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没血缘的奶奶

罗丽君

<p class="ql-block">  文/闫吉瑞(悠然)</p> <p class="ql-block">《我那没血缘的奶奶》</p><p class="ql-block">文 /闫吉瑞(悠然)</p><p class="ql-block">我有两个奶奶,一个是有血亲的奶奶,一个是非亲非故的奶奶。亲奶奶少有同住,没有多少记忆,没有多少感情;非亲非故的奶奶,从小看护我,比亲奶奶还亲。</p><p class="ql-block">这个奶奶,40多岁守寡,没儿没女,一个人守着一个孤零零的大院,一生无欲无求,活到95岁,无疾而终。</p><p class="ql-block">奶奶与我结缘,是母亲找她帮着看我。我那时一岁多点,会跑会跳,不知深浅,加上玩疲的性子,看护起来令人头疼。奶奶见了我,一口一个“小”的叫,不喊小名,就叫“小”,叫着亲,看着亲,像自己的娃一样,洋溢着浓浓的挚情。她没有生育,她喜欢孩子,尤其与我更是结缘。早上一早,把我送到奶奶家,晚上接回去,一整天与奶奶缠绵在一起。</p> <p class="ql-block">奶奶是小脚,可谓"三尺金莲”,我从内屋跑到外屋,从院子这头跑到那头,奶奶迈着小脚在我后边紧追慢赶,生怕我碰到摔着。奶奶追我总慢几步,我回头看她紧张慌乱的样子,笑的嘎嘎的,跑的更欢,笑声连连。一天下来,奶奶累的腰酸蹆疼,坐在木椅上气喘吁吁,见了母亲告起了状:"这孩子太闹腾,一会也不闲着,他跑我得跑,跟不上他,蹆像折了一样,我实在看不了了。”奶奶说的不是气话,是真不想看我了。</p> <p class="ql-block">母亲计划着再找个人家看我。母亲给学生上课,父亲在公社上班,不找人一天也不行呵。想了半天,联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一家人犯了愁。到了第三天,奶奶自己找上门来了。原来这几天相处下来,奶奶确实累的不轻,我的到来却也给奶奶带来了欢乐,带来了生气,这勾起了她遗忘多年的炽热母性。我不去了,她空落落的,没了喊声,没了笑声,一种沉沉的失落感涌在了心头。她决定继续看我,累也不怕了。</p> <p class="ql-block">一个找不到人发愁,一个回心转意想找人,两厢情愿,一拍即合。</p><p class="ql-block">就这样,我与奶奶又开始了朝夕相处的生活。奶奶那时还种了几亩地,春天地里的麦苗返青,需要浇水施肥。</p> <p class="ql-block">奶奶带着我,一边干农活,一边看护我。那时麦种洒的少,麦苗稀稀疏疏,有的陇上还有断苗。这种情况下,麦苗成了"宝贝”,奶奶像护宝一样,小心翼翼的修理着苗儿,一锄一剪都下的精准,分厘不差。在奶奶修苗施肥时,我却干起了"坏事”,把麦苗一根一根的拔起来,东扔一根,西扔一把,好好的苗子瞬间都没了生命。当奶奶发现我拔苗时,一陇的一半已是光秃秃的了。奶奶急了,一边喊着打我,一边小跑着追我。到头来,奶奶没舍的打我,我还得意洋洋。这个拨麦苗的事,母亲说了多次,奶奶说了多次,当成了一种美好的回忆。</p> <p class="ql-block">六岁那年,我们从葛庄搬家到了公社驻地。奶奶看了我近四年,那些形影不离的日子,那些欢声笑语的日子,那些亲密无间的日子,在奶奶那儿,从此留下了割舍不断的亲情,在我儿时的记忆里,从此有了一段朦朦胧胧的幸福回忆。她像细雨绵绵,一直淋漓着我的心灵,她像相册,一直烙印着那段晶莹剔透的往事如烟。</p> <p class="ql-block">与奶奶分开后,我们的心一直连在一起,一块跳动,一起呼息。我走了,奶奶像断了魂一样,隔三差五的就到公社里去,有时带一小筐鸡蛋,有时带一小兜甜瓜,换着样的给我送过来。奶奶知道我爱吃饱子,她一周给我做一次,一年不断,雷打不动。那时农村生活艰苦,白面和肉都是稀缺食材,奶奶省吃俭用,把省下的面和肉都给我包了饱子。</p> <p class="ql-block">后来有了两个妹妹,奶奶怕给我送来的东西让妹妹吃了,她就多了个心眼,每次送东西来不急着走,等到中午我放学回家,看着我吃了才放下心来,踏踏实实的回去。临走时还不忘嘱咐母亲:“东西是给唵"小”的,不能让你俩个闺女给吃了。”那认真劲,可亲可爱,又让人忍俊不禁。我上初中以后,奶奶来的次数少了,但一个月至少也得来看我两次。这个时期,她不带东西了,而是给我留点钱,有时2元,有时5元。让我买学习用具,让我选自己的衣服,让我吃愿意吃的东西。那时一个月的工资30多元,她没有正常收入,靠卖鸡蛋鸭蛋存点钱,基本都花在我身上了。奶奶看我的次数少了,看我的方式变了,但她爱我的心一丝一毫也没变,就像太阳一样,照着我的身,暖着我的心。</p> <p class="ql-block">后来我们随父亲工作变动,搬到了新的公社,再后来我参加了工作。奶奶无法来看我了,变成了我去看奶奶。那些年,我一直保持每年看两次奶奶的传统,雷打不动,风雨无阻。每次看奶奶,她像得了"大元宝”,高兴的忙前忙后,笑的满脸开花。她把放了多时的咸鸡蛋,把放了多时的腊肉,把放了多时的小米酒,统统搬上桌来,配上七八个菜,像开宴会一样隆重。奶奶端详着我,把我小时候做的坏事,一样一样的翻出来,讲的有滋有味,讲的眉飞色舞。每次去每次讲,重复了多少遍,我却每次听的认真,听的入味,一样的亲呢,一样的新鲜,一样的动听。</p> <p class="ql-block">奶奶去逝的消息,我后来才知道的。她是“五包户”,丧事村里给办的。后来我去奶奶坟上吊唁,听她院中的侄子说,奶奶逝世前一直都能自理,得病两天就走了,没受罪,没拖累人,算是无疾而终吧。奶奶的善良,奶奶的无欲,奶奶的温柔,修练了她造化了她,让她活到95岁,让她无疾而终。这是我最欣慰的,也是我最期盼的。奶奶离开已快四十年了,每每想起她,依像是在昨天,她圆圆的脸,满头的银发,不高的个头,裹着的小脚,走路像一阵风。奶奶与我没有血缘,她却比有血缘的奶奶亲多少倍。我一生忘不了她,我一生怀念她…(失眠之时,写下这段文字,纪念奶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