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我和将军灵魂互换了

海边听ᵏᵃʳʳʸ

若有来世，换我来爱他　　宋宜知道自己快死了。　　尽管每个人都在她面前极力遮掩。　　她还是看出来了。　　太医院最是德高望重的林医师让她静养。　　常年在静安寺礼佛的太后也专程赶来，握着她的手说了一个时辰的话。　　她的养子对她说，只是母亲太过操劳，身子才落下了病根。　　可是宋宜半生安稳，又有什么事要她去操劳呢？　　镇南王府上下都有儿子儿媳打理妥当，根本用不着她操半分心。　　只是大家都瞒着她，宋宜也只当自己不知道。　　她装作看不见儿媳偷偷背过身子抹泪的模样，看不见太医脸上的为难和惶恐，也听不出太后话里有话的语重心长。　　她看不见儿子每天晨起请安时，不舍的眼神，更是一次次骗着自己，让自己忘记身体的虚弱。　　熙熙攘攘的声音逐渐散去，宋宜这才转身进了内室，那里是属于她的小屋。　　提笔是相思，心中千言，落笔不成文，倒是成就了一片山海风光，那是她的第二故乡，名为蓬莱，世人称之为蓬莱仙境。　　自从那场战乱之后，至今仍是一片废墟。　　唯独在宋宜心中不是。　　因为在那里，有她今生都忘不掉的人。　　如果说她的后半生是平安顺遂，那她的前半生，算得上是命运多舛。　　宋宜靠在垫了软枕的椅子上，丝毫不在意半点儿仪态，大马金刀地岔开着腿，仰着头发出一声喟叹。　　像是那个人还在时那样。　　不知不觉间，她的身上都带着那个人的影子。　　从刻意养成的习惯，到如今的随性自然。　　她花费三十年光景，将自己活成了江持让的样子。　　喝他最喜欢的正山小种，吃他最爱的云片糕。　　日子过得久了，久到连她自己都要忘记了。　　忘记了曾经那个胆小怯懦的宋宜是什么样子。　　仿佛只要这样，他就还活着。　　宋宜更是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那次意外活下来的是他就好了。　　或许是因为宋宜快要死了，她才会这样无法控制的想起了前半生的种种。　　记忆里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随着时间的流逝通通化为乌有。　　唯有和那个人的曾经，每一点，都是那样日久弥新。　　几乎是一闭上眼，她就会想起那一年的盛夏。　　分外炎热的盛夏，宋宜置身在众目睽睽之下，眼神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惶恐。　　她像是一只迷失方向的小鹿，脸上写满了被人辜负的痛苦。　　与她定亲十年之久的未婚夫来到宋家，跪在她的面前求她答应。　　求她大发慈悲，放他一马。　　求她将多年期盼着的婚约让给自己的嫡姐，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俊秀少年央求的目光映照着少女迷蒙的泪眼，那一张张看戏的面孔似乎还近在眼前。　　想到那时候的无助，宋宜禁不住拢了拢身上的薄毯。　　多年过去，她依旧还能感受到那时的无助。　　那时候所有人都站在了宋宜的对立面。　　似乎她不退亲，就是她罪该万死，万劫不复。　　没有人觉得她被退亲是多么的无辜。　　没有人心疼她。　　她为了那个位高权重的九皇子，付出的十年，在他们眼里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那又如何？身为宋家女儿，你要懂事。”　　没有人在意，十年前和宋宜定亲时的九皇子，只是一个落魄官宦家的小儿子。　　多年之前，那官宦人家曾在江南救过宋家的老太爷一命。　　老太爷为报恩情，许诺和这家人成为亲家，永结两姓之好。　　只是老太爷也没想到，不过几年光景，这家人从一介六品官宦沦为了市井小民。　　没了父亲，唯有一个怯懦的母亲，带着两个儿子艰难的生活。　　终于有一天，他拿着当年老太爷的合欢佩前来讨要一桩姻缘。　　宋家自然看不上他。　　只是碍于老太爷曾经的许诺，不得不照做。　　纵观宋家的女儿三四，唯有三房不受宠爱的，生母早逝的宋宜，能替宋家解决了这个麻烦。　　那个无权无势的少年啊，他是那样的一无所有。　　甚至家中还有一个极为怯懦，青楼出身的母亲。　　可是宋宜不嫌弃。　　她不会在意那个人是不是有权有势，是不是尚未出头。　　只会想着，哪怕他一无所有，只要他可以一生一世对她好，那就足够了。　　为了让他受到重视，那个时候的宋宜多么拼命啊。　　宋宜虽说不是家中顶顶受重视的闺女，好歹也是三房嫡出的七小姐。　　琴棋书画诗酒花，无一不精。　　她背着家中的姐妹，偷偷拿自己为数不多的月例去买绣线。　　白日里，她央求兄长借她藏书，趁着日头正盛，便为他誊抄。　　夜里，便悄悄刺绣，让丫鬟替她卖到府外，换些银钱供他读书。　　他也曾感动过。　　在宋宜的面前红着眼眶，低声发誓，此生定不会辜负她的爱意。　　宋宜相信了。　　可是她忘记了，娘亲曾对她说过。　　誓言只有说出口的那刻，是最为真心的。　　彼时的朝廷暗潮涌动，一桩陈年旧事被翻到了人前，闹得沸沸扬扬，可谓是满城风雨。　　继位二十年的帝君，后宫之中有一位恪妃。　　恪妃生得貌美，却空有其表。　　一次醉酒，她向帝君坦白，她所生的是一对双生子。　　只是听信宫中的流言，怕帝君认为双生子不祥，这才将其中之一悄悄送出了宫，养在自己的姐姐家中。　　如今她的姐姐时运不济，已然是没办法养活一家人了。　　这才给她递了消息，求她接走孩儿。　　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宋宜才慢人一步知道，她的未婚夫摇身一变，成了帝君的九皇子。　　甚至在短短一年之内，掌握皇城之中半数兵马，成为天子手下排得上号的亲信。　　那时候的宋宜是真心为他高兴，觉得是上天保佑，让她的郎君苦尽甘来。　　宋宜给他递了数不清的书信，都没有得到回音。　　她曾以为，只是他初入宫闱，一切都不够熟悉，无暇关注她。　　宋宜没有吵没有闹，只是安静地等待。　　等待他回过头来看一眼自己。　　只是她等阿等，等到了他掌权的那一天。　　他掌权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她退婚。　　众目睽睽之下，宋宜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把什么都忘记了。　　忘记了曾经对着月光许下的誓言。　　也忘记了他小心翼翼捧起她满是伤痕的手指，眼里闪过的心疼。　　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有人早就暗度陈仓。　　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只好退而求其次，遵从长辈的安排选了宋宜。　　退而求其次。　　宋宜看着窗外漏进来的缕缕阳光，觉得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又想到当年九皇子眼里的笃定，和嫡姐眼中的嘲讽，只觉得有些想笑。　　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觉得配不上嫡姐，倒是觉得能配得上她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脸面。　　想到这里，宋宜轻轻地笑了一声。　　前半生的那些痛苦，在遇见江持让之后，全都烟消云散。　　他真的把宋宜养得很好。　　哪怕他已经不在了，也从未抹消过对她的庇护。　　如今想想曾经的无助，都像是一场大梦。　　宋宜想要起身，却有些站不住脚，跌跌撞撞，险些摔倒在地。　　“娘亲！”　　宋宜睁开眼，身侧是小心翼tຊ翼扶着自己的儿子。　　他的身后，是端着汤药的儿媳。　　两人脸上的神情都是那样的紧张，仿佛她下一刻就会在这世上消失。　　诚惶诚恐的，生怕抓不住她。　　宋宜的唇角勾着一抹笑意：“娘亲没事，坐久了有些站不稳罢了。”　　面前的儿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温婉的儿媳面色柔和，端着药碗柔声说着：　　“娘亲，该喝药了，太医说您最近睡不好，新开的方子里多加了一味安神的药引，应当能有所缓解。”　　儿媳的声音温柔，举止也小心。　　宋宜听了也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将那碗汤药接过，一饮而尽。　　曾几何时，她是家中最受不得苦的小姑娘。　　连每月的安神汤，都得江持让哄着喝。　　如今喝得多了，倒是有些习惯了。　　宋宜手上的翡翠珠串，在汤碗周围撞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儿子半弯着身子，从宋宜手中接过那药碗。　　“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　　少年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将妻子往身边扯了扯。　　“宫里递来了一封信，信上说，长公主殿下在南诏寻到了一个药方，可治不孕。儿子这才斗胆，请旨早些出宫。”　　“娘亲，若是这方子有效，来年...来年您就能抱上孙子了。”　　少年的眼里有几分藏不住的悲凉，就连站在一旁的儿媳，都忍不住红了眼，低声说着：　　“是我没用...是我辜负了诚哥...”　　宋宜看着眼前的一双璧人，将他们的手聚拢到一处。　　“今儿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这样伤春悲秋的。得了方子，这是好事，何必哭哭啼啼？”　　“你们都是我牵着手走入这镇南王府，是我亲自挑选的家人。”　　“是一家人，就不该说两家话，明白了吗？”　　宋宜的眉目柔和，说出的话里，却带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威严。　　眼前的少年低着头，生生将眼泪忍住，这才朝着她笑道：　　“儿子记得的，记得当年娘亲牵着我的手，走进镇南王府的那一天。”　　“更是记得，娘亲替我亲自出府，去给晚娘下聘。”　　少年的眸光里满是怀念与感激，恍惚之中，在宋宜的眼前映出了那个稚气未脱的模样。　　宋宜朝着他笑道：“娘亲也记得。”　　她其实是一个没用的人。　　出阁之前，依附母家生活，吃穿用度，虽说算不得顶好，倒也算不上差劲。　　出阁之后，她和江持让更是过了一段快活日子。　　若是没有那次意外，他们应当会是京城之中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江持让走后，宋宜靠着宫里度日。　　儿子跟着她，待在太后娘娘的羽翼之下长大。　　直到他长大了，可以庇佑宋宜生活。　　一直以来，宋宜都觉得自己才是儿子的负担。　　只是他从未说一句苦，叫过一声累罢了。　　这孩子来到自己身边，没有享过什么福，反倒是一直在为她担忧。　　真是不应该。　　“娘亲...听说九皇子又拒绝了一门婚事，他说..除夕前想娶娘亲过门..鳏夫寡妇，也算是门当户对...”　　少年垂着头，低声说着。　　宋宜的眼睛却是出奇的亮，带着从未在孩子们面前露出过的嘲讽。　　“他也配？”　　“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情，就是没有嫁给他。”　　宋宜看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