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月光

骆驼

月光、月光

文/吴建国

月光如水银，柔柔地，洒在田径场上，人工铺设的草坪泛着银光。观礼台最高一阶台阶上，吴颖与苏醒依偎着。

“时间过得真快啊！弹指间4年就要过去了，同学们就要各奔东西了。记得入学时，同学们都兴奋地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各个都幼稚的可爱。”苏醒趴在吴颖的腿上喃喃地说。

吴颖一只手摩挲着苏醒的秀发，一只手搓揉着苏醒的耳垂。“那一年，田径场上，你纵身一跃，一个华丽优美的弧线，飞过了标杆，荣获了女子跳高第一名。”

“那一年，4x100米，你跑第4棒，第3棒的同学在传棒时，竟然把棒传掉了，你快速的捡起接力棒，像一匹火红的骏马，在同学们海啸般的助威声中，如一道红色的闪电冲向了终点，赢得了男子组第2名。”

“这火热的4年，就要息鼓了。我们的人生又要开始新的冲刺了。”吴颖抓起苏醒的手吻着、吻着，眼里泛着柔柔的眸光。

这时，汾江上传来了一声汽笛，小树林里英语角传来了歌声：“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吴颖俯身吻着苏醒的脸颊，“我们再走走吧。”

“我们都走了十几圈了，再走下去，小草都会被踩哭的。”

“那我们就在校园里再走走吧。美丽的校园……角角落落有着我们太多的印迹。这一离别，再回来时，已不是昔日的黄花。”

他俩手拉着手依偎着慢慢的走着……文学院楼“多元文学艺术社”的教室还亮着灯光。苏醒停了下来，“我们就是从这里认识的。想不到，黄土高坡的土坷垃还会写诗、吟诗，还是社团里的秘书长。”

吴颖看着苏醒，“你这个江南水做的女子，能把芭蕾舞跳得如诗如画、如梦如幻，把我都看傻了。”

“你还傻呀！你就是一个刚出炉的热红薯，外表黑乎乎的，里面却甜、软、糯，还烫嘴。”苏醒撇着嘴说。

她又情不自禁地伸开了双臂，立起了脚尖，动情地旋转了起来。 吴颖深情地看着、看着。苏醒在旋转中腾空又是一个天鹅展翅，在落地时脚尖没有站稳，趔趄了一下。吴颖伸手一把抓住了苏醒的手，把她揽入怀中。“行了，行了。这是水泥地，不要把‘吴琼花’的秀脚崴住了。”

他俩来到了图书馆楼前。江大图书馆设计的新颖、别致，既像一本展开的图书，又像一只欲飞的雄鹰，在月光的笼罩下，书在深思，鹰在涅槃。每当节假日，他俩就在图书馆里看书学习，交流心得体会，探讨人生哲理，编织未来梦想。

他俩来到了小树林英语角。这里幽静典雅，奇花异草已在静静的酣睡，只有翠绿的树叶还在兴奋地醒着，与微风玩耍着，“簌簌”地笑着，又把洁白的月光揉碎了洒了一地。

吴颖捡起一片枫叶，插在苏醒的耳鬓上。“想不到，你这闽南鸟语口音，竟然能练成了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还能用两种外语朗诵林薇因的诗：‘你是人间四月天’。还有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轻轻地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夜的康桥。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苏醒紧紧地抱着吴颖，喃喃的说：“想不到，陕北的洋芋蛋蛋，鼻音重的像感冒，朗诵起来却别有一番雄浑的磁性。”

吴颖的眼睛湿润了，他动情的说：“再见了，可爱的江大，美丽的校园。我真想拉着你的衣袖，带走这里的云彩。”

他俩来到了荷宛亭，月光下的荷花影影绰绰，不知是鱼儿在结伴戏水，还是青蛙在寻亲觅偶，“噗、噗”的响声，让夜色愈发密静，静得两颗依偎的心怦怦的“咕咚”。

远处江边的夜市还亮着一盏盏红灯，鸳鸯火锅腾起的麻辣雾气让他俩的鼻翼噏动着。“你的家乡吃火锅吗？”苏醒喃喃的问道。

“很少吃。我们吃羊肉烩面、羊肉泡馍，爽快、实在。”吴颖轻轻地呷了一下苏醒的耳垂说道。

“我也不爱吃火锅，啥东西都在锅里涮，就是一锅大烩菜嘛。记得，和同学们第一次吃火锅，嘴唇都麻木了，辣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回到宿舍里身上还带着一股麻辣味。”他俩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他俩来到了怡馨长廊，这里是同学们夜晚吹拉弹唱的地方。苏醒说：“我累了，坐一会吧。”

吴颖揽着苏醒的肩膀，吻着她的脸，“你是个外语人才，沿海城市会有你的用武之地。”

苏醒侧过脸温情的看着吴颖，“跟我一起走吧。你的文笔了得，大学4年，你写了三本书。南方山清水秀，地杰人灵，多维开放，会激发你更多的创造灵感，陕北的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会混沌了你的文笔。”

“不会的。我是学比较文学的，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地域、文化、经济的差别我还是清楚的。所以，我要像路遥那样在平凡的世界里，让更多的农村孩子们知道，在平凡中也能做出不平凡。毛主席的《沁园春•雪》就是被陕北佳县的大雪飘飞激发出来的灵感，从而引领了中国革命走向了成功。那气势、那豪情，无人能比，无人能憾。”

吴颖激动地站了起来，高声朗诵：“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这时，一道手电光照了过来，两名巡逻的校警走了过来。“喂！几点啦？还在这里激情澎湃。”他俩歉意的对校警说：“这就走，这就走。”

苏醒挽着吴颖的胳膊，一声叹息，“哎！看来你这个洋芋蛋蛋一时半会儿是改良不成大米的。随你去吧！你给我的三本书，我会翻译成英文版，让那些蓝眼睛高鼻梁的洋人也能看到。”

吴颖停下了脚步，看着苏醒的眼睛，深情的说：“你送给我的手表、手串，我会永远戴着。时间再走，但永远都不会走出那活生生的12个发光的数字，我会时刻看着指针，捻着手串上的佛珠，为你祈愿，祝你幸福。”

不知不觉的他俩走到了9号男生宿舍楼前，苏醒说：“你上去吧。你这个学生会志愿者服务队的组织者，明天是要忙着欢送同学们的，就不要来送我了。”

吴颖抱着苏醒，吻着她的脸颊，“我把你送到你的楼下吧。”

苏醒摆了摆手，“不用了。我想自己回去，你快上去吧。”

苏醒满含着热泪看着吴颖离去的背影。她抬起了头，看着天空中似水洗过的半个月亮，月光如盐淅沥着洒在回宿舍的路上，白花花的刺眼，空气中也带着一股淡淡的咸味，眼泪流进了嘴里，她尝到了泪是咸的。

她就这样流着泪回到了宿舍。江燕看她回来了，急忙从床上跳了下来，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心疼的问：“咋了……是不是把洋芋蛋蛋没有改良过来……看来，爱情并不是神圣伟大的。”

苏醒抱着江燕，“哇”得一声大哭了起来。“吴颖……吴颖，真的无影了……”

江燕用纸巾给苏醒擦着眼泪，撅着嘴说：“好了、好了。无影就无影吧！洋芋蛋蛋再优秀，是长在土里的，你非要移植到江南的江河里，那能长得好吗？”

苏醒哭够了，哭畅了，她哽咽着说：“我……只是……只是……无法接受……这……四年了，毕业了，怎么爱情也要毕业了呢？”

江燕拍打着苏醒的肩膀，嬉笑着说：“好了，好了。你叫苏醒，这毕业了，爱情也就到了苏醒毕业的这一天了。想开一点吧！明天我们就要回家了，要开开心心的回家。”

苏醒“扑哧”一下笑了，推了江燕一把，“你今天没跟你那位蒙古马在一起？”

江燕兴奋地说：“这毕业了，总得再吃一次最后的晚餐吧，算是我答谢这几年他对我的解闷和开心。”

“那你们吃的是火锅还是烤肉？”

“烤肉。他真能吃，能吃一百多串，能喝一捆啤酒。我点的三个凉菜，他几乎就没动。”

苏醒哈哈笑着说：“蒙古人义气、豪爽，要的就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甚至半生不熟的牛肉也能吃下去。”

江燕胳膊一挥，大摆着手说：“所以嘛，牛肉和海鲜是吃不到一块的。”

“那你……就对他一点也不了留恋？”苏醒眨巴着眼又问道。

江燕的手往下一劈，“嗨！我们本来就是米少，水多。即使把锅烧干了，粥也黏糊不了。既然不能手拉手，那就……该放手时就放手。”

她俩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她俩走到了窗前，一把推开了窗户。月光洒在了窗台上，窗台白净的一尘不染。她俩眺望着半个月亮。苏醒说：“当我们到家的时候，月亮正好就圆了，还是家乡的月亮最明、最亮啊！”

月光……月光……有月就有光，无月星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