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川纪事 | 窑头轶事

富丽怀川

窑头轶事

万里茶道是古代绵延于中国、俄国之间，以茶叶为大宗商品的贸易线路，是丝绸之路衰落之后欧亚大陆兴起的又一条重要国际商道。从福建崇安（现武夷山市）起，途经江西、湖南、湖北、河南、山西、河北、内蒙古，经库伦（现蒙古首都乌兰巴托）到达中俄边境的通商口岸恰克图。这条万里茶道在俄国境内继续延伸，经伊尔库茨克、新西伯利亚、莫斯科、圣彼得堡等十几个城市，总长1.3万余公里，沟通了亚洲大陆南北方向农耕文明与草原游牧文明的核心区域，并延伸至中亚和东欧等地区。

太行陉为太行八陉第二陉，又名太行坂道，建于隋代，全长约 100 余公里，是万里茶道连接豫晋两省的重要组成部分。

200多里的古道，需走上四、五天，才能从怀庆府河内县跋涉到山西泽州。为解决行人食宿，就有了三十里设一铺，打尖歇脚；六十里设一驿，住宿喂骡马。

一千多年来，古道上有无数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文人骚客、平民百姓南来北往，也有无数人开店经商，服务过往客人。

万里茶道上的驿站、商铺，富贵荣华，贫穷衰败，都随着古道上的风，飘落在尘土里，无迹而终。

走在窑头的街道上，昔日的繁华早已不在，只留下残破的骡马店，倒塌的厘金所，荒凉的戏台和石坂上深深的马蹄印，还有流传的故事。

宋记骡马店

宋记骡马店分上下两个四合院落，下院坐东朝西，有大门、马棚、南北厢房、正房。客人进店，就会有伙计迎上来招呼，货物卸到厢房里，牲口牵到马棚。马棚里有长长的石头马槽，骡马拴好后，伙计在马槽里倒入草料。客商运货全凭骡马，喂牲口马虎不得。骡马店有伙计专门喂牲口，喂牲口草料讲究少拌勤添。

上院坐北朝南，有大门、正房、东西厢房，是客人住宿的地方。东西厢房靠墙是用石头砌的大通铺，用麦秸铺底，上面铺上草苫。通铺不准备被褥，由客人自带，住的多是下苦力的人。正房是上下两层十个单间，每间床铺被褥及一应物品齐全，住的多是商队领队或管事的。

骡马店生意很红火，但掌柜的却有个心病，愁得不到六十岁就白了头发。原来掌柜的只有一个独生闺女，若大的一份家业不知如何往下传。

有一年冬天，一个商队中的小伙计住店时染了重病，商队领队就留下些银子，托掌柜的帮忙照看就走了。小伙计病了大半年，把银子也花光了，还欠下了店钱。小伙计病好后，就留在骡马店喂牲口抵债。

一天夜里，小伙计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位仙人告诉他掌柜家的马槽下有很多元宝。梦醒后小伙计去马棚给牲口添料，想起刚才的梦，就发现一匹马正在用蹄刨马槽前面的地，小伙计好奇地找了个工具试着挖了挖，竟然真的挖出了元宝。

第二天，小伙计向掌柜诉说此事，俩人又在马槽下挖出了两石槽元宝。为元宝的归属，掌柜的和小伙计发生了争执。

掌柜说：“这元宝不是我宋家的，我不能要！谁发现的，归谁吧。”

小伙计说：“掌柜的，这万万使不得，这元宝分明是在你宋家屋里放着的，你不要谁敢要！”

俩人就这样推来让去，最后宋掌柜说：“见见面，分一半。一人一石槽吧。”

宋掌柜眼见小伙计实诚，不贪钱财，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就将宝贝女儿许配给了小伙计。

宋掌柜过世后，小伙计接手骡马店生意，先后推出了客人住店享受免费早餐，免费为牲口看病等举措，吸引了众多客商投宿。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宋记骡马店又开了饭店、铁匠铺、杂货店等，并成立了商号，还将生意做到了怀庆府，凭着顾客至上，服务周到，和气生财的经营理念，成为远近闻名的富户，在万里茶道太行陉上留下了一段美谈。

赵记肉丸店

赵记肉丸店开在厘金所对面的一座四合院里，堂屋3间，左右厢房各3间，前面有3间木棚子，主要经营肉丸摊，木棚里生着两个火炉子，火炉上支着两口大锅，一口锅里炖杂碎，一口锅里煮肉丸。棚子里摆着长板凳和小桌供客人就餐，饭店还经营肉包、烧饼和麻烫。赵掌柜掌勺卖肉丸，两个儿媳和闺女负责烙肉包、炸麻烫、烙烧饼，儿子负责收拾客人用餐后的碗筷，老伴负责收钱，一家人分工明确，忙而不乱。

肉丸重在汤，热乎乎，香喷喷，令人回味无穷。肉丸汤里煮着大骨头，咕嘟咕嘟翻着水花，吸引着南来北往的过客。

肉丸据说源于汉唐，与当时盛行的官方祭祀、官宴接待等活动有关，原由汉族人经营。从唐代开元盛世到元代蒙古人入主中原，以及明代朱元璋屯兵戍垦，大量回族人陆续进入中原。在少数民族与汉族融合过程中，回族人擅长商业经营，对促进经济发展发挥了积极的作用，尤其怀庆府一带回族多以经营小车牛肉、牛肉丸子、牛肉烩面、羊肉汤、羊杂碎等为主，历经几百年兴盛不衰，至今仍是这一带餐饮经营的主流。

肉丸是事先炸好的半成品，美味好吃，营养丰富，经济实惠，既能够长期存放而且食用方便快捷，便于商帮骡队出门携带，因此深受来往客商和百姓喜爱。

吃肉丸有规矩，肉丸掏钱，肉丸汤免费，最少一文钱十个起卖。来吃肉丸的，一般都是自已带馍，花上一文钱，将馍掰碎放入碗里，卖肉丸的先往馍上浇一勺汤，滗一滗，反复几次，叫作“卯馍”，等馍浸透汤汁了才舀肉丸，放入调料，再撒一撮蒜苗。吃的时候，都是先吃馍，再喝汤，留着肉丸不吃，继续掰馍，然后高喊一声，“加汤——”。直至吃到打嗝为止，那神态，真个像逍遥自在的活神仙！

手头宽裕的，一碗肉丸，再掺点杂碎，来几个肉包，就是一顿美滋滋的午餐。

赵记肉丸店卖的是味道，是品牌，炸丸子用料特别讲究，一定买上好的肋子肉，加姜末和花椒大料小茴香，肉和淀粉比例是一比一，再加一点面粉，馅要盘到，油炸火候要适中，煮丸子前要用凉水泡透，锅里放骨头汤，碗里冬天加蒜苗，夏天放韭菜，香味扑鼻，嚼起来酥软津津有味，汤味也很厚，因此生意十分兴隆。

肉包也是怀庆府有名的一种风味小吃。其选料精细，要求严格。面要好面，肉要好肉，生姜扒皮，大葱只用葱白，调料面也是买来花椒、茴香，自己在石磨上磨。操作上手工剁馅，剁好后用适量的食盐和酱油腌上，等第二天用。包子下锅，一锅多少个是有定数的，多一个也不放，少一个也不行，保证个匀、量足。肉包放入烧热的平底锅后，要浇上一层稀面水（因此也叫水煎包）。拌馅用小磨香油，等水分蒸发完，在肉包间隙内洒入菜籽油再用锅铲翻过来。所以肉包出锅，整个窑头街上都飘着油香、肉香。出锅的肉包，一个赛一个，焦黄酥脆，勾引着过往客人肚子里的馋虫。

赵记肉丸店由于食材新鲜，待客热情，干净卫生，很快成了窑头驿道上深受食客欢迎的饭店。良好的口碑，让他家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眼见日子一天天好过，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赵掌柜的老伴忽然得了个怪病，一开始只是咳嗽，后来越咳越重，到冬天时，经郎中诊断，让准备后事，说活不过明年了。一家人悲痛万分，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临近年关，天上飘起了雪花。这天，忽然来了个白发白胡子的老乞丐，身上穿的衣服虽然破烂，但并不脏，脚上穿的一双鞋露着脚指头。老乞丐冻的哆哆嗦嗦，走进饭店，坐在长板凳上，张口讨要肉丸肉包。

赵掌柜心中为老伴的病担忧，但看到老乞丐冻的可怜样，就给他舀了一碗肉丸，又铲了一盘肉包让老乞丐吃。老乞丐狼吞虎咽吃完，说没没饱。赵掌柜心想好事做到底，就又给他舀了一碗肉丸，盛了一盘肉包让他吃。

老乞丐吃完后，用手抹了抹嘴上的油，说：“我也不白吃你的！”说完，从怀里掏出个白里透粉的桃子，那桃子上还带着碧绿的叶子，就象是刚摘下来似的。这在寒冬腊月，雪花纷飞的冬天实在罕见。老乞丐对赵掌柜说：“拿去让你老伴吃吧，吃罢病就好了！”说完就走了。

赵掌柜不敢怠慢，忙拿去让老伴吃了。谁知老伴吃罢没多久，突然吐了几口黑血，就不醒人事了。忙请来郎中诊断，郎中说脉象平稳，病人是睡着了。

第二天，老伴醒来，就能下床走动。第三天，病竟然好了。想去寻老乞丐谢恩，老乞丐早已不知去向。

为感谢老乞丐赠桃救命之恩，赵掌柜在肉丸店立了条规距：凡进店客人，有钱无钱都叫吃饭，无钱者自己记账，店家一概不问。所以常有人从几百里外捎来饭钱清账。良好的口碑，让他家的肉丸店生意越来越红火，尤其是脚夫，宁可忍饥多跑几里地，都要赶到这里吃饭。渐渐的赵记肉丸店名声远扬，提起窑头，必知赵记肉丸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