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下乡干活第一天》</p><p class="ql-block"> 从下乡务农到企业退休，我走过了三十二年的工作历程。然而，这三十二年的工作中，最难忘的莫过于下乡后开始干活的第一天。</p><p class="ql-block"> 一九六八年十一月十四日（十二日到连队，休息两天），天天读过后，农工三班老班长宣布：“班里新来的知青（三男三女）工作任务是跟我们一起去苞米地捆苞米秸，北大荒天冷，你们要穿暖和些。” 听到任务我兴奋极了，心想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劳动第一天我要打个漂亮仗，给人一个好印象。我抓紧时间准备，穿戴尽量简洁些，想着干起活来会很方便。</p><p class="ql-block"> 准备妥当，我第一个冲出宿舍。老班长见到我的装束，絮絮叨叨地提醒我：“带上厚手套，把帽耳朵放下来，一定要多穿衣服，······。” 我有些不耐烦，一个劲儿的喊着，不冷不冷。在老班长的带领下，我们三班十几个人坐上一挂马车出发了。马车颠簸着，我暗想着：捆苞米秸，小菜一碟，干出个样来，让大家瞧瞧。</p><p class="ql-block"> 空旷的大地，白雪皑皑，西北风呼啸，马车奔驰着，阵阵凉意迎面袭来。我满不在乎，提议唱个歌。老班长不同意，他的理由是迎风唱歌，风灌入肚子里会痛的。我有些不解，我们不会那么娇气吧。不唱也罢，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自顾遐想着美好的未来将从今天开始。</p><p class="ql-block"> 马车奔跑着，我渐渐地感觉到浑身在发抖，一会儿人就冻透了。我不敢说，尽量忍耐着。好不容易到达劳动场地，眼前的一幕真的傻了眼。包米秸被积雪覆盖着，风的作用，形成了厚厚的雪壳。老班长做着示范，他用脚把雪壳踹开，从雪里扒出秸秆，挑出一根长些的把秸秆结结实实地捆扎好。看花容易绣花难那，我用僵硬的手，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捆好一捆，心中获得了些许安慰。老班长过来检查，轻轻一提，玉米秸捆散包了，我好难为情，实在难为情。老班长不厌其烦的教着我，讲着捆扎要领。看到他娴熟的动作，结实的秸捆，再看看我的无能，太无颜面。我克服着寒冷，努力捆扎着。</p><p class="ql-block"> 无情的北风吹起雪来落在脸上，像刀割一样。没捆几捆，手已经像红罗卜了。戴手套太慢，不戴手套太冷，真是左右为难。况且棉衣肥大，内衣单薄，全身体温急剧下降。我被大家远远地落在了后面，越急越捆不好。老班长时不时地返回来帮我，让我赶上队伍。他一边捆着自己的玉米秸秆，一边照顾着整体工作，还常常返回来帮我，可我仍然在打狼。心中的沮丧不言而喻。</p><p class="ql-block"> 糟糕的是我的另外两名女同学也渐渐地慢下来了，我们三人看看前面的队伍，再回头看看自己的地垄，根本走出没多远，心几乎凉透了。茫茫白雪，一望无际，何时捆到头啊？我渐渐丧失了勇气，更觉冷彻心底。手指僵硬，脚如猫咬，嘴也发瓢，……。实在坚持不住了，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下来。泪水滑过脸庞，钻心的疼痛。同来的三名男同学干得热火朝天，不时也回来帮助我们三人捆几捆。尽管我们非常感动大家的帮助，可三人互望那种惨状，不约而同哭出声来。我们边哭边捆，玉米秸秆更不成捆了。听见哭声，老班长匆匆跑过来，我们如见救命恩人，哭的更厉害了。年龄稍大的那位同学竟然反复唱起了：“我们的班长好，好班长，······” 老班长很无奈，看看我们冻僵了的手和脸，没有抱怨，也没有责怪，让我们顺着车辙，跑回宿舍去，并反复叮嘱我们千万别烤火，一定要用力搓自己的手和脚。此时我们已经顾不得许多了，狼狈地逃回了宿舍，确没有颜面去吃午饭。老班长回来后亲自去食堂端来饭菜，他没有过多的语言，只是看着我们三人把饭菜吃完。下午，老班长安排我们去菜窖跟着后勤班倒菜去了。</p><p class="ql-block"> 我下乡务农劳动的第一天，也就是我人生工作第一天，打了惨烈的败仗，我终生难忘。这一天，我有无知、有狂妄、有羞耻、更有感动，同时也有了极大的反思、教训、收获和改变。我永远忘不了老班长的理解和关心，忘不了同学们的帮助，更忘不了要做小学生，时时刻刻虚心地向大家学习，……。</p><p class="ql-block"> 从那以后，我没再自负，感觉到自己一下子成长起来了。老班长的每一次教诲，每一项任务的教授，我都认真聆听，铭记于心，并且努力地把每一项任务完成好。诚然，我每时每刻无不是用成绩洗刷我下乡务农第一天的耻辱。下乡务农的第一天，给我的教训享用了终生。</p><p class="ql-block"> 写于2013.1.23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