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未庄的暮色像块发霉的豆腐，阿Q蹲在土谷祠门槛上，指尖沾着唾沫数瓦片。赌场里的铜钱叮当声还在耳膜上跳，裤裆里却只剩三枚当啹作响的铜板。</p><p class="ql-block">"妈妈的！定是那假洋鬼子的量子作祟。"他想起前日在茶馆听来的新词，后脑勺的癞疮疤隐隐发烫。月光顺着破瓦缝漏下来，在地上织出张蛛网，倒像是学堂里先生画过的什么纠缠图。</p><p class="ql-block">昨日在赵府门前，他分明看见赵白眼捧着本洋文书，唾沫横飞地说什么"两个粒子隔着银河系也能眉来眼去"。阿Q的耳朵立刻支棱起来——这不正是阴司里判官记账的本事？他连夜用半碗黄酒钱贿赂地保，终于套出句"头上三尺有神明，量子纠缠看得清"。</p><p class="ql-block">此刻他的肚肠突然打了个旋儿，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拧麻花。"怪不得前日摸了小尼姑的脸，今朝就输了钱。"他猛拍大腿，油汗在月光下泛起青光，"原来这量子便是阎王爷新装的电灯！"</p><p class="ql-block">第二天赶集时，阿Q的腰杆挺得比文昌阁的飞檐还直。他在咸亨酒店赊了半碗酒，蘸着酒气在柜台上画圈："你们这些肉眼凡胎，哪里懂得宇宙黑洞的监视眼？"酒保擦桌子的抹布停在空中，像截被雷劈断的枯枝。</p><p class="ql-block">小D正蹲在对面啃茴香豆，阿Q的破鞋底突然碾住他的影子："老子现在可是量子观察者，你每偷一粒豆，阴曹的账本上就多记一笔！"话音未落，掌柜的算盘珠噼啪炸响，惊得梁上灰鼠跌进酒瓮。</p><p class="ql-block">七月半的日头毒得很，阿Q躺在舂米场的草垛上，肚皮晒得油亮。他梦见自己化作金甲神人，手里攥着银河般的铁链，链子那头拴着赵太爷、假洋鬼子，还有总不拿正眼瞧他的吴妈。突然链子化作青烟，耳边响起西洋自鸣钟的声响——是巡警的铜锣在催粮。</p><p class="ql-block">"能量守恒！能量守恒！"阿Q边跑边喊，仿佛这四个字是道士画的护身符。他的破衫子挂在刺槐枝上，露出腰间偷来的萝卜，在风里晃成个青白色的钟摆。</p><p class="ql-block">冬至那夜，赵府后墙的狗洞格外宽敞。阿Q蜷在厨房梁上，看蒸汽在窗棂结出冰花。下面炖着羊肉锅子，香气像条毒蛇钻进鼻孔。"吃进肚的终究要化作量子债。"他咽着口水默念，手指却不由自主伸向蒸笼里的白馍。</p><p class="ql-block">当管家的棍子雨点般落下时，阿Q突然笑出声。他看见无数发光粒子从自己肿起的嘴角溢出，在雪夜里织成张金线大网，网住了赵老太爷的貂皮袄，网住了钱少爷的怀表链，最后连打更人的灯笼都成了网中颤巍巍的露珠。</p><p class="ql-block">"打得好！打得好！"鲜血顺着下巴滴在雪地上，开出一串红梅花，"今日挨的棍子，明朝定要叫你们百倍奉还。"远处的文昌阁传来钟声，惊起寒鸦扑棱棱飞过银河，倒像是谁的算盘珠子撒在了天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