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小说连载六十六）

孔丽华（拒私聊）

　　秦看到萍的身体一天天康复，脸色也开始红润，一颗提着的心落下了。他对萍说：“苏南昨天打电话来，说飞飞明天从洛杉矶飞回，我们要去接机。然后看看飞飞的意思，是否愿意接管我的公司，我去中介找个保姆，暂时来照顾你几天，好吗？”萍说：“你这是大事，尽管去吧，替我向飞飞问好。保姆不必了，我让母亲来照顾我吧。你有事就不用很快赶来，我会爱惜自己的。你也有些年纪了，公司的事还是让年轻人去干吧。”秦说：“那你现在就打电话给母亲，看她是否愿意来照顾你。”萍拨通了电话，跟母亲讲了此事，母亲说马上赶到。萍说：“这下你放心了吧，上车吧。”秦说：“我要看你母亲到了再走，这样心里才踏实。”一股暖流传遍萍的全身，她深情地望着身边这位男子。母亲急匆匆赶到说：“秦老板，你放心地去上海吧，萍，我会照顾好的。”萍送秦上汽车，惜别之情难以言表，一声“保重”蕴含着多少关切和牵挂！汽车飞速地向前驶去，很快消失在薄暮路上。

母亲了解萍的脾性，知冷知热， 照顾十分周到。萍也知道母亲的习性，随她去唠叨，充耳不闻。萍给母亲的钱是慷慨的，母亲照顾萍也就更加尽心尽力。萍感觉自己有了力气，面色已经与病前一样的红润，胃口也好了不少。母亲看在眼里，乐在心头。母亲常常对萍说，秦老板是个好人，他给了你那么多，应该知足了。苏南帮你带孩子，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应该谅解和包容，不要弄得自己不快活，大家都不快活。名分也不算什么，只要秦对你好，苏南能接纳你，思思能认你妈就行。人生在世都有烦恼，要靠自己去想通，想通了，也就快活了。萍说：“想不到母亲还会做思想工作，我会听您的。”母亲说：“我经历的事情多了，当然把人性和世界看得比你透啊。”一天傍晚，夕阳照在母亲已经苍老的脸上。萍看到母亲坐在沙发上发呆，问：“ 妈妈，您想孙子了吧。”母亲笑着说：“到底是我女儿，把妈肚子里有几根蛔虫都看清了。”萍马上打电话给哥，让他们把鹏程带来，母亲想他了。不大一会儿，对讲机响起了哥的声音，萍连忙开门。母亲看到孙子摸摸这儿，捏捏那儿，开始了唠叨：瘦了，衣服穿少啦，应该穿棉鞋了……搂住孙儿看个没够。媳妇在一旁“嗯嗯” 地应付着。萍拿出些糖果，水果，思思的玩具给侄儿。嫂子推辞着，母亲说：“拿了吧，萍这儿多着呢。”天晚了，母亲依依不舍地亲亲孙儿，让他们回家。“路上小心！到家打电话。”母亲千叮万嘱。

快过年了，秦带着思思来到了萍的身边。思思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外婆好！母亲把思思拉到跟前说：“思思 都长这么大了， 要好好照顾你妈，外婆要回去了，萍就交给你和你爸了。”思思说：“ 外婆，您放心吧。”吃了午饭，母亲就急急忙忙地走了。思思对母亲说：“外婆这么大年龄了，应该你照顾她，怎么倒让她来照顾你啊？”秦说：“外婆年龄虽然大了，可身板还硬朗着。再说你妈妈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需要人照顾啊。”思思没做声。萍问：“思思，放寒假啦，成绩怎么样？”思思说；“成绩还可以。”秦在一旁说：“你女儿成绩优异，免考主课。还有一学期就要读高中了，老师说她肯定能考上重点高中”思思说：“学无止境，我还很不够呢，爸爸不要夸我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妈妈，你可以去午睡了，我也去书房看书。”说着进了书房。“这个孩子好有主见啊。”萍感叹道。秦说：“有主见才好，说明她有思想，有个性。你去睡吧，我上街买些东西。”每天，思思 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母亲的卧室门口喊一声：“妈妈，起床了。”听到母亲的回应，她便去洗漱。如果里面没有声音， 她就在门上敲几下，直到萍应声。萍被女儿逼着起早，然后跟思思去跑步。看母亲累了，思思就与母亲在院子里走几圈，边走边说锻炼的好处，要萍每天坚持。她说：“早上太阳刚起，这时的空气是最好的，即使跑不动，下楼散散步，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有益。人会变老，坚持锻炼可以减缓衰老的速度，即使容貌不再年轻，身体机能还是健康的。妈妈，你生病时会牵动很多人，他们为您担心，为您操心，大家都紧锁眉头过日子。您不快活，大家都跟着您不快活，一定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活着。 ”萍说 ：“小祖宗，教育起我来了，妈妈知道了。”两人开怀大笑。

苏南因为思思的缘故，隔三差五地打电话来。思思接到电话总是异常兴奋，有说不完的话，妈妈，妈妈的叫得让萍嫉妒。苏南会把上海家里的一些事情讲给思思听，问她在湖州的情况。殷殷地叮嘱蕴含着对思思的无限牵挂和不舍。萍明显地感到思思对苏南的爱胜过自己。想想也难怪，思思的成长里渗透着苏南的滴滴心血，苏南确实把思思当亲生孩子养育。她们之间的难舍难分是可以理解的，萍只怪自己的无能。不过当思思放下话筒，萍便迫不及待地问思思苏南说了些什么。思思有时跟萍说一些，有时会说：“妈妈，您的好奇心太大了吧，我们也有小秘密啊，能不告诉你吗？”萍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地说：“妈妈放心你和苏南姐，以后不问了。”思思说：“有的事，您不问，我也会告诉您的。”走过去搂住母亲的脖子， 撒起娇来，萍的一切不快烟消云散，女儿暖了萍的心。

一天深夜，思思感到口渴，她边打哈欠边起床去厨房倒开水喝。她拿了一杯还烫着的水走出厨房上楼，经过母亲的卧室时，突然看到卧室的门开了，半裸的父亲从里面出来，边系着睡袍的带子。秦看到思思怔住了，说：“思思， 你出来干吗，要着凉的 快回卧室。”思思说：“着凉的是你。”猛地把水杯往地上一摔。此时思思的心就像杯子的玻璃碎片，她恨父亲背叛了苏南妈妈，虎视眈眈地瞪着父亲。萍在里面听到了“砰！”的响声，以为是秦出了什么事，赶快裹着一条毛毯边说：“秦，怎么啦？”边走出卧室。思思看到母亲白花花的酮体，别过了头说：“进去穿衣服，无耻！”说完就快步向自己的卧室跑去，把秦和萍扔在了后面。“砰！”思思猛地关上了房门，萍把毛毯紧紧地裹在身上哭着说：“怎么办？思思看到了她不应看到的。”秦安慰她说：“小孩不谙世事，过一晚就好了，如果有什么，明天由我来做工作，好好睡觉，别胡思乱想。”两人怀着忐忑的心，一宿没睡好。

第二天，萍一直没听到思思叫她起床的声音，更没有听到敲门声。萍快起床，穿上运动服，来到思思的卧室门口。里面没有动静，此时秦也出来了，萍说：“里面没有一点声音。”秦说：“可能昨夜没睡好，现在还在睡呢，我们再等等吧。”两人早餐都没心思吃，焦急地等思思出来。虽然秦在劝说萍，其实他心里慌得很，他知道女儿的性格：眼里掺不得沙子。她望出来的世界是美好无暇的，女儿一直来都追求完美。一直等到九点，思思的房间里还没有动静。“思思，思思，已经九点了 可以起床了。”秦去敲门，没有回音。秦说：“有什么事可以互相沟通，生什么气啊？”还是没有声音。“一个小孩子怎么可以跟大人呕气？如果你认为大人做得不对，也可以听我们解释啊 ”秦继续做着思想工作，萍在一旁流泪。“我不想看到你们，也不想听你解释，因为我看到的是丑陋的事实，你们走开，不要来烦我！”里面传来思思近乎叫嚷的声音。萍说：“妈妈错了，你能原谅妈妈吗？先出来好吗？”一片沉寂。秦只好对萍说：“我们准备午饭吧，说不定午饭时她会出来，你别太着急了。”秦特意做了思思最爱吃的菜肴，看看已经12点了，秦又去思思的卧室门口：“思思，你早餐和午饭还没吃呢，爸爸给你准备了虾、蟹快出来吃哦。思思“哼”地一声：“你当我还是那个馋嘴的小孩吗？即使山珍海味我都不稀罕，你走吧！”父母又等了一个小时，里面还是没有动静。萍急了，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啊？两餐没吃了，她想绝食吗？”秦也没了主意。“萍，别哭，再等等。”秦无奈地说。萍说：“爸爸妈妈都在门口等你，不管怎样饭总是要吃的，饿坏了身子爸妈的罪孽就更重了，求求你了，思思！”大约又过了半小时，里面还是没有动静。萍沉不住气了，说：“秦，我们反正有钥匙，开进去吧。”秦说：“你还不了解思思，这样做会激起她更大的愤怒，结果更加不堪设想，还是让苏南来做她的工作吧。”

苏南一接到秦的电话，马上驾车来湖，到湖已经五点。秦把昨夜发生的事简要地讲述了一遍，苏南说：“你们给孩子已经造成了不良印象，她尊敬的父亲原来这般，她爱着的母亲又是这样，追求完美的思思对你们很失望，所以她就抗拒不见，是一种逆反心理在作怪。我试试去做他的工作，你们不要跟着我。”苏南来到思思的卧室门口，轻轻地敲了几下，说：“宝贝，听得出我是谁吗？”“妈妈——哇！”思思听出是苏南的声音，就大哭起来。“宝贝，我刚赶到，很累，让妈妈进来啊。”苏南柔声说。思思打开了房门，一把抱住了苏南。苏南和思思进了屋，思思忙去把门关上。两人坐在椅子上聊了起来。思思刚要开口，苏南说：“昨夜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们不说好吗?”思思说：“他们太丢人了，太无耻了，爸爸违背伦理道德背叛了您。”苏南说：“思思，你不要去管大人的这种事，因为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一些，成为女人了，也许会理解你的爸爸。”“我长得再大也不会理解和原谅秦老板的。妈妈，你是因为懦弱而任其所为吗？”思思问。苏南说：“不是懦弱，而是爱。爱能包容一切。思思，你也是一个懂得爱，会爱的孩子，我希望你忘掉昨夜的那一幕，与爸爸和萍妈妈好好相处。”思思敬佩地说：“妈妈好伟大，要是我有一个不忠于我的丈夫，我会与他拼命的。”“思思，别瞎说，还不到你议论这事的时候呢？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宽容和仁慈是人的美德，不要为这伤了别人，伤了自己， 答应我，好吗？”思思不情愿地说：“既然妈妈这样说了，我也就不计较了。”苏南搂着思思说：“真是听话的好孩子，我们出去吧，他们已经做好晚饭在等我们了，我的肚子也饿了。”思思说：“我的肚子早就在唱空城计了， 去饱餐一顿吧。”说完，与苏南勾肩搭背走出了卧室，享受她的美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