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导读</b></p><p class="ql-block">季羡林《听雨》以檐角雨珠迸溅清音为引,勾勒出北国春雨的灵动画卷。雨幕中浮现赤足农人扶犁的剪影,麦苗饮露的震颤与荷盏承珠的微光交织成生命交响。作者倚栏听雨的闲情,穿透书斋窗棂化作对土地深沉的凝视。这场寻常春雨终在笔端凝成物我相融的东方美学:万物生长的悸动,原是最动人的天地诗行。</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听 雨</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季羡林</p><p class="ql-block">从一大早就下起雨来。下雨,本来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这是春雨,俗话说:“春雨贵似油。”而且又在罕见的大旱之中,其珍贵就可想而知了。</p><p class="ql-block">“润物细无声”,春雨本来是声音极小极小的,小到了“无”的程度。但是,我现在坐在隔成了一间小房子的阳台上,顶上有块大铁皮。楼上滴下来的檐溜就打在这铁皮上,打出声音来,于是就不“细无声”了。按常理说,我坐在那里,同一种死文字拼命,本来应该需要极静极静的环境,极静极静的心情,才能安下心来,进入角色,来解读这天书般的玩意儿。这种雨敲铁皮的声音应该是极为讨厌的,是必欲去之而后快的。然而,事实却正相反。我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到头顶上的雨滴声,此时有声胜无声,我心里感到无量的喜悦,仿佛饮了仙露,吸了醍醐,大有飘飘欲仙之概了。这声音时慢时急,时高时低,时响时沉,时断时续,有时如金声玉振,有时如黄钟大吕,有时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有时如红珊白瑚沉海里,有时如弹素琴,有时如舞霹雳,有时如百鸟争鸣,有时如兔落鹘起,我浮想联翩,不能自已,心花怒放,风生笔底。死文字仿佛活了起来,我也仿佛又溢满了青春活力。我平生很少有这样的精神境界,更难为外人道也。在中国,听雨本来是雅人的事。我虽然自认还不是完全的俗人,但能否就算是雅人,却还很难说。我大概是介乎雅俗之间的一种动物吧。中国古代诗词中,关于听雨的作品是颇有一些的。顺便说上一句:外国诗词中似乎少见。我的朋友章用回忆表弟的诗中有:“频梦春池添秀句,每闻夜雨忆联床。”是颇有一点诗意的。连《红楼梦》中的林妹妹都喜欢李义山的“留得枯荷听雨声”之句。最有名的一首听雨的词当然是南宋蒋捷的《虞美人》,词不长,我索性抄它一下:</p><p class="ql-block">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p><p class="ql-block">蒋捷听雨时的心情,是颇为复杂的。他是用听雨这一件事来概括自己的一生的,从少年、壮年一直到老年,达到了“悲欢离合总无情”的境界。但是,古今对老的概念,有相当大的悬殊。他是“鬓已星星也”,有一些白发,看来最老也不过五十岁左右。用今天的眼光看,他不过是介乎中老之间,用我自己比起来,我已经到了望九之年,鬓边早已不是“星星也”,顶上已是“童山濯濯”了。要讲达到“悲欢离合总无情”的境界,我比他有资格。我已经能够“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了。可我为什么今天听雨竟也兴高采烈呢?这里面并没有多少雅味,我在这里完全是一个“俗人”。我想到的主要是麦子,是那辽阔原野上的青青的麦苗。我生在乡下,虽然6岁就离开,谈不上干什么农活,但是我拾过麦子,捡过豆子,割过青草,劈过高粱叶。我血管里流的是农民的血,一直到今天垂暮之年,毕生对农民和农村怀着深厚的感情。农民最高希望是多打粮食。天一旱,就威胁着庄稼的成长。即使我长期住在城里,下雨一少,我就望云霓,自谓焦急之情,绝不下于农民。北方春天,十年九旱。今年似乎又旱得邪行。我天天听天气预报,时时观察天上的云气。忧心如焚,徒唤奈何。在梦中也看到的是细雨蒙蒙。今天早晨,我的梦竟实现了。我坐在这长宽不过几尺的阳台上,听到头顶上的雨声,不禁神驰千里,心旷神怡。在大大小小高高低低,有的方正有的歪斜的麦田里,每一个叶片都仿佛张开了小嘴,尽情地吮吸着甜甜的雨滴,有如天降甘露,本来有点黄萎的,现在变青了。本来是青的,现在更青了。宇宙间凭空添了一片温馨,一片祥和。</p><p class="ql-block">我的心又收了回来,收回到了燕园,收回到了我楼旁的小山上,收回到了门前的荷塘内。我最爱的二月兰正在开着花。它们拼命从泥土中挣扎出来,顶住了干旱,无可奈何地开出了红色的白色的小花,颜色如故,而鲜亮无踪,看了给人以孤苦伶仃的感觉。在荷塘中,冬眠刚醒的荷花,正准备力量向水面冲击。水当然是不缺的。但是,细雨滴在水面上,画成了一个个的小圆圈,方逝方生,方生方逝。这本来是人类中的诗人所欣赏的东西,小荷花看了也高兴起来,劲头更大了,肯定会很快地钻出水面。</p><p class="ql-block">我的心又收近了一层,收到了这个阳台上,收到了自己的腔子里,头顶上叮当如故,我的心情怡悦有加。但我时时担心,它会突然停下来。我潜心默祷,祝愿雨声长久响下去,响下去,永远也不停。</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漫长的夏天</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陈忠实</p><p class="ql-block"> 夜幕迟迟降下来。我在小院里支开躺椅,一杯茶或一瓶啤酒,自然不可或缺一支烟。夜里依然有不泯的天光,也许是繁密的星星散发的。白鹿原刀裁一样的平顶的轮廓,恰如一张简洁到只有深墨和淡墨的木刻画。我索性关掉屋子里所有的电灯,感受天光和地脉的亲和,偶尔可以看到一缕鬼火飘飘忽忽掠过。</p><p class="ql-block"> 有细月或圆月的夜晚,那景象就迷人了。我坐在躺椅上,看圆圆的月亮浮到东原头上,然后渐渐升高,平静地一步一步向我面前移来,幻如一个轻摇莲步的仙女,再一步一步向原坡的西部挪步,直到消失在西边的屋脊背后。</p><p class="ql-block"> 某个晚上,瞅着月色下迷迷蒙蒙的原坡,我却替两千年前的刘邦操起闲心来。他从鸿门宴上脱身以后,是抄哪条捷径便道逃回我眼前这个原上的营垒的?“沛公军灞上”。灞上即指灞陵原。汉文帝就葬在白鹿原北坡坡畔,距我的村子不过十六七里路。文帝陵史称灞陵,分明是依着灞水而命名。这个地处长安东郊自周代就以白鹿得名的原,渐渐被“灞陵原”“灞陵”“灞上”取代了。刘邦驻军在这个原上,遥遥相对灞水北岸骊山脚下的鸿门,我的祖居的小村庄恰在当间。也许从那个千钧一发命悬一线的宴会逃跑出来,在风高月黑的那个恐怖之夜,刘邦慌不择路翻过骊山涉过灞河,从我的村头某家的猪圈旁爬上原坡直到原顶,才舒出一口气来。无论这逃跑如何狼狈,并不影响他后来打造汉家天下。</p><p class="ql-block"> 大唐诗人王昌龄,原为西安城里人,出道前隐居白鹿原上滋阳村,亦称芷阳村。下原到灞河钓鱼,提镰在菜畦里割韭菜,与来访的文朋诗友饮酒赋诗,多以此原和原下的灞水为叙事抒情的背景。我曾查阅资料企图求证滋阳村村址,毫无踪影。</p><p class="ql-block"> 我在读到一本《历代诗人咏灞桥》的诗集时,大为惊讶,除了人皆共知的“年年柳色,灞陵伤别”所指的灞桥,灞河这条水,白鹿(或灞陵)这道原,竟有数以百计的诗圣诗王诗魁都留了绝唱和独唱。</p><p class="ql-block"> 宠辱忧欢不到情,任他朝市自营营。</p><p class="ql-block"> 独寻秋景城东去,白鹿原头信马行。</p><p class="ql-block"> 这是白居易的一首七绝。是诸多以此原和原下的灞水为题的诗作中的一首。是最坦率的一首,也是最通俗易记的一首。一目了然可知白诗人在长安官场被蝇营狗苟的龌龊惹烦了,闹得腻了,倒胃口了,想呕吐了,却终于说不出口呕不出喉,或许是不屑于说或吐,干脆骑马到白鹿原头逛去。</p><p class="ql-block"> 还有什么龌龊能淹没脏污这个以白鹿命名的原呢?断定不会有。</p><p class="ql-block"> 我在这原下的祖屋生活了两年。自己烧水沏茶。把夫人在城里擀好切碎的面条煮熟。夏日一把躺椅冬天一抱火炉。傍晚到灞河沙滩或原坡草地去散步。一觉睡到自然醒。当然,每有一个短篇小说或一篇散文写成,那种愉悦,相信比白居易纵马原上的心境差不了多少。正是原下这两年的日子,是近八年以来写作字数最多的年份,且不说优劣。</p><p class="ql-block"> 我愈加固执一点,在原下进入写作,便进入我生命运动的最佳气场。</p> <p class="ql-block"> 2024年11月28日至12月1日,我应邀做第十四届全国“四方杯”语文教师教学大赛评委,在江西上饶;同事盈、彦同往。某晚,与同事盈抽空夜游著名的望仙谷。有此文。</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夜游望仙谷记</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陈振林</p><p class="ql-block"> 初到上饶,即闻望仙谷,其有奇绝夜景;言者神采飞扬,益令人心羡。</p><p class="ql-block"> 某日薄暮,余与盈约而前往望仙谷。盈者,同事美女,皆执教语文。吾等一前一后,循石磴而上,苔痕侵阶,竹影拂衣,泠泠然若踏云履虚。日既匿,山色骤暝,忽闻谷中铮然有声,如冰玉相击,盖飞瀑泻于幽涧也。</p><p class="ql-block"> 及至山腰,暮色四合,俄见千灯骤明,若星汉倒泻,珠玑错落。危崖悬阁,尽缀流萤;曲廊回溪,遍浮金屑。或朱栏映水,成赤虬戏波;或素幔垂岩,化白练绕岫。仰观琼楼接斗牛之墟,俯察虹桥跨幽冥之壑,恍惚间疑入阆苑,不复辨仙凡之界矣。</p><p class="ql-block"> 余拊掌叹曰:“昔人谓‘世之奇伟瑰怪,常在于险远’,今观此谷,其险未及太华之半,然人力之巧,竟夺造化之功。凿顽石为瑶台,引野瀑作琴瑟,虽无古洞深穴之幽,而灯火煌煌,别开生面,岂非智者另辟蹊径耶?”</p><p class="ql-block"> 盈亦惑曰:“天然之趣,贵在朴拙。今以人工雕饰,得毋损其真乎?”余莞尔对曰:“不然。昔武陵人但见桃花流水,未解篱落人家亦是妙境;蓬莱客惟慕烟霞,岂知市井灯火亦蕴文章?夫山林之趣,或藏于朝岚暮霭,或显于星月霓虹,但得胸中有丘壑,则斧凿亦成天然。”</p><p class="ql-block"> 归途闻樵歌起于深谷,清商泠然,与灯辉共漾空山。乃悟天地文章,本无定法:云霞雕色,不逾丹青之妙;草木贲华,无待锦匠之奇。然则览物之情,得无异乎?惟在观者以心映之耳。</p><p class="ql-block"> 是夜枕流而卧,梦中犹见千灯如豆,明灭烟萝间,不知东方之既白。</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丽江无处不飞花</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朱仲祥</p><p class="ql-block"> “丽郡从来喜植树,山城无处不飞花。”这是前人对丽江春天的最好概括。且不说泸沽湖上洁白的水菜花、束河古镇大片的油菜花,单是古城里的那些缤纷花朵,就足以让我们陶醉其中。</p><p class="ql-block"> 最先让我们获得这个感受的,却是在远处俯瞰着古城的玉龙雪山。站在城郊玉河岸边凭栏眺望,只见玉龙雪山矗立天边。山顶终年积雪不化,晶莹剔透的雪峰错落有致,宛如玉龙腾跃。起伏簇拥的13座山峰,恰似绽放蓝天的雪莲花,那么美丽,那么婉约,那么圣洁,那么高贵,用吉祥幸福的寓意,带给古城人美好的向往与祝福。</p><p class="ql-block"> 真正让我们见证丽江繁盛花事的,是城边那条网红樱花大道。古城人在这条大道两旁栽种了成千上万株樱花树,树干高挺整齐,树龄都有些年头了。烟花三月,丽江春暖,樱花们不负春光恣意盛开,远望如彩霞飘落。一树树遒劲的枝干,托举着无数粉红的花朵。站在树下抬头望去,视野全被盛开的樱花挤满。阳光透过繁盛的花朵照下来,也被染上一丝丝粉红。偶有山风吹过,无数樱花雨随之飘落,在树下铺满缤纷落英。徜徉在樱花树下,流连在樱花丛中,心中涌起无数关于春天的美好词汇:蓬勃、热烈、浪漫、多情、婉约,春风十里,春深似海……但都不足以描绘眼前的景象。</p><p class="ql-block"> 在丽江,在春天,玉峰寺因花而名。特别是农历二月初八、纳西族“三多节”前后,玉峰寺的“万朵山茶”迎来盛花期,这里更是游人如织。这是一株“一枝表两朵、一树开两花”的山茶树,原是不同品种的两株山茶,一为九蕊十八瓣的“狮子头”,一为五寸盘大喷雪吐焰的“孩儿面”,因栽种时靠得很近,长大后两株树便挨到一起,如忠贞不渝的一对情侣,长相厮守了几百年。山茶立春前后初放,立夏前后花尽,7个节令百余天中,先后开放20几批,每批千余朵,每年开花两三万朵,故名“万朵山茶”。山茶花开时,有的单花缀枝,有的并蒂开放,枝条交错,难解难分。十里八乡的居民前来玉峰寺“赶茶花,逛茶花”,身着节日盛装,跳起欢快的舞蹈,为这片茶花增添了缤纷的色彩。</p><p class="ql-block"> 游览丽江古城,一般是从玉河广场开始。广场的亭台楼阁间栽种着不少花树,也都趁着眼下的大好春光,纷纷亮出了最美的姿容。其间的樱花树最为惹眼,东一树西一树,如燃起的熊熊篝火。十里香洁白如雪,果然香飘十里,那扑鼻的清香,令人神清气爽。紫藤花的蓝紫色别具一格,蓬蓬勃勃地铺满花架,也有一些花朵垂吊成帘。曲径旁有杜鹃悄悄开放,玉河边有山茶吐蕊,丽江花事真是无处不在。</p><p class="ql-block"> 玉河广场旁,矗立着一架巨大的水车。自黑龙潭流来的雪山融水穿过玉龙桥,在此分成三条支流,然后再分成若干水系。玉河用无数清澈的涓涓细流,将古城的日子串联成篇,成一部用鲜花标注的、厚重耐读的岁月之书。</p><p class="ql-block"> 听着叮咚的流水乐音,我们走进了古老的丽江,走进了木府、五凤楼、四方街。身边的巷道都曲折幽深,远望看不到尽头。几乎每条街巷、每处庭院,都有流水相伴。这些流水穿过大大小小的沟渠,穿过数百座平桥、拱桥、石桥、木桥,在一道道闸门、水坝之间跳跃,翻卷着洁白而晶莹的浪花。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五彩的霓虹灯映照在水渠里,将那些浪花晕染出绚丽夺目的色彩,宛如绽放在夜色里的朵朵鲜花。</p><p class="ql-block"> 街巷里,独具风情的建筑鳞次栉比,门脸多古旧斑驳。坐落在高处的院落宁静幽深,融合了中原文化和藏、彝、白、纳西民族元素的建筑雕梁镂窗,飞檐翘角,古朴典雅。一些人家的大门两边,书写着东巴象形文字,梁柱、门楣和雕窗上装饰着木雕的鲜花图案,彰显出古城人家的安宁富足,表达着花朵般美好的憧憬。</p><p class="ql-block"> 临街的商铺生意繁忙,售卖着鸡豆凉粉、云南烧烤、糯米粑粑等特色美食,以及东巴纸、东巴绘画、民族刺绣等工艺品。其中,鲜花饼最惹人关注,香甜的气息老远就能闻到。丽江是鲜花盛开的城市,古城人擅长把玫瑰等鲜花做成“三分皮、七分馅”的点心,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让日子不仅美在眼里,更甜到心里。</p><p class="ql-block"> 借助玉龙雪山的润泽,丽江这座始建于宋末元初的古城,把鲜花美学运用到了极致。街巷的每条水渠边都砌着围栏,围栏旁种着不见空隙的花草。葳蕤的碧草和绚烂的花朵,或排列在围栏上,或垂吊在水渠上,望去如镶嵌的花边。每一座桥头上,每一处石级旁,每一间店铺前,无不摆放着若干花盆、花钵,栽种着一株株、一蓬蓬、一簇簇花草,闪烁着鲜花的丽影芳踪。古城人家的庭院内外,到处鲜花盛开,或垂挂在屋檐下,或栽植在门道旁,或生长在花园中。</p><p class="ql-block"> 茶马古道上的丽江,历史上饱经战火、历尽沧桑,但丽江人善于用鲜花化解苦难,创造美好。月光下的四方街,一群身着民族服装的当地居民踏着欢快的节拍,跳起热烈的舞蹈,摆手、跺脚、扭腰,一招一式认真投入。游客们被感染着、鼓动着,纷纷加入其中,舞队扩大了一圈又一圈,气氛越来越热烈。此时的四方街,缤纷绚烂的色彩流动着、交融着,宛如姹紫嫣红的大花园。</p><p class="ql-block"> 来自远方的客人也感受到,丽江的花事不受时令限制,常年有花开,四季春常在。</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故纸茶香</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王 娟</p><p class="ql-block"> 一声惊雷,一场春雨,夜深沉,我于心底惦念着远方的家乡——梅城。这座小城,因祁门红茶声名远扬。千年来,小城与茶紧紧相依,徽商兴盛时,祁红一次次跨出国门,走向世界,以其兰花与果香交融的幽幽茶香、红亮澄澈的茶汤、入口醇正且回甘的美妙滋味,征服世人味蕾。</p><p class="ql-block"> 春季,是喜悦与丰收交织的最美时节。春雨“贵如油”,在其润泽下,茶叶焕发生机。褪去冬寒,嫩黄色的芽尖从干硬叶片中小心翼翼地“挤”出,毛茸茸的模样,煞是可爱。随着温度回升、雨水渐多、云雾弥漫,茶树仿若重获新生,一扫冬日的暗沉,叶片愈发翠绿、鲜嫩、柔软。枝头茶叶日新月异,在隐秘中长成新绿。皖南山区独特的红黄土壤、温润气候以及高覆盖率的山林植被,为茶叶生长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茶树蓬勃生长,茶农们笑意盈盈,满心期待着丰收。</p><p class="ql-block"> 盼望着,盼望着,蒙蒙春雨中,茶农们身披雨披、头戴斗笠,腰间挎着采茶篓,带着一日饭菜与一壶浓茶——那茶又苦又涩,却最能提神解渴。天刚蒙蒙亮,他们便奔赴茶山,与时间赛跑。趁太阳未升、气温未高,采摘最新鲜的茶叶,茶季时家家户户皆如此。清晨的茶山云雾缭绕,茶叶被湿润环绕,尽情汲取养分,此时品相最佳。茶农们迅速投入紧张抢采,双手同时提手采,精准保留一芽一叶或一芽二叶,目光敏锐地在茶树上搜寻嫩芽。一手攥满,便迅速放入篓中,紧接着转战下一棵茶树。红茶采摘要求严苛,禁用指甲掐、捋、抓,以免影响品质与卖价。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仿佛天生就掌握了爬山与采茶两项技能。优质茶树多生长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陡峭山脊,那里无污染、无人为破坏,多为天然野茶树,茶叶品质更优。进出深山如同探险,茶农们在林间敏捷穿梭。发现野生茶树后,背倚山体站稳,面向茶树快速采摘,随后又小心翼翼挪至旁侧茶树。晨雾与露水很快浸湿衣衫,加之争分夺秒抢采,汗水湿透衣物,他们却浑然不觉。采茶篓满溢,便倒入大竹背篓。太阳渐升,雾气消散,茶农们脱下湿透的衣服,继续采摘,竹背篓一筐筐装满。气温升高,他们才三三两两躲到大树下,吃饭喝水稍作休息。傍晚,茶农们拖着疲惫身躯归家,紧接着马不停蹄开启制茶首步——“萎凋”。将白天采摘的茶叶平铺在竹筛上,双手不断抓取翻动,直至茶叶由嫩绿转为暗绿,叶柄柔软可弯折不断,第一步才算完成。随后,把“萎凋”后的茶叶放入奇特的手工机器中揉捻。这机器下方是大托盘,上方架着类似“秤砣”的物件。将茶叶平铺托盘,用“秤砣”反复揉捻,茶汁渗出,满室生香。待茶叶揉成条状,时间的“秘密武器”——发酵登场。把揉捻好的茶叶静置木桶,经验老到的茶农依据当日天气、温度,凭借专属方法把控发酵时间,促使茶叶完美“变身”:叶与叶柄呈现古铜色,红茶香甜初显,发酵大功告成。为保干燥、锁住茶香,还需“烘焙”。将茶叶置于烘笼,不停翻弄,烘干后的茶叶香气四溢。其实,这只是红茶制作工序的前四步,后续初抖、分筛等直至装箱,多交由当地茶厂完成。</p><p class="ql-block"> 窗外,雨丝又密了,雷声隐隐。我轻泡一杯家乡红茶,香气在袅袅茶氲中散开,思绪悠悠飘回那座小城,飘进故纸堆里的悠悠茶香中。</p> <p class="ql-block">王萌萌:谷雨·槐云春已深</p><p class="ql-block">原创</p><p class="ql-block">王萌萌</p><p class="ql-block">夜光杯</p><p class="ql-block">2025年04月20日 08:07</p><p class="ql-block">上海</p><p class="ql-block">44人</p><p class="ql-block">谷雨为花信风之终,一候牡丹、二候荼䕷、三候楝花。过了乍暖还寒的清明,梨花凋尽、牡丹盛绽、蔷薇蔓生。至谷雨时,春深已暮。在江南,古人将花开时吹过的风称作“花信风”。根据农历节气,从小寒到谷雨,有八气二十四候,每候应一种花开,故曰“风有信,花不误”。南朝宗懔《荆楚岁时说》云:“始梅花,终楝花,凡二十四番花信风。”谷雨为花信风之终,一候牡丹、二候荼䕷、三候楝花。关于楝花,我早先没印象,但有一年春末,独游古猗园赏牡丹。温风拂过,闻见馥郁幽香时有时无,循气息而望,见水榭旁、浮桥边,大片雪青月白相间的小碎花在葱茏绿叶中弥散,密密匝匝、蔚为可观。凑近以“形色”识花App辨识,是一棵苦楝。其时最后一季牡丹行将凋萎,当真是“客里不知春事晚,举头惊见楝花香”。细嗅下楝花香中夹杂着苦涩,而它一簇簇、一串串的花形,使我想起家乡的槐花。童年记忆中,那是一种气味浸透了甜与暖的花。每年农历三四月间,青岛的槐花吐蕊,莹白中微透些许黄绿的花串缀满高高枝头,如云似雪、芬芳四溢。蜂蝶闻香蹁跹而至,老人孩子们也络绎而来。槐花不仅好看好闻,更是春夏之交的时令美味。在吃到槐花做的餐点前,我先学会了吃生槐花。踩着墙头爬上树,找最丰腴的花串,大把大把捋下来送进嘴咀嚼,脆嫩鲜甜接连在舌尖迸裂,有一种比吃任何蔬菜水果都美妙的快感。奶奶曾将晾衣杆末端绑上铁钩,带我上山“打槐花”。她每“打”几下,便有不少花串纷然落地,我忙不迭地捡进竹篮和布口袋。奶奶从不多“打”,说槐花不好保鲜,也给别人留一些,够咱们全家吃一顿就行。蒸槐花最见功夫。奶奶把槐花以流水冲洗去掉浮尘,再用力挤干水分,拌一勺蛋清增加黏度。头箩细面分次加入、搅拌,确保每粒槐花都裹上一层薄面粉,铺在竹篦子上也要厚薄均匀不能压实。灶膛里烧的是松果柏枝,奶奶说这样火气不燥香味更纯。待锅盖缝里钻出第一缕白气,厨房满溢清甜的暖意,比唐诗中的江南春色还要温润三分。长大后读古文,得知在西周时期,槐树就已经成为官职的象征。《周礼·秋官司寇》载:“面三槐,三公位焉。”自此“槐鼎之位”便喻指宰辅重臣。但我一度疑惑的是,为何古诗中槐树总是夏季开花。比如白居易曾在《答梦得闻蝉见寄》写道:“开缄思浩然,独咏晚风前。人貌非前日,蝉声似去年。槐花新雨后,柳影欲秋天。听罢无他计,相思又一篇。”此诗中,槐花与蝉相伴,还要开到夏去秋来时。后来又读苏轼的《和董传留别》曰:“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厌伴老儒烹瓠叶,强随举子踏槐花。”此诗注释说,自唐代开始,科举考试乡试一般八月举行,正逢槐花开放,故称举子赴考为“踏槐”。唐朝李淖所著《秦中岁时记》曰:“槐花黄,举子忙。”这花期、花色,都与我自幼熟悉的不同,难道此槐非彼槐?深究后,果然如此。古籍、诗词中的槐树,特指我国本土的国槐,是豆科槐属,花期在夏末秋初,花色淡黄,花蕾被称为“槐米”,果实称作“槐实”或“槐角”,均可入药,味微苦,具有清热泻火的功效。而家乡的槐树是刺槐,属于豆科刺槐属,是海外引进树种,花期在春末夏初,色白味甜,能产花蜜。胶东半岛地处北温带,纬度与欧美接近,因此在晚清开埠之后,西方人常将其国内树种引入岛上栽植。关于刺槐引入青岛的经过,《山东省志林业志》有载:“刺槐,又名洋槐。20世纪初,德国强占胶澳期间,曾作为用材种引入,为崂山低山、青岛市区和胶济路的主要造林绿化树种。</p><p class="ql-block"> 由于刺槐适应性强,很快在崂山中下部和黑松相间并茂,整个青岛也掩映在刺槐绿树之中,故青岛有‘洋槐半岛’之称。”由于刺槐在家乡随处可见,绽放如云又甜香如蜜,渐渐就被当成了本土化树种。有多少羁旅的青岛游子与我一样,每到此季就念想着家乡的“槐花饭”。槐花除了蒸着吃,还可炒蛋、煮汤、包包子。春末夏初,人体肝火旺,血压也极易随温度上升,槐花能疏肝明目、清热凉血,正宜此季保健食用。刚出笼的槐花包子,再配一碟应季的香椿拌豆腐,佐半盏雨前茶,便是给个神仙也不换。</p><p class="ql-block"> 为解“莼鲈之思”,我网购了自故乡来、冷链保鲜的刺槐花,按奶奶教的法子蒸了一屉。不加任何调味料吃了几口,让经水与火淬炼凝结的香甜花魂先沁入肺腑,再沉入心底。</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谷雨三候,水墨长卷</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1</p><p class="ql-block">晨雾未散时,江南已铺开半匹生宣。雨丝自天青色的云絮里垂落,不似盛夏暴雨的酣畅,亦非秋雨缠绵的惆怅,倒像是哪位画师悬腕提笔时,羊毫尖上迟疑的墨滴,在半空里洇出万千种深浅。这样的雨,自《礼记·月令》中飘来,落在陆羽煮茶的陶釜边,沾湿了沈周画桑的绢帛,此刻又在我的竹帘外织就迷蒙帘栊。二十四番花信风过处,荼蘼架下堆积的残瓣已化作春泥,而青石板上新苔正沿着宋瓷冰裂纹的走向蔓延。我立在廊下看浮萍初生。那些青玉般的圆叶原是蛰伏在时光褶皱里的秘符,此刻得了谷雨讯息,便从水底浮起,将河面缀成破碎的镜匣。采菱船划过时,船娘的红衫子惊起白鹭,涟漪荡开处,萍叶又密密匝匝地聚拢,仿佛在修补被搅碎的绿琉璃。《淮南子》言"萍树根于水,木树根于土",可曾见青铜器上的饕餮纹也在吞吐着相似的涟漪?商周的雨落在今日水面,依然能滋养出同样圆润的绿。忽想起东坡在黄州时,曾取浮萍研墨,在《寒食帖》里写下"卧闻海棠花,泥污燕脂雪",此刻水中的萍影,是否也沾着北宋那场未干的墨雨?2蓑衣老翁撑篙而过,竹笠边缘垂落的雨帘,将倒影切割成《清明上河图》里的零散片段。船头陶罐里插着几支带露的芍药,花瓣上凝结的水珠,分明是《牡丹亭》中杜丽娘遗落的泪滴。浮萍在橹声中轻轻震颤,恍若敦煌壁画里飞天扬起的飘带,那些被藻井困住的云气,终究要化作江南的萍踪浪迹。忽闻林间簌簌声起,原是斑鸠在桑枝上梳理翎毛。这些灰褐色的信使总在谷雨前后扑棱棱地抖落旧羽,翅尖掠过水田时,搅动起千年未散的农耕记忆。《诗经》里"维鹊有巢,维鸠居之"的句子,此刻化作老农蓑衣上的雨珠,颗颗跌落青铜色的犁铧。看那斑鸠振翅的姿态,竟与汉代画像砖上的飞鸟浮雕暗合,原来节气不仅是自然的韵律,更是青铜与竹简共同谱写的文明节拍。远处传来捣衣砧声,与斑鸠的咕鸣交织成韵。想起唐代宫女在谷雨采桑饲蚕,金筐里堆积的桑叶,曾映亮过永泰公主墓壁画中的罗裙。而今村妇挎着竹篮穿行阡陌,篮中嫩叶的脉络里,仍流淌着《齐民要术》中记载的翠色。雨滴打在青铜犁铧上,叮咚声里藏着《周礼·考工记》的残章——"烁金以为刃,凝土以为器",那些湮灭在战火中的农书,原来都化作了泥土深处的菌丝。3桑林深处忽有异香袭来。抬头望时,戴胜鸟正敛翅停驻最高枝,金冠在雨幕中闪着幽光,尾羽垂落的弧度恰似吴门画派描摹的工笔。这来自《山海经》的神鸟,曾在顾恺之的《洛神赋图》中衔着璎珞,此刻却甘愿栖落凡尘,看蚕妇们用皲裂的手指摘取三更雨露浸润的桑芽。蚕室里沙沙声渐起,春蚕食叶的轨迹,原是仓颉造字时遗漏的笔画。银白的蚕丝在竹匾上舒展,让人想起马王堆汉墓中那件仅重49克的素纱襌衣——两千年前的蚕,是否也吃过这般沾着谷雨的桑?老妪摇动纺车的动作,与宋代《蚕织图》中的场景重叠,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分明有海上丝路的浪涛在回响。暮色将万物纳入砚台。布谷鸟的啼鸣自云门寺的晚钟里渗出,化作朱砂印鉴钤在天地留白处。插秧的老农弯腰时,蓑衣上的雨珠滚落成《耕织图》里的题跋,而新栽的秧苗正在宣纸般的稻田里,用根须书写《农政全书》的注脚。戴胜鸟忽然冲天而起,金冠划破苍茫暮色,恍惚化作王希孟笔下那抹惊鸿一瞥的泥金。粉墙黛瓦间亮起灯火,蚕室的光晕透过窗棂,在雨幕中投射出《天工开物》的书影。蒙童捧着《四民月令》从私塾跑过,书页间滑落的谷雨诗行,被雨水冲成青石板上蜿蜒的苔痕。更夫敲着梆子走过石桥,桥洞下浮萍聚散,倒映着银河星斗——原来这水墨长卷的轴心,是北斗七星浸在砚池里的倒影。瓦当上的苔痕又深了几分,恰似青铜鼎彝新生的绿锈。子夜的雨脚忽然变得绵密,仿佛有无数支羊毫在同时挥洒,将《茶经》的禅意、《蚕书》的经纬、《农桑辑要》的章法,统统写进永不干涸的江南。</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当西湖遇上楹联</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杭轩</p><p class="ql-block">“水水山山处处明明秀秀,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这副被收入语文教材的楹联,就来自西湖边中山公园的“西湖天下景”亭。它是很多人认识西湖的开始。</p><p class="ql-block">有趣的是,这副楹联并无句读,可任意断句。据说,此联有12种读法,可以顺着读、倒着读,或者跳字读,每种读法,各有所得。短短20个字,给了人无限遐想。</p><p class="ql-block">漫步在西湖边的亭台楼阁之间,步步成景,处处有联。试想,西湖若是没有楹联,是否会少了几许灵秀之气?</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一</p><p class="ql-block">楹联是对联的雅称,极具中华传统文化特色。其灵魂是“对仗”,被称为“诗中的诗”。风景秀丽的西湖,有“楹联大观园”之美誉,周边楹联之多在全国各景区中首屈一指。比如,俞泽民的《西湖楹联与景典》第一版中就收集了2800多副西湖楹联。</p><p class="ql-block">西湖楹联不仅数量可观,种类也颇为丰富,常见的有集句联。写联人从不同的古诗词中各摘录一句,组成一副楹联。两句虽然出处不同,声律、对仗、含义却浑然天成,别有一番新意。</p><p class="ql-block">比如,苏公祠中的“泥上偶然留指爪,故乡无此好湖山”一联,龙井茶室大门上的对联“欲把西湖比西子,从来佳茗似佳人”,上下联均来自苏东坡不同的诗句。正如人们常说的,吾心安处是吾家,两次到杭州任职的苏东坡,不仅留下了为民为城的功绩,也为杭州留下了流传至今的诗词。</p><p class="ql-block">闻名中外的楼外楼,不仅有着170多年历史,也有一副集句联:“看槛曲萦红,檐牙飞翠;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上半联出自南宋词人姜夔的《翠楼吟·淳熙丙午冬》,下半联则源于北宋词人柳永的《望海潮·东南形胜》,上联写楼,下联写湖,用在这里也是十分贴切。</p><p class="ql-block">此外,还有形式新颖的叠字联与回文联。所谓叠字,顾名思义,就是楹联中有两个相同的字组成词语,如寻寻觅觅、晴晴雨雨、岁岁年年等。回文联就更为有趣了,一副楹联,可以顺着读也可以倒着读。</p><p class="ql-block">这两者相结合,在西湖边形成的经典之作,就是开头所说的“西湖天下景”亭的“水水山山”联。此外,清末学者俞樾闲居西湖时,曾在美景之中有感而发,对出“翠翠红红处处莺莺燕燕,风风雨雨年年暮暮朝朝”一联,既是叠字联也是回文联,倒过来品读,也别有意趣。</p><p class="ql-block">楹联的格式众多,如嵌字、集句、谐音、数字,等等。笔者认为,最好玩还数无情对,上下联只有字词相对,内容则是各说各的,毫不相关,看起来像是“乱点鸳鸯谱”,读起来又格外妙趣横生。</p><p class="ql-block">这样的无情对在九溪景区就有一副:“三竺六桥九溪十八涧,一茶四碟二份五千文。”上联写景,下联讲的是茶馆生意,场景错乱之间,却令人回味无穷。</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二</p><p class="ql-block">有人说,西湖风景像“立体的画”,又像“无声的诗”。也许,西湖楹联的魅力就在于,移步换景之间,与如诗如画的时空“偶遇”。</p><p class="ql-block">俗话说,一切景语皆情语。品读西湖楹联,仿佛是走进历史深处,阅读一部微缩的西湖人文故事集。这些故事中,有景也有人,有情更有义。</p><p class="ql-block">有单纯写景的。一副楹联就是一联诗词,在平平仄仄的文字里,读出湖山的美好。</p><p class="ql-block">对于西湖边的俞楼,有副楹联这样描绘:“园中草木春无数,湖上山林画不如。”从俞楼望出去,开阔的西湖山水尽收眼底,心情也随之舒朗。</p><p class="ql-block">孤山边的平湖秋月,最显眼的便是清代石治棠的这副联:“万顷湖平长似镜,四时月好最宜秋。”它自然地将“平湖秋月”四字嵌入其中,对秋夜景色进行了一次生动白描。</p><p class="ql-block">有纪念英雄精神的。位于杭州市中心的风波亭上,就刻着一副对联,上联是“有汉一人,有宋一人,百世清风关岳并”,下联是“奇才绝代,奇冤绝代,千秋毅魄日星悬”。这副楹联为清代文人所写,将岳飞和关羽并列,在称颂英雄绝代气概的同时,也将历史的评价寓于其中。</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风波亭</span></p><p class="ql-block">有见证亲情爱情故事的。沿着烟霞洞拾级而上,会路过始建于清末民初的陟屺亭,其上有一副楹联:“得来山水奇观与君选胜,对此烟霞佳景使我思亲。”而这座亭子,便是晚清文人金凤藻为纪念母亲而建。</p><p class="ql-block">关于金凤藻,还有一段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有一年,金凤藻患了严重的喉疾,丈夫周光松衣不解带地看护。在丈夫的悉心照料下,金凤藻的病痊愈了,可就在次年,周光松却死于同一疾病。金凤藻悲伤至极,殉情而死。斗转星移,悠悠百年时光已过,而“爱如烟霞”的往事,却被镌刻进了山水间的楹联中,令人久久感怀。</p><p class="ql-block">还有思考人生哲学的。如飞来峰下灵隐寺前的冷泉亭,用两个设问句对了一联:“泉自几时冷起?峰从何处飞来?”这副对联既描述了冷泉亭和飞来峰之景,又发人深思,颇有“江月何年初照人”的意境。</p><p class="ql-block">“八百里湖山,知是何年图画;十万家烟火,尽归此处楼台”,如今,湖山依旧,烟火更胜,一副副楹联,让如画的西湖景观更添人文意境,为古今游人带来多元的审美体验。</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三</p><p class="ql-block">自然风光中如果没有人文胜迹,就仿佛失去了灵魂。很多古迹胜境之中,处处可见意境隽永的楹联。</p><p class="ql-block">如滕王阁上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来自千古名篇《滕王阁序》,现在读来,不禁让人感叹,写下千古名篇的少年王勃,才思泉涌、妙笔生花却英年早逝;如登岳阳楼,读到“四面湖山归眼底,万家忧乐到心头”的楹联,就立刻想起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p><p class="ql-block">历史在山水之景间留下了活动的印记,而刻在亭台楼阁上的楹联,则将这种印记保留在了岁月之中,流传至今。两者彼此成就,胜景为楹联增添了意境美,楹联也为这方山水凝聚了文化味,淬炼出灼灼光辉。</p><p class="ql-block">此外,西湖的楹联中还留下了众多书法名家之作,如赵孟頫、董其昌、吴昌硕、沙孟海等,这些笔墨或端庄,或飘逸,或浑厚,各有各的美。</p><p class="ql-block">茅家埠的水上木亭 图源:“杭州文广旅游发布”微信公众号</p><p class="ql-block">兼具山水之美、人文之美、文字之美的西湖楹联,是中国传统美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每一次品读楹联的过程,也是接受美学教育的过程。</p><p class="ql-block">古语云:“致广大而尽精微。”最长不过几十字的楹联,将自然风景、人文故事包含其中,为后人留下了一段段文化的记忆。</p><p class="ql-block">于西湖而言,楹联带着源远流长的人文气息,寄托着各个时代的人对西湖的情怀,为西湖景观注入生命力,也丰富了西湖的人文形象。在山水间慢慢品读楹联,更能加深人们对杭州、对西湖历史过往与现实文化的认知。</p><p class="ql-block">穿越光阴,西湖楹联诉说的,是生发在江南山水中的平凡故事;西湖楹联探听的,是湖山烟雨之上绵延不息的文化想象。</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春日的决心</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邢隽雨</p><p class="ql-block"> 赵筱宇轻轻浅浅地踩着油门,她很小心。前一天晚上父亲把车加满了油,拍了拍她的肩,告诉她,你开车也有两年了,但还是第一次上高速,切勿大意,一定小心。她点点头。第二天天一亮她就出发了,一路朝北,在发动车子的瞬间,心脏怦怦跳了两下,胸膛里涌动着一股奇异的感受。早晨太阳还很温和,像一颗金色的玻璃球,折射着透亮的光,并将天空映照成一种接近透明的青蓝色。北风仍在呼啸,但春天无法阻挡,轻盈的绿色同北风一齐散落在成千上万扭动的树梢上。飘飞的杨絮带来奇妙的律动,在空中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漩涡,隐约勾勒出风的形状。车子继续向北方飞驰,失速感让她感到轻松,有一秒钟,她幻想着自己也飞在半空中。但她还是谨慎地控制着速度,双手紧紧抓在方向盘上,目光在车内车外三个后视镜间来回移动,避免发生真正的危险(这种下意识的胆怯让她感到气馁)。镜中是青绿色的麦田,上面蒙着一层白色的雾气,然后她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稍稍流连,脸颊很红,淡淡的雀斑泛着褐色,还有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有点无神。从小到大,这张脸好像没什么变化。她想到某年夏天,她在乡下老家玩,被晒得黢黑,爷爷领她在麦地里搓麦子吃,当时一阵风吹来,手里的麦穗哗啦啦地向天空中飞去。她只能记住这么一个场景。</p><p class="ql-block"> 车子继续向北,后备箱载着纸钱、贡品,她隐约还能闻到苹果的香气。太阳向上慢慢爬动,镜中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面镀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北风又起,翻滚的麦浪构成一望无际的海洋。还是一年夏天,她第一次见到海,在此之前她只见过一条黄色的河流,声势浩大地向初升太阳的方向流去,爷爷说它会继续跋涉,最终流入大海。那么大海也是黄色的吗?她问道。大海是蓝色的,爷爷温和地说。不久之后她和妈妈去北京旅游,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了“海”,“海边”人来人往,草长莺飞,不远处还有一座白色的塔。海面平静又波光粼粼,上面镀着一层金色。妈妈还带她坐了小鸭子船,船划着划着,她把手放进海水里,捧起一点点洒在脸上,水珠冰冰凉凉的,夏日的暑热一扫而光。即便很多年过去,那片海在她的记忆里依旧闪闪发亮。也是后来她才知道,“北海”不是真正的海,是内陆的湖泊。真正的海更加辽阔甚至凶猛。</p><p class="ql-block"> 她忽然间有种醉氧的感觉,恍惚间她看到一只鹿,在后视镜里一闪而过,轻轻一跃,消失在平原的深处。她想起昨晚那件事。露露打来电话,问她,你真的不去面试吗?多好的机会。你不是一直很想去北京吗?车速稍稍提升,金色的海洋在镜中逐渐远去,一大片油菜花开得灿烂,她心跳得很厉害。她想,露露一直是勇敢的,她拥有充满激情和无限可能的人生。然后她听到自己对露露说,可我这边单位已经录取了,爸妈都满意,我也挺满意的。她打开车窗,任由风拍打在自己的脸上,她甚至听到了轮胎啃噬沥青发出的心碎声响。额前的头发被高高地吹起,额头的一层薄汗很快消散。她再次看向镜中的自己,感到十分滑稽,她的背依旧挺得直直的。</p><p class="ql-block"> 她有些讨厌自己,讨厌自己的胆怯。明明和露露有了约定,但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还是听从了母亲以及志愿填报机构的建议,留在本省唯一的211大学。四年之中她不断告诉自己,你的选择是对的,去北京你上不了重点本科,也念不到一个好专业。考研时她惧怕失败,再一次折衷妥协,听从导师的建议,选择报考本校而放弃北京的学校。昨晚放下电话她心如擂鼓,不知不觉睡着了,并做了一个梦——她和露露都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在田野上玩捉迷藏,当她终于找到露露的时候,露露突然变成了一只鹿,嘴里叼着一颗苹果,朝着北方的树林深处跑去。她在后面拼命地追,不断朝它喊,露露,露露,你要去哪里?但鹿一直没有回头,她跑了很久,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她的皮肤,汗水打湿她的裙子,也让她穿着凉鞋的脚不断打滑。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徒劳地看着白鹿越来越远,然后消失无踪。半夜她从睡梦中惊醒,还能感受到脚底那股黏腻的感觉。她回过神来,风中的杨絮已经不见踪影,她发现自己早已开离了城郊,开离那片杨树林很远了。</p><p class="ql-block"> 眼前的这条路她再熟悉不过了,再往前,就会出现一个岔路口,向右拐通向老家,还有爷爷的墓地。一直向北,向北,就会抵达北京。突然间她觉得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镜中重新出现了成片的树林,很多片绿色从树杈逐渐攀上树梢,她从风中闻到了叶子甚至苹果的气息。那股味道逐渐填满她的内心,勾勒出一个关于未来的朦胧又甜蜜的印象。她想起父亲昨晚的话,“清明节这两天我都加班,你明天自己开车去祭拜一下爷爷,向他许许愿,让他保佑你未来顺顺利利的”。她的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飘到另一件事情上,或许还是在乡下的那段日子,有天爷爷对她说,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那是一场雨后,他们在松软又有些潮湿的土地上走了好久,汗顺着脖子滴在泥土里。后来她不愿意走了,踢踏着脚上的凉鞋,爷爷就把她抱起来走。最终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小的苹果园。</p><p class="ql-block"> 指示牌越来越近了,再向前方五百公里就是北京。到了分岔路口,她没有犹豫地向右边拐去,那条通向北方的路在后视镜里彻底消失,有些疯狂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向前开,向前开,走过国道、县道、乡道,并逐渐减速,后视镜里是黄褐色夹杂着青绿色的大地,她知道自己在通往平原的内部。她心里想,爷爷,你得等我一下,我稍晚一点再去看你。</p><p class="ql-block"> 汽车荡起一阵阵尘土,青葱的麦田紧紧贴在她的两侧。她四处张望,凭着直觉寻找。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苹果树,她想。记忆变得模糊,她只记得挂在上面的果子有些红彤彤的,有些还是黄绿色小小一颗。爷爷把她抱起来,她好奇地摘下来一颗,用手擦擦,情不自禁地往嘴里送。她龇牙咧嘴地啃着,因为正在换牙,两颗门牙才刚长出细细的一条。爷爷赶忙说,小心些,莫把牙磕歪。其实那苹果没有看起来好吃,有点酸,但她从此以后却爱上了苹果的味道。昨晚在和露露通话时,这件事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脑海。</p><p class="ql-block"> 心脏在胸中狂跳。她告诉露露,明天我回老家上坟,那边有一个苹果园,我在很小的时候去过。如果我能找到它,我就去面试。</p><p class="ql-block"> 最终她来到爷爷的坟前,正午时分,她在土地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影子。她跑遍了整个乡村,包括周围很远的地方,没有见到哪怕一棵苹果树。问了很多村民,也没人听说这里有或曾经有过苹果园。她开始怀疑这段记忆是否来自自己的想象和虚构。</p><p class="ql-block"> 但她并不感到失望。她很仔细地在土地上画了一个圈,留了一个小口,在圈内画了一个十字,然后开始烧纸、磕头。火焰很高很旺,纸钱的边缘泛起波纹,然后逐渐变得透明,变成一团黑灰。溢出的纸屑向天空中飞起,飘到坟旁边的树上。那是一棵小树,前年栽下的,已经长得高高,大有枝繁叶茂之势。然后她掏出贡品,油条、烧鸡、馒头……</p><p class="ql-block"> 还有苹果。</p><p class="ql-block"> 她把苹果小心翼翼又恭恭敬敬地摆在爷爷的坟还有那棵树面前,如同对待绝世无双的珍宝。她还给自己留下了一颗。</p><p class="ql-block"> 她开始吃苹果。像小时候那样毫不顾及形象、嘎吱嘎吱地啃,然后她笑了起来,畅快的笑声回荡在清新又自在的空气里,和整个自然——土地、树木、鸟儿发出的声音构成奇妙的和声。她想起今天早晨,临出门前,她福至心灵地回到餐桌前,将那些可爱的、圆滚滚的苹果一颗一颗装进背包。她觉得自己的内心正被一种强大的、前所未有的勇气填满。</p><p class="ql-block"> 一切都是天意,天意来自人的决心。</p><p class="ql-block">“我找到了那个苹果园,正在吃摘下的苹果。”她拨通了露露的电话。</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朝着鲜花去</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万晓龙</p><p class="ql-block"> 山不辞土,故能成其高,海不辞水,故能成其渊。父母给了我们身体,老师给了我们知识,朋友给了我们友情,家人给了我们亲情,社会给了我们成长的舞台,哪一种感情不值得我们铭记于心?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恩泽施于我们,而这些恩泽,我们几乎无以为报,所以,要常怀一颗感恩的心。所以“我常怀感恩之心,眼里也常含泪水”,感谢生我养我的人,感谢我的哥哥、嫂子,感谢亲戚朋友,感谢我的“兄弟姊妹”,最后,我要感谢我的另一半。她说过“过去的不值得珍惜,其实别人只是利用你的善意成就自己,用谎言编织谎言,最后得到也是谎言”。</p><p class="ql-block"> 宫崎骏说过“其实我很早就知道,我们不合适,但我还是拒绝了所有人,陪你走过了一段没有结果的路,虽然时间不长,只有1800多天,但是毕生难忘”。动了离开的念头,我早就看出来,天真的认为人一辈子只放得下一颗心,只爱一个人,就像白娘子和许仙,宫崎骏和久石让,俞伯牙钟子期,从备考,从面试,然后就职,其实你心里放着太多事情。从分开到闹得不可开交,才知道人心的丑恶。开始的不理你,感情的升温,确定关系,到把自尊磨平,把爱意耗尽,把南墙撞倒,撞到你用“良心”说出最狠的话。可能因为立场不同,选择不同,价值观不同。你用物质的追求来衡量我们之间的感情,你想去大城市,想去遥远的地方。走吧!希望山归山,海归海,你是你,我是我,特别是你是你。再也去不了halfway了,再也去不了西双版纳星光夜市了,再也去不了贵州黄果树了。</p><p class="ql-block"> 终于告一段落了,决定要和过去告别了,告别那段“灰色”的日子。再见吧,再见!再也不见!要感谢路边烂漫的橡树,要感谢大塘—兰山漫山茶山花,一定要朝着鲜花走去,和歌词里说的一样别人给你扔石头,你却用来砌小楼,别人朝你扔泥巴,你用它来种鲜花。感谢从拉我从深渊走出来的“兄弟”,你们说过最多陪我一年,成年人一年都走不出阴影,那......感谢,从各个地方回来的朋友,从贵州到昆明,每次借酒消愁的时候都有你们的陪伴,才有我倾诉的对象。</p><p class="ql-block"> 过程,本来人生就是一场旅程。无论我们最后生疏成什么样子,曾经对你的好都是真的。就算终有散,也别辜负相遇,希望你不后悔认识我,也是真的快乐过。如果能回到从前,我会选择不认识你。</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等一朵花开 </b></p><p class="ql-block"> 窗台上的绿萝又抽出了新芽,嫩绿的叶片在晨光中舒展身姿。我望着那些蜷曲的叶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燥热的夏天,我与一包向日葵种子较劲的日子。 </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我总是急不可耐。当我把十五粒饱满的葵花籽埋进陶盆时,恨不得立刻看到金灿灿的花盘。每天放学都要掀开泥土检查,清晨的露水刚沾湿土壤,我又提着水壶灌溉。直到第五天,泥土里泛出灰白的霉斑,那些被我翻来覆去折腾的种子终于腐烂在了潮湿的黑暗中。 </p><p class="ql-block"> “让它们自己破土,就像你小时候学走路那样。”爷爷把我带到老槐树下,指着树根处几株野生的太阳花。那些纤弱的茎秆顶着米粒大的花苞,在砖缝里倔强地仰着头。我蹲下身,看见湿润的青苔间有蚂蚁衔着花粉匆匆而过。原来生命从不因谁的注视加快步伐,它们只在属于自己的季节里悄然生长。 </p><p class="ql-block"> 重新播种时,我换了浅口的瓦盆。清晨只在土壤表面喷洒水雾,正午用报纸遮挡烈日,傍晚把花盆搬到通风的廊下。第七天清晨,褐色的种皮裂开细缝,乳白的胚根像婴儿攥紧的拳头,轻轻顶开了泥土的重量。这个瞬间让我屏住呼吸———原来真正的破土不需要蛮力,而是生命积蓄力量后自然的伸展。 </p><p class="ql-block"> 嫩芽生长的日子里,我学会了用棉签帮它们扶正腰身,收集鸡蛋壳碾碎作肥料,甚至为躲避暴雨在凌晨三点爬起来搬花盆。某个闷热的午后,我发现最早展叶的那株茎秆上鼓起青涩的花苞,像少女羞怯抿着的嘴唇。当金黄色的花瓣终于在晨露中绽放时,我忽然懂得:那些被我错过的等待时光,才是花朵真正生长的年轮。 </p><p class="ql-block"> 如今阳台上四季流转,我依然保留着种花的习惯。薄荷在玻璃罐里抽出银白的根须,多肉植物在雨季前囤积水分,吊兰的走茎像绿色的瀑布垂落。有时邻居家的小男孩会跑来问我:"姐姐,我的凤仙花什么时候开呀?"我指给他看叶腋处米粒大小的凸起:"你看,它正在准备惊喜呢。" </p><p class="ql-block"> 等待一朵花开的过程,何尝不是在丈量自己成长的年轮。那些在期待中学会的耐心,在焦灼中磨出的从容,在失败里收获的智慧,最终都化作土壤里的星光,照亮生命拔节的轨迹。就像此刻舒展的绿萝新叶,它不急于触碰阳光,只是静静积蓄着向上的力量。</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花市寻春</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毛晓梅</p><p class="ql-block"> 周末的清晨,母亲提议去花市,母亲生病已久,不适合在外活动太多。但看着她兴致勃勃的表情,我们便齐声说“好”。</p><p class="ql-block"> 考虑到停车不便,我们选择了乘坐公交车出行。不多时,我们来到了城西的花市。晨光熹微,整个花市热闹非凡。一盆盆花草被花农们摆放得整整齐齐,像是一排排列队等待检阅的士兵,好不壮观。</p><p class="ql-block"> 漫步其中,仿佛置身于色彩斑斓的自然仙境,不由地让人心生欢喜。母亲很是兴奋,看看这花,摸摸那花,眼睛却又瞄着其他花儿,像孩子般喜笑颜开。</p><p class="ql-block"> 转过街角时,突然一阵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寻香望去,是茉莉!翠绿的枝叶迎风摇曳,将一朵朵小巧雪白的花朵轻轻托起。那雪白的蕊啊,实在是玲珑剔透。花儿一朵比一朵美,一朵有一朵的姿态,看不够,怎么也看不够。卖花的老伯见我驻足,笑着说:“姑娘,这茉莉最懂人心意,买一盆回去,晚上开花时满室生香,准能睡个好觉。”</p><p class="ql-block"> 再往前走,各色月季争奇斗艳。深红的雍容华贵,粉色的娇羞可人,黄色的明媚动人。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正在挑选,她轻轻抚摸着花瓣,喃喃自语:“老头子最喜欢月季了,得挑盆最好的放在他照片前。”那一瞬,我的眼角不觉地湿润了。是啊,这些花儿不仅装点着生者的生活,更是寄托着对逝者的思念。</p><p class="ql-block"> 转角处,蝴蝶兰开得正酣,一盆蝴蝶兰大约有十几个花枝,每个花枝上挂着一串花朵。偶尔有几朵含苞欲放,更显得生机勃勃。花瓣如蝶翼般绚丽,白色纯洁高雅,粉色温柔可人,黄色活力四射,宛如一群身着盛装的舞者,正在春风中翩翩起舞。</p><p class="ql-block"> 临近中午,我们抱着茉莉、蝴蝶兰等准备离开。忽然又瞥见角落里两盆不起眼的巴西木,叶片稀少,有些发黄。摊主说这是最后一批巴西木了,便宜处理。我蹲下身,看到巴西木的两端,几个细小而坚韧的嫩芽悄然探出了脑袋。这顽强的生命力顿时又打动了我们,于是将它一并带回家。</p><p class="ql-block"> 归途中,我们抱着四盆花,像是抱着整个春天。于是,希望在心头也一点一点地升腾。我也相信:母亲的身体会一天比一天好……</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一捧瘪花生</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刘继才</p><p class="ql-block"> 瘪花生是从成熟的花生中挑选出来的,颗粒不饱满,表面皱巴巴的,看起来像是被挤压过,样子很不好看。然而在我小时候,那可是好东西。</p><p class="ql-block"> 赶集时,看啥东西都好。油炸糕,香气扑鼻,是当时农村最好的点心,小孩子买不起,只有远远地闻着的份儿。苹果又大又红,很诱人,想买一个,钱也不够。于是,用五分钱买一捧瘪花生,吃起来也很香。我揣到兜里,馋了就吃几颗。得省着吃,父母一年只给几角钱,买一次不容易。</p><p class="ql-block"> 新中国成立初期,我家还不富裕。每年春节,家中的果盘里往往只装冻梨、小干枣和瘪花生这老三样,是用来招待客人的。除了冻梨,其他两样小孩子不能随便吃,只能趁父母不在抓几颗到外面去吃。</p><p class="ql-block"> 而今,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春节的果盘里,食品越来越丰富,鲜果有香蕉、脆梨、葡萄、车厘子等,干果有榛子、开心果、松子、巴旦木、芒果干、蔓越莓干等,国内的国外的应有尽有。花生一直未退出果盘,然而其加工方法一变再变,先是椒盐花生仁,后来是油炸花生米、蘸糖糊的花生粘,瘪花生自然不见了踪影。</p><p class="ql-block"> 前年春节,我特意托人从故乡买了二斤瘪花生,用簸箕簸了簸,把全瘪的都簸出去,又经过一次挑选,下锅去炒。炒花生要掌握火候:火小了,有生腥味;火大了,容易炒煳。待炒得微煳,便可以出锅了。完全凉透后,再放进果盘。</p><p class="ql-block"> 客人来了,看到瘪花生的样子怪怪的,很是好奇,都想剥一个尝尝。不想,客人越吃越爱吃。他们说,这花生因干瘪,香甜浓缩了,越嚼越香,一吃就上瘾,停不下来。</p><p class="ql-block"> 的确,瘪花生口感厚实、香甜,据说油脂含量较低,吃了可以增强免疫力。我想,这正如适当吃些粗粮能摄入膳食纤维、维生素和矿物质一样,有益于健康。从此,家人都爱上了瘪花生,又把它“请”进了果盘。</p><p class="ql-block"> 我们对瘪花生的态度,经历了反复的过程。总说“食不厌精”,如今我们也“食不厌粗”,这反映的是生活水平的步步提升。</p><p class="ql-block"> 瘪花生耐咀嚼,越嚼越有味儿。在细嚼慢咽中,人们品咂的是花生的醇香,也是生活的滋味。瘪花生有嚼头,如今的生活也有了奔头。花生香,日子更香。</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青城泡菜慰时光</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赵家明</p><p class="ql-block"> 上学时,初闻青城泡菜,是在一场关于川味美食的讨论里。同班来自东北的两名同学眉飞色舞地比画:“那青城泡菜,可是‘青城四绝’(洞天乳酒、青城茶、白果炖鸡、青城泡菜)的尖子货,吃一口,魂儿都勾走喽!”我暗自记下这道菜的名字,心心念念,只盼着能早日到原产地青城山尝尝这传说中的美味。</p><p class="ql-block"> 工作以后,终于趁着赴青城山游玩的机会,我一头扎进山间的农家菜馆。那是个清风弥漫山间的上午,阳光竭力穿透青城山间的薄雾,斑驳地洒在农家小院里,老旧的木桌置于斑驳树影之下。我们来到半山间一处农庄,服务员拿来菜单,还没翻到第三页,“青城道家老泡菜”几个字便跳入眼帘,不及多想,我立即下单。没一会儿,一碟泡菜首先被端上桌子,刹那间,我的目光就将其牢牢锁住。</p><p class="ql-block"> 泡菜色泽鲜亮,就像从彩虹中偷来的颜色,装点在白瓷碟中。水红辣椒红得热烈奔放,似点燃的小火苗,辣味未尝,视觉先被这抹火红灼了一下。嫩黄的仔姜十分娇俏,莹润剔透,像被日光亲吻过的玉块,泛着温润而诱人的光泽。墨绿的豇豆修长饱满,泛着新鲜的油光,一道道清晰的纹理里,似乎藏着整个生机盎然的春天。还有乳白的萝卜,纯净素雅,干净得似乎不带一丝杂质。零星散布的几点蒜粒,似雪地里倔强冒出的新芽,它们凑在一起,活脱脱是一盘打翻的颜料盘。</p><p class="ql-block"> 我从小患有鼻炎,嗅觉不灵敏,但凑近轻嗅,一股馥郁的香气直钻鼻腔。初闻是蔬菜的清甜本味,恰似清晨推开菜园门,满是泥土与朝露交织的清气。再闻,花椒的麻香悠悠渗出,裹挟着山泉水的甘醇,隐隐还有一丝发酵后的微酸。几种味道相互缠绕,馥郁醇厚,勾得人舌尖生津、馋意顿生。</p><p class="ql-block"> 我迫不及待夹起一片仔姜放入口中。咔嚓一声脆响,仔姜的表皮率先被牙齿轻轻一碰破开,如咬碎一汪清泉,汁水瞬间在齿间爆开。酸味打头阵,恰似一群活泼的小精灵,迫不及待地在味蕾上跳跃、嬉闹,刹那间唤醒了我沉睡的食欲。细嚼之下,清甜裹挟着蔬菜原本的鲜香,如同山间清冽的甘泉,润物无声却回味悠长,抚平了酸的锐利,温柔得仿若春日微风,轻拂过舌尖的每一处角落。再品,那股来自土地的鲜灵劲儿,在舌尖肆意翻滚。恰到好处的麻意和辣味一起袭来,如一场热辣的舞蹈,激情又奔放,给味蕾来上一场酣畅淋漓的狂欢,叫人忍不住眼眶微微一热,通体舒畅,舌尖仍贪恋地追寻着这绝妙滋味。</p><p class="ql-block"> 老婆和她的闺蜜都是美食爱好者,不仅会品会尝,而且会做喜做。于是,她们向老板娘讨教手艺。餐馆老板娘是位豪爽的女士,欣然介绍起青城泡菜来。青城泡菜又名青城山道家老泡菜,已有上千年历史,为青城道家首创,以传统土制瓦缸作为腌制泡菜的专用容器。其制作有独特之处,主要以青城山上产的原生态黄瓜、豇豆、辣椒、萝卜、大蒜、白菜、仔姜、良姜等为原料,经严格挑选、清洗、晾晒后,放入用青城山山泉水、盐、花椒等配制而成的特殊汁液中,并且装在专用器具里,存放在山崖专室里。这样的泡菜,即使存放三两年也依然是脆生生的,色鲜味美,爽口生津。</p><p class="ql-block"> 此时此刻,我品尝着这少年时就心心念念的美食,心里洋溢着无尽感动:青城泡菜,算是成全了我对美好事物的最初憧憬,必将长驻于心,陪伴并温慰着我的未来岁月……</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梁间燕呢喃 </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顾琴玲</p><p class="ql-block"> 梅带来春的讯息,冷藏了一个季节的冬湖也开始荡起了涟漪,踏雪赏梅好像成了一件初春极高雅的事!人徜徉在热烈张扬的梅花香海中,但依然会感受到早春的一丝丝落寞和寂寥。</p><p class="ql-block"> 随着草地泛青,三月桃花灼灼,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突然一道黑色的剪影在粉白的墙上划出一道又一道优美的弧线,于是春天的画面灵动活跃起来,“叽叽喳喳”的燕子叫声让园子有了更多的活力,开启了春天最好的模式:鸟语花香!</p><p class="ql-block"> 燕子在园子里飞了一圈又一圈,还不时地在我家梁下驻足观望,我好奇的问外婆:“燕子在我家梁下干什么呀?”外婆眯着眼说:“看样子燕子很喜欢我们家呢,好像要在我们家筑巢了呢?”燕子忙碌地在房前屋后穿梭,它们嘴里不是叼着草秸、羽毛,就是衔着泥巴,在我们家梁下东啄啄,西啄啄。没过几天一个崭新的燕巢就出现在我家梁下,整个燕巢被新鲜的泥巴覆盖,燕巢内已经铺上了干净的草秸、羽毛。燕子的“叽叽喳喳”声给我与外婆平淡的生活平添了许多热闹。</p><p class="ql-block"> 据说燕子来家筑巢是喜事,引得邻居也频频来我们家聊家常,孩子们也会借着看燕子的由头时不时地来我家门口探望,我们家的人气一下子旺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春日的午后特别容易犯困,外婆陪着我小憩,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个男孩低沉的声音:“现在燕巢里有蛋了么?”“别说话,爬上去看了告诉你!”外婆一骨碌爬起来,“噔噔噔”往楼下冲去,我抱着毯子紧跟其后,只见几个男孩踮着脚尖伸长脖子散乱的围着燕巢,站在小桌子上的男孩的手刚伸入燕巢,就听到外婆大喝一声:“谁在这里捣蛋,看我怎么收拾他?”掏蛋的男孩吓得魂飞魄散快速跳下桌子,我还没看清人影,这群男孩已作鸟兽散。</p><p class="ql-block"> 对于这些掏蛋的淘气鬼外婆向来深恶痛绝,于是接下来几天的午休时刻,外婆就拿着针线坐在廊檐下的小桌板边上守着,男孩远远地看到外婆的身影,只能鬼鬼祟祟地溜走了。</p><p class="ql-block"> 暖暖的风声中传来了一声声“啾啾啾”的轻声呢喃,小燕子出壳了,燕爸燕妈则更忙碌了,每天叼着小虫不停的往巢里飞。小燕子睁眼了、长羽毛了,会排着队站在巢口等着爸妈投喂了,进而还会扇动一下自己的翅膀。</p><p class="ql-block"> 小燕子羽翼渐丰,燕爸燕妈开始教它们飞行了。男孩们也围拢过来。燕爸在前面飞了一小圈,小燕子张开翅膀扑腾着绕着园子在梁下低低地试飞了一圈,又“哗啦啦”往下掉,眼看着就要掉到地上了。眼快的男孩快速地跑过去要捉小燕子,外婆猛的抓起边上的晾衣杆,冲着男孩吼道:“你捉捉看?”男孩被外婆的气势吓懵了,嘟囔道:“我们掏麻雀蛋、抓小麻雀也没看到你这么凶过!你干嘛这么护着燕子?”“燕子跟麻雀能相提并论吗?!”外婆扬了扬竹竿,男孩吓得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经过外婆的多次干涉,男孩们再也不敢对燕子有丝毫伤害。</p><p class="ql-block"> 夏日的白天悠长,午饭后,我半闭着眼睛躺在榻上,外婆的蒲扇轻轻晃动,梁下的燕子“啾啾啾”轻鸣,真的是舒心惬意!午睡醒来的小冰棍、冰西瓜,更是解暑。</p><p class="ql-block"> 一阵西风入夜凉,新米饭的余香还在梁间缭绕。乡亲们聚在我家的廊檐下搓草绳,而燕子的“叽叽喳喳”声格外热烈。不知谁低语了一声:“北风起,燕子这么热闹,怕是在商量南飞的日子了吧?”我内心一惊!转头看向外婆:“燕子为什么要南飞呀?”“天冷了,燕子要断粮了。”“外婆、外婆,我可以少吃一口米饭,送给燕子吃!”大家轰的一声大笑起来:“燕子只吃害虫!”外婆宠溺地看着我说:“乖囡囡,燕子不吃米饭。”我蛮横的耍起了无赖:“我不管,我不管,你去跟它们说,我要把我省下的米饭给它们吃!燕子就住我家。”</p><p class="ql-block"> 我时不时地观察着燕群,担心燕子的不告而别,离别的愁绪常常涌上心头。</p><p class="ql-block"> 在一个清冷的早晨,园子里显得异样的安静。我侧耳静听:竟然没有燕子的“叽叽喳喳”声。我抬头望着燕巢,巢内空空如也。我的眼泪忍不住刷刷的往下流。外婆紧紧抱着我,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安慰着我:“我们不哭、不哭,明年燕子还会回来的!”</p><p class="ql-block"> 我遥望远方,天空中不时有燕阵飞过,我真希望燕子能辨认出我来,但我却只能挥挥小手,与燕子聊作告别。</p><p class="ql-block"> 住在外婆家的日子总离不了燕来燕往,我也在期盼与失落中慢慢长大。我相信:每一次的等待只是下一次相聚的辅垫,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更美好的相聚!</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两碗不一样的蛋汤</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8px;"> 邢 震</span></p><p class="ql-block"> 两碗不一样的蛋汤文/邢震清晨,窗外的风呼啸着敲打窗玻璃,冰冷的空气透过窗缝渗进屋子。我裹着厚重的被子迟迟不愿起身,直到厨房里传来锅碗碰撞的声音,还有母亲的宠溺声:“娃啊,快起来喝碗蛋汤,这样身子暖和些!”</p><p class="ql-block"> 我伸了伸胳膊起了床,继而披着厚衣服走进了厨房。只见母亲正站在炉边忙碌,水壶里的热水刚烧开,蒸汽直往上冒。桌上的大碗里,两个新鲜的柴鸡蛋正安静地躺着,蛋黄饱满,蛋清微微发亮,真是诱人。母亲熟练地用开水涮了一下碗,说:“你看,这样冲鸡蛋时容易熟。”母亲一边说,一边用筷子顺时针搅拌着,直到蛋液完全融合成光滑的金黄色。</p><p class="ql-block"> 等水再次烧沸腾后,母亲拿起水壶,沿着碗边缓缓打圈将热水冲入蛋液中。随着沸水的冲击,蛋液翻涌而起,金黄的蛋花蓬松柔软地漂浮在碗里。母亲随即用盘子扣上碗口焖了一会儿。接着,她舀了一勺蜂蜜倒进碗里,继而轻轻搅匀。于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蛋汤便端到了我的面前。</p><p class="ql-block"> “趁热喝,凉了腥味重。”母亲一边递给我一边叮嘱。</p><p class="ql-block"> 这熟悉的“开水冲鸡蛋”是我童年的标志性记忆。小时候,母亲总会在冬日清晨给我冲一碗,嘴里念叨着“暖胃又补身子”。可我当时并不喜欢,总觉得腥味难以下咽,还偷偷往里加糖掩盖其味。有时候实在吃不下,就让蛋汤冷却到发腥,直到母亲发现时又是一顿训斥。</p><p class="ql-block"> 如今再喝,却觉得这味道温暖又熟悉。一口下去,蛋汤顺滑温润,带着蜂蜜的清甜,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暖流从胃底升起,就像小时候炉火旁的那份温热,又像母亲递来的厚厚棉衣,简单却温暖极了。喝着这碗蛋汤,我的记忆忽然又被拉回到二零零九年的绍兴。那是一个湿冷的冬天,我在江南的小巷里,第一次尝到的黄酒炖蛋。</p><p class="ql-block"> 绍兴的冬天和北方的干冷完全不同,带着湿润的寒意,从地底向上蔓延,冻得人骨头发酸。那天,我一人穿梭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巷,湿冷的空气直让人打颤,我不由地紧了紧单薄的外套,无意中走进了一家老旧的小馆。老板娘见我冻得瑟瑟发抖,便热情地说:“来碗黄酒炖蛋,驱驱寒吧,别冻感冒了。”</p><p class="ql-block"> 没多大工夫,一碗热气腾腾的黄酒炖蛋便端了上来。与母亲的开水冲鸡蛋相比,这碗蛋汤精致得多:汤色浅黄,漂着一层金红的油花,黄酒的香气带着红糖的甜意与姜的辛香,一起随着热气涌上来。我舀了一勺送入口中,蛋羹的细腻滑入口腔,伴随着黄酒的醇香与微微的甜味,热汤滑过喉咙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像是被温暖的手轻轻包裹住了,浑身暖洋洋的。</p><p class="ql-block"> “黄酒炖蛋是我们绍兴的老方子,冬天喝了整个人都热乎了。”老板娘看我喝得满足,忙笑着解释。她还告诉我,黄酒炖蛋的做法虽然简单:黄酒煮开后加几片生姜,再打入鸡蛋,用小火慢煮几分钟,最后撒上一点枸杞和红糖,焖一会儿就好。这份蛋汤,既有黄酒的醇香,又有鸡蛋的滑嫩,正适合湿冷的江南冬天。</p><p class="ql-block"> 那碗黄酒炖蛋的味道,醇厚又绵长,像江南的冬天一样温柔。它不像北方的开水冲鸡蛋那般简单直接,却多了一份婉转细腻的情感,真叫人回味无穷。</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手里端着母亲做的开水冲鸡蛋,脑海中又浮现出绍兴那碗黄酒炖蛋的模样。这两碗汤,虽然做法不同,风味迥异,却有着同样的温度。母亲的开水冲鸡蛋简单到极致:几分钟的时间,一碗蛋汤就能端到面前;而绍兴的黄酒炖蛋多了一些讲究与耐心,需要慢火细煮、静心等待。但无论是北方的粗粝直白,还是江南的精致婉转,它们都传递着一样的爱与关怀。</p><p class="ql-block"> 从小到大,母亲总在早上出门前,把这碗蛋汤放在我的桌子上,希望我在寒风中多一点暖意;而绍兴小馆的老板娘,用她的黄酒炖蛋温暖了一个旅人在异乡的湿冷中徘徊的心。不同的人,不同的方式,却用同一碗蛋汤,将冬天的寒意化解成了最柔软的温情。</p><p class="ql-block"> 此刻,冬天还在继续,但因为这两碗蛋汤,寒冷似乎不再那么刺骨了。这并不是因为汤的温度,而是因为爱,让一碗平凡的汤变成了冬日里最温暖的答案。</p><p class="ql-block"> 或许,人生亦是如此:温暖的瞬间不在于复杂的形式,而在于那些简单却真挚的心意。这两碗蛋汤不一样,但又似乎一模一样,它们将寒冷化为柔情,将我的人生化得有滋有味。</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旧轨还乡》</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张潇冉</p><p class="ql-block"> 姥姥、姥爷牵着我踏上一趟绿皮火车,自杭州启程,摇晃过二十五个小时直达内蒙古乌兰察布。</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用特写情境开头。“摇晃”一词生动别致】</span></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儿时归乡的记忆。火车一路向北,窗外景色从南方的温婉渐变为北方的辽阔。</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有电影蒙太奇的感觉,作文就要写得让人看得见,如果改成“火车一路向北,从南方一直驶向北方”则意境全无】</span></p><p class="ql-block"> 一切如此美好,甚至车厢内的嘈杂喧嚷都是含情脉脉的。</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一切景语皆情语】</span></p><p class="ql-block"> 次日天未亮,我就把额头贴在起雾的玻璃上,<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细节生动】</span>守望远方晨光破晓,仿佛那天的朝阳就是为了迎接我们的回归而冉冉升起。<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虚实结合,温馨动人】</span></p><p class="ql-block"> 然而上小学后,回老家的次数也随之减少,那趟直达的列车也悄然停运。铁轨锈成了记忆里的虚线,故乡洇成了底片上的残影。<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妙句如玉,升华情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span>直到去年姥爷离世,回老家的频率陡然上升。【这句交代不够清晰,“陡然”用词也稍逊风骚,可改成:“直到去年姥爷离世,姥姥回到老家居住,回乡的频率才再次上升”】</p><p class="ql-block"> 只是,如今的归乡之路已不复儿时的悠然惬意,而是一场漫长而煎熬的跋涉:天未破晓便赶往机场焦灼等待,徒增一道行李托运手续;机舱内狭小的空间外加气流的震荡让人难受;机场进出如迷宫里兜兜转转,而后还有数小时车程,到家时早已夜幕漆黑。冬夜遇上大雪,路面结冰,行车更是提心吊胆。一路奔波,无暇欣赏窗外风景,更何况飞机窗外除了茫茫云海,再无其他景致。</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对比中含着对往昔的怀念】</span></p><p class="ql-block"> 今年,听闻那趟停运已久的火车重新运营,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激动。一个月前,我终于再次踏上这趟魂牵梦萦的火车。</p><p class="ql-block"> 【儿时-上小学后-姥爷去世-今年,按时间记叙】</p><p class="ql-block"> 夜幕低垂,火车缓缓启动。车厢里亲切熟悉的方言,和着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混响成一首怀旧的歌谣。<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从听觉写一笔】</span></p><p class="ql-block"> 躺在铺位上,感受到火车的微微颠簸,仿佛躺在大地母亲温柔的摇篮里。<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从触觉写一笔】</span>只是车厢里的人渐多,似乎已没有以前那般宽敞。说来也巧,就在我们的铺位下方,有一对老人带着他们的孙子,行程与我们完全一致。本就窄小的床铺,挤着爷孙俩。为了让孙子舒适些,爷爷硬是蜷缩在床尾。<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从视觉写一笔】</span></p><p class="ql-block"> 乘务员推着小车叫卖着各种商品。年轻人大多置之不理,他们便将目标转向了年迈的老人。但无论推销员的言辞多么天花乱坠、充满诱惑,那位爷爷始终不为所动。然而,当推销员随口一句“孩子爱吃”,他就毫不犹豫地掏了钱。一笔莫名其妙的生意就这样心甘情愿地成交了。<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乘坐绿皮火车比乘坐飞机,更能感受人间烟火,这是小作者最喜欢的因素】</span></p><p class="ql-block"> 看着这一幕,儿时乘火车的记忆又泛上心头:<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过渡自然】</span>那时的姥姥、姥爷是否也会为我而傻傻地买下一些推销品?他们是否也会为了让我睡个好觉而把自己缩在床尾?我是否也曾像那个小孩一样偷偷掀起窗帘,欣赏不断变换的风景?<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联想,再次回到儿时情景,与开头呼应,三个问句感人至深,让“中学生读写”公众号鼻头一酸】</span></p><p class="ql-block"> 岁月模糊了记忆的细节,我用想象将它们一一勾勒……<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妙句如玉,升华情感】</span></p><p class="ql-block"> 终于,火车抵达老家,见到姥姥的那一刻,心中积攒已久的思念如潮水决堤,夺眶而出……</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母亲的小菜园</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李树坤 </p><p class="ql-block"> 在老家有一座院子,它不仅是村庄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更是承载着无数温馨记忆与母亲无尽爱意的绿色田园。</p><p class="ql-block"> 母亲极为勤快,每年春天,她都会在这小院子里种下各类蔬菜。从嫩绿的菠菜到鲜红的番茄,从脆甜的黄瓜到饱满的豆角,那些新鲜的蔬菜都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茁壮成长,成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我们便是吃着母亲亲手种植的蔬菜长大的。</p><p class="ql-block"> 姐妹们相继出嫁后,我也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县城工作。自从生活条件好了,我多次劝说母亲随我们一起住进楼房,但母亲总是以不习惯为由,坚持留在村里。她说,到了城里连个熟悉的人也见不到,不如村里好,在家我还能侍弄小菜园,跟那些瓜果蔬菜说说话呢。拗不过母亲,我们就翻修了老宅,原来的三间土坯房,建成了四大间宽敞明亮的砖瓦房。院子里的菜园,仍然保持着最初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工作后,虽然回家的次数少了,但每次归家,母亲总会提前准备好一袋袋新鲜的蔬菜,让我带回城里。我曾对母亲说,你年龄大了,不要再种菜了,想吃什么菜随时都能买得到。母亲却说:“超市里那些菜哪有咱自己家种的好吃,这菜不打药、用土杂肥,干净、健康,吃着才放心。”</p><p class="ql-block"> 每年一开春,母亲便着手收拾菜园。这片菜园不仅是一家人的食物来源,更是母亲心里最美最幸福的田园。</p><p class="ql-block"> 记得小时候,镇上还没有像样的超市,蔬菜成了稀缺资源,只有过年时父亲才会从集市上买一些回来。那时,家里没有冰箱,买回来的菜便存放在我家的 “天然冰箱” 里,也就是在院子里挖的小菜窖。那个菜窖有两米多深,能存放好多菜。过年时家里来了客人,母亲就拿出一些来吃。如今村里有了超市,想吃啥菜随时都能买,母亲却依然保持着节俭的习惯。有一次,我发现母亲冰箱里有些茄子已经变质,便悄悄扔掉了,没想到母亲知道后,数落着我:“菜怎么随便扔掉,你这是忘了以前过的苦日子了。”</p><p class="ql-block"> 时间如白驹过隙,2019年的秋天,我在县城新区购置了一处带小院的房子。我决定学着母亲的样子,将小院打造成另一个绿意盎然的小菜园。我从外面运来些黄河水冲击带来的松软泥沙土,对小院子里的土壤进行改良,种上了大葱、韭菜、茄子、辣椒等各式蔬菜,随意找个地方种了几棵丝瓜,整个小院生机勃勃,俨然成了一个新鲜的绿色蔬菜超市。每当蔬菜丰收时,吃不完的菜,便送给亲朋好友和左邻右舍,一起分享这份收获。在我搬家那天,母亲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视察”我的小菜园,随后跟我说:“没想到你种的菜长得真不孬!”大姐和妹妹在一旁偷笑,而我则谦虚地说:“哪能比得上您,您是咱村里的种菜高手。”说得母亲哈哈大笑起来。</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邻居家给我送来一些小葱苗,实在没处栽了,我便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说是在老家院子里栽些小葱,没想到母亲竟然同意了。我知道,母亲年龄大了,虽说在院子里种菜不用出门,但对于一位高龄老人来说,种好院子里的瓜果蔬菜也颇费些力气。每次回家,我都会带上自己种的蔬菜给母亲。</p><p class="ql-block"> 其实,母亲坚持种菜,不仅仅是为了自给自足,更是一种对生活的热爱与坚持,是对自己依然充满活力的证明,她是不想给我们这些儿女增添负担。对她而言,能够享受劳作的乐趣,品尝自己亲手种植的蔬菜,就是最大的幸福。而对于我们来说,母亲身体健康,能够享受生活的美好时光,精心打理她的菜园,这不仅是母亲个人的福祉,更是我们作为子女最大的安慰与幸福。</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菜园,不仅仅是一片土地,而是岁月静好的见证,更是我们心中永远的念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