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真好

孙洪文

我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患有严重的头痛症状，有时候痛起来就觉得活着太痛苦了，不如一死了之。头痛的时候，感觉头痛欲裂，还伴随着眼睛痛。

老婆对头痛没有什么概念，因她从来没有头痛过。于是跟我说：“像生孩子一样痛吗？”其实老婆这样问，我也不知如何回答，生孩子的痛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痛？

在医院去过不少科室，找过不少大夫，基本诊断是血管神经性头痛。大夫给我开了维生素B1、谷维素及去痛片等，在服用这些药物过程当中，我感觉维生素B1和谷维素基本无用，只有去痛片管作用，因此口袋里经常装着去痛片，头痛了就服上一片。服用时间久了，一片不管用了，就服二片。

在医院也做过不少检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放射科蒋大夫给我做了一个头颅拍片，发现我头颅蝶鞍部有钙化灶，但无法确定其性质。蒋大夫跟我说，不行做个头颅造影，看一下是不是占位？我和蒋大夫商量好，利用周六时间悄悄地做，不想让我老婆知道。

于是在一个周末，我和蒋大夫在放射科的暗室里悄悄地操作。房间里灯光昏暗，我躺在放射科的诊断床上，蒋大夫配好造影剂后，在昏暗的灯光下朝我颈动脉里进行注射。由于很少做这种检查，蒋大夫在我脖子上连续扎了三针，也未将造影剂注射到我的颈动脉中。注射器的针头又粗又长，看着让人害怕，穿刺时疼痛难忍。

我正在犹豫是否继续注射造影剂时，放射科的大门传来了敲门声，我躺在床上未动，蒋大夫打开大门，传来我老婆的声音：“蒋大夫，你的信。”蒋大夫接过信，我看见老婆朝昏暗的屋子里瞄了一眼说：“蒋大夫，有病人，我怎么觉得床上躺着的人像老孙？”蒋大夫慌了神立即回答说：“不是不是，是一个病人。”便立即关上了放射科大门，没让我老婆进屋。

（CT拍片）

我再也无心思做头颅造影了，对蒋大夫说以后再做吧，便回了家。回家后老婆给我说：“我刚才给蒋大夫送信，看到放射科的诊断床上躺着一个人，可像你了。”我说：“怎么可能，看花眼了吧。”老婆没再问，总算蒙混过关。

蒋大夫关于占位的说法，换句话说就是怀疑患有肿瘤，这给我造成了巨大的心里压力。我当时在塔克拉玛干边缘的一座小县城且末县医院上班，那个地方经常刮风沙，大风肆虐时天上的沙尘飘飘扬扬，几米开外就什么也看不清楚了。我的心情也如同那天气一样，看什么都是灰蒙蒙的，有世界末日的感觉。

一九八六年底，医院让我老婆去乌鲁木齐新疆医学院二附院进修心电向量。那个时候老婆刚怀上二胎不久，老婆去了二附院进修后，我开始筹划去乌鲁木齐市新疆医学院一附院做颅脑CT检查，进一步确诊到底是什么病。

老婆刚去新疆医学院二附院进修几天，我也决定了去新疆医学院一附院做CT检查。去之前我给老婆通了电话，我给老婆说：“我去乌鲁木齐买点化学试剂，到时候去你那里。”老婆高兴地说：“我等你来。”其实，我没有给老婆说实话，不敢将去检查的事情告诉老婆，害怕她担心。

同时考虑到怀疑我患有脑肿瘤的情况，我试着给老婆商量着说，咱们是不是不要二胎了？因为两个娃娃负担较重。其实这是借口，我当时的想法是，如果检查出恶性肿瘤，我将安排自己的后事，陪老婆引产，不至于我走后让老婆过得太辛苦，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太难了。如果检查结果正常，我将留下我们的宝贝，把孩子抚养长大。

老婆听着我关于二胎的想法，没有立即回答我，只是给我说，让她好好想想再说吧。第二天老婆打来电话说：“我已经联系了二附院妇产科，后天住院，三天后做人流术。”老婆采纳了我的建议。

事不宜迟，我必须赶在老婆做人流术前，做完颅脑CT检查，然后决定是否保留二胎。第二天，我坐飞机去了乌鲁木齐，下午赶到了新疆医学院一附院，由于下午病人不多，便做了颅脑CT检查，大夫通知我第二天取结果。当日无话找旅店住下，没有和老婆联系。

第二天一早，我就到了新疆医学院一附院放射科，取到了CT检查结果，诊断结果是蝶鞍部先天发育不良，无占位诊断。至此，我终于明白，我的头痛就是用眼过度而引起的头痛，和肿瘤没有关系。我们这代人所处的年代不同，没有上过大学，只能靠自己不断的学习，从书本中获取知识，所以看书太多，让眼睛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和伤害，继而导致了严重的头痛并伴有眼痛。

看到检查结果，我的心情立刻变得大好，觉得天还是那么的蔚蓝，地还是那么的宽广，树上的小鸟都叽叽喳喳地对着我笑，活在这个世界上真好。事不宜迟，我立马乘公交车去了老婆进修的新疆医学院二附院。

我在新疆医学院二附院学习过，所以对那里轻车熟路，顺利找到了老婆进修的科室。见到老婆后，我顿时感觉自己想流泪，因为头痛差点没了第二个孩子，那可是我们可爱的二女儿。

老婆见我这么快就来了，有点愕然。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扼要地说了一下到新疆医学院一附院检查的整个过程以及我的想法，最后我给老婆说：“咱们回家，生下咱们的娃，看着咱们娃一天天长大。”

老婆没有说话，眼睛里闪着泪花，把头扭向了一边……

　　老婆提前结束了进修，我们坐飞机回了家。一九八七年七月，在那个被阳光亲吻的月份，小姑娘来到了我们身边。小姑娘的出生，让我们的生活有了更多的欢声笑语，给我们的家庭带来了更多的快乐和幸福，在我的生命里多了一份温暖与牵挂。

小姑娘出生时，有一段小插曲。当时在产房里还有一个维吾尔族妇女生了个二胎又是个男孩，她想要个女孩，找到母亲说了想法，母亲也喜欢男孩，给我说换个男孩。我怒对母亲说：“换什么换！”母亲再没吭气，老婆在旁边给我树起大拇指点赞。用自己的亲生骨肉去换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孩，对我来说是那么的不能忍受！女孩怎么啦？姑娘小时候那银铃般的声音叫着爸爸妈妈的时候，我的心会被融化。姑娘长大后，晚上没事的时候，小姑娘会一个鱼跃跳到我们床上，或一个猛子扎进妈妈的被窝，陪着我们聊天，心中的幸福感满满当当。每次莫名奇妙地收到大姑娘寄来的衣物和地方特产时，老婆把幸福演绎成了到外面炫耀。在我心里，我更喜欢女孩！

　　佛说：前世不欠，今生不见。我和她的相遇，是前世欠下的情，今世再续缘。我和孩子的相遇，是前世修下的缘，今世再续情。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现在回想起三十多岁时头痛，因为怀疑患有脑肿瘤，对我心理造成的巨大冲击，至今还记忆犹新历历在目。世界赠我一场病，又慢慢痊愈摇风铃。世界赠我人间行，去慢慢书写真感情……

天赐的恩宠，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