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今日从集市归来,行至稻田中间,忽见电线杆上栖着一群麻雀。灰褐的小身体密密地排在电线上,宛如五线谱上跳跃的音符。稻田里的秧苗正绿,电线横贯其中,麻雀们蹲踞其上,竟合成了一幅绝妙的图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些麻雀,大约有几十只罢,亦或上百只,我未曾细数。它们排得并不整齐,却也不显凌乱。有的紧挨着,有的疏疏落落隔开一段,倒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位置似的。偶有几只忽地飞起,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又落回原处,或者另寻一处空位蹲下。它们的翅膀扑棱棱地响,却并不聒噪,只是偶尔发出三两声短促的鸣叫。我站在田埂上观望,麻雀们对我的存在似乎毫不在意。它们有的在梳理羽毛,有的在左顾右盼,更多的是静静地蹲着,仿佛在思考什么重大的问题。阳光从侧面照过来,给它们灰扑扑的羽毛镀上了一层金边,连那不起眼的褐色也显得明亮起来。这景象在富文九所村本不稀奇。麻雀自来是田间的常客,秋收时节更是成群结队地在打谷场附近盘旋。然而今日所见,却格外不同。或许是因了这春日的阳光,或许是因为稻田的新绿,又或许只是我久未留心观察这些小家伙了。它们蹲在电线上的样子,竟显出几分庄严来,像是执行什么神秘的仪式。</p> <p class="ql-block">我想起小时候,麻雀更多。那时没有现在这些农药,麻雀也多得成灾。晒谷场上若不派人驱赶,转眼间就能被它们啄食大半。后来农药用得多了,麻雀便渐渐少了。这些年,村里人种田也讲究起生态平衡来,农药用得谨慎,麻雀又渐渐多了起来。它们重新活跃在田间地头,成了农人劳作时最忠实的观众。</p><p class="ql-block">电线是新架的,灰白的瓷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麻雀的爪子紧紧抓住电线,身子却稳稳当当,丝毫不怕跌落。它们时而集体转向,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接到了某种无声的号令。转向时,背部的羽毛在阳光下变换着色彩,忽明忽暗,宛如微风吹过水面泛起的涟漪。一个电动车的年轻人从我身边呼啸而过,麻雀们受了惊动,齐刷刷地飞起,在空中聚成一团移动的云。但不过几秒钟,它们又纷纷落回电线上,重新排列组合,恢复了先前的秩序。这过程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一般。</p><p class="ql-block">稻田里的水映着天空的蓝色,也映着麻雀们飞动的影子。新插的秧苗还稀稀疏疏,但已经能看出整齐的行列。电线杆投下的影子斜斜地躺在水田里,与秧苗的影子交错在一起。麻雀们的影子则在水面上跳动,时隐时现。</p><p class="ql-block">我站在那儿看了许久,直到日头西斜。麻雀们依然蹲在电线上,似乎那里就是它们今晚的归宿。归家的农人从我身边走过,有人向我点头致意,也有人对我驻足观看的行为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我并不在意,只是沉浸在这意外的美景中。</p><p class="ql-block">这寻常的麻雀,这普通的电线,这平凡的稻田,组合在一起,竟成了今日最动人的风景。生活之美,大约就藏在这不经意间的组合里,等待有心人的发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