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冈石窟上的千年梵音

苗强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山西大同武州山南麓一公里的砂岩峭壁上,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曾以“山堂水殿,烟寺相望,林渊锦镜,缀目新眺”描绘云冈石窟的壮美。这座始建于公元5世纪的佛教艺术圣殿,历经1500余年的风霜,至今仍以5.9万尊石雕造像和252个窟龛,向世人诉说着北魏王朝的恢弘气象与丝路文明的交融共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云冈石窟与中国诸多石窟寺比较,最具西来样式,即胡风胡韵浓郁。其中既有印度、中西亚艺术元素,也有希腊、罗马建筑造型、装饰纹样、像貌特征等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从景区入口的昙曜广场出发,沿着礼佛大道前行,十三对“骑象四棱神柱”分列两侧,尽头的露天大佛若隐若现,庄严肃穆。大道尽头的灵岩寺是仿北魏建筑,木雕三世佛与汉白玉佛塔交相辉映。佛塔上的浮雕“树下诞生”“涅槃入灭”等故事,以细腻的雕刻技艺重现佛陀生平,令人驻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公元460年,北魏文成帝复法兴佛,凉州高僧昙曜受命于武州山开凿五座石窟,史称“昙曜五窟”(今第16-20窟)。这组石窟以三世佛为主像,佛像高达17米,面容丰圆、高鼻深目,袈裟厚重,融合了古印度犍陀罗艺术的刚健与鲜卑民族的雄浑。第20窟的露天大佛,方额丰颐、法相庄严,既是佛陀的化身,亦暗喻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的威仪,彰显“皇帝即如来”的政治隐喻。此时的云冈,是鲜卑王朝借佛教巩固统治的“国家工程”,更是丝绸之路西来艺术与中原雕刻传统的首次碰撞。</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第20窟白佛爷洞,佛像被称为露天大佛。是云冈石窟最具代表性的旷世佳作,将拓跋鲜卑的剽悍与强大、粗犷与豪放、宽宏与睿智的民族精神表现的淋漓尽致、出神入化,给人以心灵的震撼。</span></p> <p class="ql-block">19窟宝生佛洞。以三世佛为主像,主尊高16.8米,是云冈石窟雕刻中的第二大佛像。</p> <p class="ql-block">第18窟立三佛洞。设计严谨,造像组合完整。</p> <p class="ql-block">第17窟弥勒三尊洞。是云冈早期洞窟中唯一的交脚菩萨大像窟,洞窟平面马蹄形,穹窿顶,前立壁上开明窗、下辟窟门。</p> <p class="ql-block">第16窟立佛洞。位于昙曜五窟东端,洞窟平面呈马蹄形,穹窿顶。</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孝文帝迁都洛阳前(471-494年),云冈进入鼎盛期。中期洞窟以第5、6窟为代表,形制由马蹄形转为方形,中心塔柱直抵穹顶,四壁雕满佛传故事与伎乐飞天。第5窟的17米坐佛身着褒衣博带,衣纹飘逸如流水,面容慈和中透出汉人的清秀;第6窟的“太子出游图”中,鲜卑服饰与汉式建筑并存,释迦成佛的叙事浮雕如连环画卷般展开。此时的雕刻,既延续了早期西域风格的雄浑,又注入中原“秀骨清像”的雅致,成为北魏汉化改革的艺术见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尤为动人的是第12窟“音乐窟”,14位天宫伎乐手持箜篌、琵琶、横笛,衣袂翻飞如乐声流转。这些融合波斯、印度乐器的浮雕,既是佛陀世界的天籁,亦是北魏宫廷乐舞的缩影,千年后仍能让人遥想丝路驼铃中的文明交响。</span></p> <p class="ql-block">12窟门楣上一组舞伎群,动作连贯,气韵奔放,是人间舞姿的艺术再现。</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北魏迁都后,皇家工程虽止,民间造像之风未歇。晚期洞窟(如第4、14窟)规模趋小,佛像面容消瘦、肩窄颈长,“秀骨清像”风格与龙门石窟一脉相承。而辽金时期的重修、明清战火后的重建,更在石窟上叠加了木构阁楼与彩绘泥塑的痕迹。佛像身上的孔洞,原是历代工匠固定修复木桩的遗存,如今却成为时间层积的印记,诉说着信仰的延续与技艺的传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云冈的独特,在于它是中国首个多元文明交融的巨型石窟。犍陀罗的写实、秣菟罗的灵动、希腊的卷草纹、波斯的连珠纹,在此与汉代线刻技艺熔铸一炉。第9、10窟的“骑象四棱神柱”,柱头仿希腊科林斯式,象身装饰波斯联珠,而象背驮着的却是汉式楼阁——这种“万国衣冠汇平城”的景象,正是北魏作为丝路枢纽的生动写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漫步石窟,风化的裂痕与残缺的佛首诉说着文明的劫难,我仿佛听到了时光裂隙中永恒的梵音。第34窟的飞天仅余轮廓,第16窟立佛下半身斑驳难辨,琉璃佛眼被盗凿的空白,是历史之殇的无声控诉。然而,岩壁的伤痕亦是重生的印记:数字化修复让第3窟交脚弥勒重现圆润面容,第18窟袈裟上的千佛微雕在科技之光中苏醒。今日的云冈,既是1500年前工匠心血的延续,亦是人类守护文明共识的见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今日的云冈,年接待游客超300万,第20窟的大佛仍以13.7米的身躯静观人世。那些被风化的衣纹、褪色的彩绘,与修复后的窟檐共存,构成一部“石头上的史书”。正如冰心所言:“一花一叶,各具精严”,云冈的每一尊造像都是古今文明的对话,每一道凿痕都是匠心的史诗。当夕阳为武州山镀上金辉,梵音虽寂,石壁间的回响却跨越千年,仍在诉说一个民族对美的追求与对永恒的信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云冈石窟不仅是佛教圣地,更是多元文明的见证。早期造像受印度、希腊影响,衣纹厚重;中期转为褒衣博带的中原风格;晚期则趋向清瘦,开启“瘦骨清像”的审美潮流。第9窟的鲜卑服饰供养人、第6窟的汉化佛龛,无不展现北魏王朝的政治抱负与艺术革新。正如余秋雨所言,云冈之美在于“长天大地之间的孤独与宏伟”,是文字与画卷难以承载的震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云冈石窟的每一尊佛像、每一道凿痕,都在诉说着中华文明的包容与辉煌。此行不仅是一场视觉盛宴,更是聆听到千年梵音的回响。</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