。

可能是鬼使神差吧，竟然忘记了夜晚不能出门的禁忌，就悄悄起身，打开房门溜了出去。我家住一楼，走出过道就来到了大门口。我刚要走下台阶，耳边突然响起了“笃笃笃”的敲击声，随之有一连串模模糊糊的声音传入耳际。这诡异的响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着感觉十分响亮，又非常清脆，是一种奇怪的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声响，这诡异的响声听着突然使我害怕起来。

我依稀看到大门口的角落里好像坐着一个人，只有模模糊糊的轮廓看不清楚。过了一会，这诡异的响声又出现了。我听的明白，这声音就是从这个人的地方传出来的。我为了查明真相，准备循着响声的方向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猛一回头，夜色中看到大门口的角落里坐着的这个人，一身白衣白裤白鞋，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白帽子，手里正拿着一把像榔头一样的东西在敲打着面前的墙壁。

透过淡淡的月光，却看不清楚这个人的脸，我突然胆量大起来，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鼓舞着我一步步向着白衣人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我走近了白衣人身边，看清楚这是个没有五官的模糊轮廓的人时，顿时吓得惊叫起来……

白衣人慢慢转过头来，没有五官的脸发出非常诡异的“呜呜”声，举起手中的榔头就朝我头上砸过来。我猝不及防，大声疾呼：

救命啊！有……鬼……”

我下意识地想赶快逃跑，就快速度后退，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从大门口的台阶上跌倒下去……这时候，我意识还是非常清醒，下意识地用右手撑着地，随后就不省人事了……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家人们都围在我身边，只听母亲说：

“好险啊！差一点就没命了。”

父亲直怪我不听话：

谁叫你自说自话半夜三更跑出去的，真是不要命了。”

天亮以后，父亲驮着我到医院去检查，幸好没有别的问题，就是右手骨折了，还非常严重。那时候没有钢钉，都是保守治疗，整个右手从上到下绑了厚厚的一层石膏，右手只能用布条一直吊在脖子上。可以走路，我就吊着右手坚持到学校去上课。以后，我就开始用左手写字做作业，回到家里用左手拿筷子吃饭。

这个骨折的右手一直折磨了大半年才彻底好转。后来想调换成右手写字吃饭，可怎么也不听使唤，已经不可能再换回右手，也改不过来了。

小黄又追问：

“后来那个诡异的声音又出现过没有？”

老陆缓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当我把自己看到的这一切说出来后，没有一个人相信，都说：

“小孩子胡言乱语，真看到鬼早就被吓死了。”

我父亲也将信将疑，第二天请来一个道士。道士查看了一阵后说：

“这底下原来是坟地。”

最后道士在大门口和墙上贴了几道符，从此以后夜晚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诡异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