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万年|北京自驾河北正定古城三日时空穿越之旅(三)

安知鱼未忆

一夜酣睡，第二天枕畔残温尚存，我们已经结队出行，在古城晨光中去寻觅早餐了~不知是地方没找对，还是时间有点早？找了半条街也没看见像样的早点铺。 无意中却路过了《大唐清河郡王纪功载政之颂碑》，碑身高大，外面加了墙壁保护，看不清全貌。 此碑记录的是唐代李宝臣的政绩。他原名张忠志，因追随安禄山反叛，被安禄山收为义子，改姓安。安史之乱战局几起几伏，张忠志两叛两降，三易其姓，最终归顺大唐，被赐名李宝臣，其部队命名为成德军。这么一个墙头草，也不知道颂碑上记载的事迹会有多少水分~ 继续在古城的街巷间寻觅，不曾想，未遇炊烟袅袅的早点铺，却在转角间与元曲的千年雅韵不期而遇！ 看简介，这里是由清末民国初年的马家大院改造而来，是个古朴的三进式四合院。看上去有点像山西大院的建筑格局。 明明是介绍国粹传承、元曲发展的博物馆，吸引我的，除了梁上悬挂齐整的木词牌和墙上元和问的《春宴》诗笺，算是与元曲有关， 更吸引我目光的，竟是院落正中厚重质朴的水缸、院墙侧壁上精美生动的砖雕和微缩景观里阳和楼下听戏的百态众生…… 哎，终究是个俗人！ 白朴应该算是正定的骄傲。元曲博物馆专门为他设立了一个独立展厅，介绍他的生平概述与剧目。 他7岁失母亡国，因战乱颠沛流离，虽才华横溢，但厌弃仕途，他放弃了功名官场的追逐，成就了词曲创作的一生。 元曲与唐诗、宋词比肩，被誉为中国三大古典文学形式之一。白朴与关汉卿、马致远、郑光祖并称元曲四大家。 马致远的这首《天净沙.秋思》耳熟能详: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却不知这首小词竟是脱胎于白朴的这首《天净沙·秋》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白朴笔下不仅有这样的清丽小词，更有被誉为中国古典十大悲剧之一的《梧桐雨》、和被列为中国古典十大喜剧之一的《墙头马上》。 半生挥毫处，宫阙悲欢与市井爱憎竟能相映生辉。这般笔力，当得起在时光的舞台上永绽芳华。 继续寻找早餐！街边有家敞开门的小店，竹笸箩里填满的一摞摞烧饼又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各种缸炉烧饼口味挺多，还能品尝……不一会儿，同伴儿手里便多了几袋战利品。 总算找到一家早餐店坐下来，小米粥熬的火候正好，同伴说有小米的原始香味，八宝粥也用料挺足~热热闹闹吃完早餐，已经九点半了 沿中山东路步行十多分钟，就到了今天行程规划的第一站隆兴寺！这是我国现存时代较早、规模较大、且保存完整的佛教寺院之一。 梁思成先生曾赞誉说，“京城名刹当首推正定府隆兴寺”。这里有六处文物堪称全国之最，值得这50元的票价！ 不得不说，正定文旅是用心营业了的~寺庙外都设有免费直饮水；寺外放置了供游客休息的椅子；就连大树下围坐的石台儿也包覆了一层软乎乎的皮质海绵；购买纸质票的，会引导到天王殿右边的侧门进入，分流了正门等着刷码入寺的大部队~ 进入寺内，丁香花的香气便扑鼻而来。白色的丁香密密匝匝的缀满枝头。 沿主道前行，最先看到的是荒无一物的一片空地，这是大师六觉殿(遗址），这里曾供有七尊佛像，即释迦牟尼佛和他成佛之前的六位先师，他们在佛教中合称“过去七佛”。遗憾的是，这座面阔九间、占地1800平方米的大殿，在民国初年因年久失修而坍塌。 隆兴寺“六最”之一:摩尼殿。摩尼是梵语，意为宝珠。摩尼殿，取摩尼宝珠去浊取清，脱离尘垢、证得清净之意。宋代以后，绝少再看到以摩尼命名的佛殿。这座摩尼殿，是国内现存唯一一座北宋时期的十字造型建筑孤例。 摩尼殿门口有个石香炉，透着年代感，炉身上雕刻的人物已经磨损的有些不清晰了……看资料显示，这个石香炉也是宋代的！浮雕图案是药师佛，四周是药师十二神将，手持各种兵器，给人以成武勇猛、相相如生的感觉。寺庙中早期的香炉保存下来的并不多，这座以佛教题材为雕饰的宋代石香炉保存至今，实为罕見。 进入摩尼殿，绕右边走，就看到一整面墙的壁画，场面恢宏，气势磅礴，人物众像，栩栩如生。只是也有严重毁损，让人唏嘘。 再转过去，便是令人震撼的倒坐观音了！ 隆兴寺六最之二:倒坐观音最初听到倒坐两字，我还不太理解，何为倒坐？为何倒坐？，原来倒坐观音是指观音不按常规坐在正殿中央，而是坐在后壁，坐南朝北。为啥倒坐？南京古鸡鸣寺中也有一尊坐南朝北的观音像，佛龛上的楹联写到:“问菩萨为何倒坐，叹众生不肯回头”。也许这就是对观音倒坐的佛家解释~也有解释说，观音倒坐是希望人们转身向善，远离邪恶，正邪颠倒，转身即是正途。 建筑巨匠梁思成先生曾把这座摩尼殿称作“艺臻极品”；文学家鲁迅先生也曾对这座塑像赞不绝口，还把这座塑像的照片长期摆放在自己的案头。据说现在鲁迅故居的书房中还能看到这张照片，面容姿态似乎与现在历经不断修缮后的观音形象还是有很大差异的。希望有机会去看看鲁迅先生眼中的这尊“东方美神”。 佛坛背面，用了一整面墙，雕塑着一座宋代的泥塑五彩悬山，是国内现存古代悬塑中规模较大的！这是璧塑，不是浮雕，颜色绚丽多彩，所以叫五彩悬山。 这座悬山极致繁复，层层叠叠的山峦间，祥云缭绕，大大小小的天神、护法、罗汉，造型百态、形神各异，大象、雄狮护守在观音两侧…… 倒坐观音便端坐在这片波澜壮阔的山海之间，一改往日正襟危坐、庄严肃穆的观音形象，而是衣衫轻薄、坐姿悠然，凤目微睁，面容柔美，手绕膝扶腕，随意的翘着二郎腿，就像在俯身与你娓娓交谈~各个角度都看了一遍，感觉无论走到哪儿，观音似乎都能看向你…… 挤出人群出了大殿，发现脚下的石阶就像被盘包浆了一般，溜光水滑~ 节日里这儿的游客真是太多了，挤挤挨挨的，也顾不上游览顺序了，走到哪儿看到哪儿吧…… 同伴们有些已经被挤累了，坐在大殿前的树下休息，有不少鸽子飞来飞去，也不怕人。抬头看，更有不少的鸽子立在大殿的匾额、廊柱上，不禁有点心疼这些古建……伙伴儿说，菩萨体恤众生，鸽子也是众生，所以慈悲为怀，不能驱逐……好吧，寺院没白逛，悟道了~ 隆兴寺六最之三，转轮藏阁摩尼殿旁边就是转轮藏阁。这里的宋代转轮藏，是现存最古老且最大的转轮藏，设计精巧，两指即可转动。 据说这个设计是为了供不识字者通过旋转经书积累诵经功德！佛教的包容性也太强了！ 隆兴寺六最之四:龙藏寺碑隋代的碑刻，在书法上有重要地位，被称为“楷书之祖”。龙藏寺碑刻于隋开皇六年，被称为“隋碑第一”，见证了中国书法由汉隶向唐楷的过渡。 这个碑很容易被错过，因为原碑千年风蚀毁损严重，现存字迹仅三成可辨，所以加了幕墙予以保护，很不显眼。旁边露天的石碑是按1:1比例精摩复刻的。 隆兴寺六最之五:铜铸毗卢佛明代皇室崇佛盛行，慈圣皇太后笃信佛教，明代万历皇帝为他的生母慈圣皇太后祝寿御制了这尊毗卢佛。原是位于崇因寺的毗卢殿，后因寺院破败，才迁至隆兴寺内。 这尊毗卢佛像分三层莲座，每一层都有四尊毗卢佛背向而坐，面朝四方，契合毗卢遮那“光明遍照”的佛意。 向上逐层缩小。莲座上环绕铸有1072尊小佛，刻画精妙，布局齐整，“千佛绕毗卢”，形成佛光普照、万法归一的视觉效果。孝心可鉴，工艺了得！ 隆兴寺六最之六:千手千眼观音铜像这可是世界古代最高大的铜铸佛像，被誉为“河北四宝”之一，与沧州狮子、定州塔、赵州桥齐名。可惜大悲阁和千手观音正在维修，无缘亲见！但单看围起的高度，也能想见铜像的壮观！留个遗憾，等2026年修缮一新后再来观瞻吧。 隆兴寺虽以这“六最”冠绝天下，深藏于朱椽碧瓦间的瑰丽却远不止于此。 信步于千年古刹的岁月之间，更有碑碣经幢的宋明遗珍，斗拱间流转的盛唐气韵，莲花须弥座上镌刻的辽金遗风，疮痍满目的北朝造像…… 那些檐角风铎摇落的梵音禅意，俱是岁月淬炼的宝贵遗存，待有缘人驻足参详。 绕过正在修缮的大悲阁，穿过一扇褪了朱漆的垂花门，移步换景，便是寺院后面一处设计精巧的寺庙园林。 相传乾隆圣驾南巡隆兴寺时，见古木参天、曲径通幽之景，挥毫写下"龙腾故苑寻霸业，狮吼初地礼法轮"的佳句。后人取诗中"龙腾"二字为这座园林命名为“龙腾苑”。 龙腾苑巧妙融汇了北方园林的雄浑气度和江南园林的灵秀风韵，苑内小径随形而弯，依势而曲。 嶙峋山石堆叠出云骨奇峰，细瀑飞溅处珠玉纷落，曲尺水榭中锦鲤游弋搅碎一池波光~ 更有河北女子乐坊乐团的丝竹管弦之音袅袅流淌……恍若游逛了穿越千年的人文雅集。 苑内有处茶社，白海棠开得正盛，密密匝匝的花枝在蓝天下织成花棚。坐在树下的木桌椅间，茶香混着花香会不会格外清甜。 路边还有大片的牡丹丛鼓着圆滚滚的花苞，绿叶间点点玫红蓄势待发。 往外走又见一片樱花林，暮春的晚樱绯红如霞，枝桠交错织成了粉色穹顶，日光从花隙漏下，把地面也妆点的斑驳如画。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匆匆而过，我们还有其他的行程，不得不离开这里了！ 这般步履匆匆、走马观花的游览并未尽兴，有时间的话，这里至少预留3-4小时才好。 和已经在外等候的同伴们汇合，我们便去了旁边的正定博物馆，无需预约，刷身份证即可入馆。 刚一进馆，便被一股醇厚香浓的咖啡香气所裹挟，不由自主的跨进了门口的咖啡店。本想买杯咖啡边喝边去参观的，没想到等待的间隙往沙发卡座上一坐，就感觉疲累的筋骨瞬间被座位温柔禁锢，一点都不想动弹…… 也罢，那就留点遗憾也无妨吧！赶紧告诉同伴，我们在此等候，不进去参观了~ 后来才想起，鹿晗在前几天就来过正定博物馆呢！这么一杯咖啡，我们倒把时光两头误了！既错过了与展柜内千年文物的邂逅，也错过了和当今明星凝望同一宝物的可能…… 博物馆外面的广场上有很多鸽子，但小孩儿也多，貌似这些鸽子们已经被精力充沛的孩子们追赶的筋疲力尽飞不动了~ 广场旁边就是旺泉古街，街区不算长，两侧都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大大小小的餐馆招牌琳琅满目。 我们选了排队最多的陈饸饹，据说是正定的招牌美食，央视的推荐品牌！ 点的菜都是当地特色，缸炉烧饼、炖鱼、熏鸡…… 但最期待的碗比脸大的饸饹面却最后才上桌，让人好等！ 可能期待值太高了，也可能前面的菜已经满足了胃口，饸饹面端上来，口味并没惊艳到我，甚至感觉还不如自家的面好吃呢~ 下午的安排是同游荣国府。同伴们想先回住处休憩。 我一看地图，往返要近40分钟。实在有点累，也没有午休习惯。告假脱离大部队，提前去荣国府静候大家吧…… 从旺泉古镇拐出来，溜达没几步就看到一家悠和咖啡店，房屋青砖木窗、古朴端方，挺有古韵，门前一株黄色三角梅色调和谐~旁边有介绍说，这里竟然是一座清代建筑~ 再往前走，路旁一座很大的影壁，红墙绿瓦，正中央一块菱形的墨绿琉璃，雕刻着双龙戏珠，麟爪张扬，很有气势。对面隔条马路就是隆兴寺。很多古装小姐姐簇拥在红墙照壁前拍照，因此也没凑前近看。 回来翻看照片，这张虽然拍的歪歪斜斜，但总觉得这个琉璃双龙不像凡品。上网一搜，原来这竟是清代所建的双龙照壁！是为了弥补隆兴寺没有山门的形制缺陷，又以“影壁藏龙”替代山门辟邪纳吉的功能。 还有传说称，古时滹沱河两蛟作乱，张天师以符咒将其封印在照壁中，赋予照壁“以龙制龙”的神秘色彩。怪不得看到照壁里的两条龙有种呼之欲出的动感！ 跟随导航指引前往荣国府的途中拐进一条小巷，巷口有立牌为东垣街。街道很整洁，路边的灌木干枝紧附在青砖墙上，竟然很有造型感。 街道两边有关于正定文化的宣传展示，形式挺有新意！ 大幅的非遗剪纸生动形象，类似魔方似的可以翻转的木架墙，将正定古城的千年文脉随指尖流淌。 出了东垣街，很快就到了荣国府宁荣街。路两边是些卖小玩意的摊位。 这里窗口买票40元，网上购票38元。同样是纸质票可以走侧面通道，人很少，正门等着刷码入园的排了很长的队伍。 原本打算进府之后，找个茶馆或咖啡厅，最好再有个戏园子，坐下来悠闲的喝茶、听曲、歇腿儿~等着下午其他同伴的到来。 没想到进去之后就后悔了！荣国府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宽敞，这厢房檐压着那厢廊柱，游人如过江之鲫，莫说寻个歇脚品茗听曲的雅处，便是消暑的冰饮都无处寻觅——古风雅趣终究是错付了，空对着满院鼎沸人声。 荣国府本就是座仿古影视基地，游览价值有限，看点全在还原剧中人物居所。每个院落厢房里倒是陈设着几尊蜡像，粗劣的做工冷不丁撞进视线，倒有些吓人！ 廊庑间妆点着大片艳丽的假花，略显俗气，想来若是华灯初上时——当浮光掩去塑料感，或许能窥见几分戏中浮华吧。 随人流裹挟着，到了后院大观园，这里看到有卖冰激淋和糖葫芦的，有个大厅里倒是有桌椅，但里面乱哄哄的，也都坐满了人！ 走了大半天了，腿脚已经跟灌铅般沉重！思来想去，若要等到晚上这里亮灯看演出，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呢！索性放弃欣赏这里的夜景和表演，提前出来找个地方按摩去吧…… 网上一搜，附近还真有一家评价较高的足疗店……当双脚泡进热水的那一瞬，感觉这个选择太对了！一顿按摩推拿，酸胀的小腿肚和双脚终于感觉轻快了！ 既然已经出了荣国府，我们便无法与同伴的计划同步了……只能继续单飞，去逛逛正定小商品夜市吧！ 从荣国府到夜市大概三公里，公交30分钟能到，保存体力打车可以节约15分钟。去夜市的道路很拥堵，司机说建议晚上八点以后再来，车还能稍显少点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