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收到本人的档案照片选之际

漫步西江

<p class="ql-block">昨天陈超来电,说组织上给我办的退休证已经到了。今天上午我去了办公室,陈超来,他除了转送给我退休证之外,还有两份文件:一份是退休通知,另一份是纪律告知书。这都是常规文件,我看过也就放一边了,但还有一件东西让我喜出望外,让我万万没有想到,那就是《张广星档案照片选》,组织部从他们管理的关于我本人的历年档案中贴着的众多照片中,精选出六张,制作成这个很别致的《档案照片选》,实在是组织上太用心了,太有创意了,这项创意太有人情味了。此前有不少领导、同事和朋友退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领到过这种创意作品,难道这是组织部最近才推出的一个项目吗?如果是,我是何其有幸。虽然有些人埋怨,说现在退休大多没有什么仪式了,时间一到,自己走人,人生职场的收尾似乎太寂寞寡淡了一点。我在这些天则充分享受到了同事们对我的真挚友情,而今天不意之中收到的《档案照片选》,则让我深感组织上对一位干部退休的情意之重。</p> <p class="ql-block">虽然只有六张照片,但纵贯了我全部的职场生涯,还前延至我的大学时代,刚好四十五年,从青丝到白发。</p><p class="ql-block">第一张照片是我在1980年参加高考前拍的,贴在报考登记表上。我依稀地回忆起来,这是我和同学们在院桥街上一家照相馆里拍的。这也是我第一次走进照相馆,这张照片也是我平生拍的第一张个人照片(第一张照片是1978年在红光小学“戴帽初中部”校门前的小广场上拍的合影照)。说起来有些心酸,我是到了高中毕业时才拍了自己的这第一张单人照。所以看到有些人的书本或相册中,从襁褓时起就有照片,就有兄弟姐妹小时候在一起的照片,有爸爸妈妈抱着他(她)的照片,有上学(从上幼儿园开始)后各个学生阶段的照片,总是在很羡慕的同时又会有伤感。我关于幼儿和少儿时期的记忆,由于没有照片作为凭藉或者触媒,光是凭着脑袋里的印象,所以留存至今的记忆,不仅少得可怜,即使有,也是模模糊糊,影影绰绰。我虽然也写过一些小时候乡居时期的散文,承蒙朋友们的错爱,说你的记忆力真好,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得这么真切,我听了总是觉得很惭愧,因为我能记起的,就是那么一点事情和画面。</p><p class="ql-block">我这人生第一张单人照,我还贴在高考准考证上。这张准考证现在还收在我的抽屉里,我偶尔会因为写作翻出来看,所以我对这张照片并不陌生。那时的我还是多么年轻啊,其实那一年我还不到青年的年龄,我还只有十五周岁,应该还是一个少年,所以看上去还一脸青涩。现在年轻人考大学应该都带着身份证吧,他们进考场后是否都是把身份证放在了桌面的右前方?我们那时候还不知道身份证是怎么回事儿,要过了好些年,我们都工作了以后又几年,才领到了我国第一代身份证。我们那时都是把贴着照片的准考证放在桌子的右前方,老师们一边监考,一边就对着准考证上的照片,再看看正在努力作答的学生以“验明真身”。</p> <p class="ql-block">第二张照片,看说明,也是拍于1980年,是贴在“杭州大学学生登记表”上的。我对这张照片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我很惊讶我还拍过这么一张照片。虽然拍于同一年,前后相差只有几个月(这从所穿衣服上就可以看出来),但照片所显示的人物面貌和性格特征似乎隔了好些年,我记不起这是我到了杭州报到时才拍的,还是在老家接到通知后因为有一条要带照片的规定而去老街上还是那家照相馆去拍的。我多次回忆过第一次去杭州报到上学时的情景,是父亲陪着我去的。这也是父亲第一次走出县境,第一次到省城。那时杭州的长途汽车站还在武林门。我和父亲走出武林门车站后,就看到有一辆车体上贴着写有“杭州大学新生接送车”等字的大客车,大客车上已经有几个新生比我先到了。我们进了杭大临天目山路的大门,就下了车,这里摆着一溜桌子,坐着站着很多做志愿的学生,学生们的身后也拉着欢迎新生的大红横幅。很快就有学生带着我们去一栋房子的一个很大的教室办入学手续。我还记得我和父亲一路上背着提着我的行李,我们就是带着行李进教室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教室,当时内心受到的震撼今天还记得,当时心里想:这就是大学之所谓大。教室里已经排着长长的登记队伍了,个个都带着各种行李,我也排进了候登记的队伍里,父亲则在教室一旁守着行李。</p><p class="ql-block">照片大概就是这个时候贴在报到登记表上的。所以从时间上梳理起来,这张照片应该是在老家出发赴杭之前就拍好了的。到了杭州就再也没有时间拍照了。从这张照片我又忆念起父亲来了。父亲当晚为我铺好床铺,挂好蚊帐,第二天一早就回家了。到了杭州他连西湖也没有去,他连最崇敬的岳飞将军的墓园都没去。我当时竟然没有挽留父亲多住一天,或许我想今后有的是机会。没想到这是父亲一生唯一的一次走出县境,唯一的一次到过杭州。听老母亲说,父亲在卧床不起的最后日子里还惦念着杭州,说是他这辈子终于去过杭州了。我听了之后心如刀绞,后悔不迭。我总是借口工作忙没有时间陪父母出去玩,但现在再也没有机会对父亲补偿我的过错了。我这时才最痛切地体会到古人“行孝须及时”的训诫。</p> <p class="ql-block">我是早生华发,三十五岁时白发就渐滋暗长,一发不可收。所以几十年来同事和朋友们只记得我满头白发和剃短发的样子。自从我白发丛生之后,我就抱定一个宗旨:绝不染发。我只是把以前留的长发改剪成短发。很多朋友都曾劝过我这么年轻就以白发示人,不好,劝我染一染,甚至有朋友自韩国来,给我带来黑发素,染发剂,我都拒之不用。不染发也带来一些尴尬,比如不到四十五岁就有小朋友喊我“阿公”,不到五十岁坐公交车就有年轻人为我让座。有时我发文章配图时用了早年当记者时满头黑发扛着摄像机的照片,常有一些朋友看了一惊,说:你还曾这么年轻的啊,头发黑得这么深!我就开玩笑地说:你以为我生下来就这么一头白发的呀。</p><p class="ql-block">组织部给我制作的档案照片选,六张照片中五张都选自我三十五岁前,也就是五张都是一头又黑又长的头发,只有我在本月初通过本单位干部人事部门呈交的照片是白发的。我不知道组织部的工作人员在我那么多的档案照片中选择,秉持的是一种什么原则?但我愿意相信,他(她)是为了留住我更多的青春影像,是为了唤起我更多的青春记忆,是为了我永远保持一种年轻的心态和激情、活力!</p><p class="ql-block">果如是,则我很感谢这位默默无闻的、不署名的台州市委组织部的工作人员,谢谢你的美意!</p><p class="ql-block">2025.4.19</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