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9日，走访千阳县燕伋望鲁台

豪士风行远

望鲁台坐落在燕伋故里千阳。山塬舒展，视野豁朗，广场上，门楼典雅简洁，燕伋雕像昂首凝神，一脸赤诚、一眼千年，可见当年一腔孤勇。

这位西北大地上孔子唯一的贤徒是我们西府人永远的骄傲。塑像神情端庄和蔼，仿佛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凝神注视夫子容颜，我心中疑惑终又惑而不惑。

广场后有先生当年设立的书坛，窑洞壁画展陈燕伋故事，塑像还原授课场景，惟妙惟肖。各种景观陈设与文史记载无二。此行，只为登临望鲁台。抚摸百师墙，拾级而上便是望鲁台。下方上圆，形似土丘，看似平淡无奇，但了解了他的故事，你会感到他的厚重足以让人震撼。 孔子在东鲁设教，燕伋生于西垂秦地，行旅艰难的春秋时代，燕伋何以师从孔子，三次赴鲁？这等眼光境界、胆气毅力能有几人？燕伋为念师恩以衣襟撩土垫足望鲁，筑起一座高台，这般赤诚能有几人？ 遙遙古丝路，潺潺千河水。两千多年前，齐鲁大地诞生了一位伟大人物。他编纂《春秋》，修订“五经”，创办私学，打破传统贵族教育。记录他和弟子言行的《论语》成为千古圣贤书，对后世影响深远。他就是万世师表孔子。春秋战国时期，孔子在山东曲阜办学。燕伋的父亲很早就想让燕伋随孔子求学，因燕伋年幼没能成行。燕伋二十岁时，父母相继过世。二十二岁那年，燕伋遵从父亲遗愿，风雨兼程，负笈千里赴山东曲阜拜师求学。燕伋先后三次赴鲁，随孔子周游列国，把孔子学说带回秦地，也将周秦文化传播到东方，成为孔门七十二贤之一。

第一次赴鲁，燕伋在孔子门下读书，随孔子周游考察。二十七岁，燕伋回归故里，不想他的第一个儿子已经夭折。八年耕读生活，燕伋又有了两个儿子。三十五岁的他再次赴鲁追随孔子，一去又是五年。抚养幼子的责任全落在了妻子身上。妻子承受了多少艰辛，孩子缺失了多少父爱？为人父母者都可想象。不惑之年，燕伋重回故里，燕伋在家乡渔阳设坛教书18年，苦读求索，传道授业，开西秦设馆教学之先河，这来自鲁国的熏风给西秦的土地播下仁爱的种子，万千学子沐浴大爱。 秦国多轻文重武，始皇的焚书坑儒可见一斑。燕伋设教十八年内忧外患，定然负重累累，然而燕伋心中却有不熄的信仰。

40至58岁设教渔阳，燕伋一直思念着恩师孔子。他登上裴家台崖顶，朝着鲁国方向临风而立，极目远眺排遣思念之情。苍莽的北台岭挡住了视线，燕伋就用衣襟撩土垫足，遥望鲁国，这枯燥繁琐的重复劳动成了每天的必修课，日不间断。十八年如一日，这种仪式感抵御着各种惶惑、苦楚和诱惑，让燕伋坚守小院书卷，意如磐石。十八年衣襟撩土筑成望鲁台，聚土成丘，聚思成銘，让世人见识了一种旷世高古的心灵高度。

公元前483年，孔子之子孔鲤去世，58岁的燕伋赴鲁吊唁。燕伋服侍恩师不离左右，与颜回、子游、子夏等人协助孔子修订“诗、书、礼、乐、易”五部经书。燕伋担心孔子老来丧子，悲痛孤独，留下服侍恩师四年，正打算返回，孔子去世了。燕伋与众同学治办了丧事，又为恩师戴孝守灵三年。燕伋再回故里已65岁，回乡一年即病故。燕伋这尊师壮举怕是空前绝后了。

两千年沧海桑田，多少人类文明万劫不复，这座十多米高的土台竟保存完好。拾级而上，想着脚下每一撮泥土都是先贤的血汗，不觉小心翼翼起来。一步一个脚印平稳踏实，终于登上望鲁台。循着千年前燕伋眺望东鲁的视线，想象当年那个丰神俊逸的书生，那一双智慧深邃、执着深情的眼眸，不觉心头震颤。 燕伋谦诚忠厚，很受孔子赏识。一次，燕伋请孔子来秦讲学，途中孔子发现丢了一捆书，打发子路去找，没想到已被燕伋捡回，孔子赞赏燕伋，子路心生嫉妒。出行中，燕伋落后，子路在路上丢了一锭银子并竖告示：“天赐燕伋一锭银”。燕伋没捡银子，在题字后留言“横财不发有德之人”。孔子得知后对燕伋说：“秦有汝足已，无需老朽”遂打道回府，因此，有了“孔子西行不到秦”之说。燕伋赴鲁求学，用父亲手制的扁担挑着书籍行李跋山涉水，随孔子游历也用这条扁担肩挑行李。燕伋返秦时，孔子在扁担上亲题“铁扁担”，何尝不是褒奖燕及铁肩担道义呢！在鲁从学十余载，随孔子走南闯北，参与《论语》编撰，自己却未留只言片语自甘埋没，何等淡泊！

极目远眺，千陇山脉茫茫。秦鲁四千里之遥，山林水泽，千难万险，燕伋义无反顾。他谦虚诚厚，深得孔子亲传。归里后不官不商守书香，秉承师志渔阳设教，为念师恩撩土筑台。燕及求学之志、设教之功、尊师之举感天动地。有人说望鲁台是燕伋一人痴心之作；有人说燕伋尊师之举感动学生群众，为之助力；也有说燕伋去世后，有位当将军的学生带兵路过，领着士兵登台撒土；燕伋后代清明祭扫，不忘给望鲁台添土；千阳地方官和燕家后代每临上任或节庆，都要撮土补台以示礼拜；还有传说，燕伋尊师之情感天动地，仙家法力为望鲁台增加气势……望鲁台凝结着燕伋念师敬师的真情和心血，也汇集世间美善。 拜师求学锲而不舍，设坛讲学不畏艰险，尊崇师道心地如雪，参与修定孔子经书为儒学创立奠定基础。

人类文明因交流互鉴而丰盛并且不断进步。思想文化百家争鸣的春秋时期，燕伋把周礼文化传播到东鲁大地，兼收并蓄东方各诸侯国优秀文化，首开儒家文化进入秦地先河，传播尊师重道精神，这样的担当精神何其难得！燕伋辞世后，历代朝廷对他大加封赠：唐玄宗封燕伋渔阳伯，宋真宗封燕伋千源候，明廷追称“先贤燕子”。山东曲阜孔庙供有燕伋牌位和石刻像。千百年来人们为什么要来望鲁台追思先贤燕伋呢？因为，燕伋以朝圣者的信念点燃了大西北兴教治学、崇德尚理的火炬，化身为世人心中尊师重道的精神高台。 满怀虔诚用脚步丈量着望鲁台的高度，燕伋呕心沥血尊师重道的故事让人慨叹动容。夫子圣境，春秋遗风，颇几分古香古色，仿佛跌进一个清朴的梦境。忽然想，望鲁台这方尊师重道的精神高地今人能抵达几分？儒家文化推己及人的思想内涵今人能觉悟几分？两千年前,青銅编钟的乐声和渔阳学子的书声依稀响彻耳畔。一袭长袍的燕伋正与学生抑扬顿挫地吟诵。先生手执诗卷，衣袂凌风？时而仰天长叹，泪湿青衫？少年书生直到须发花白，始终目光炯炯。

编辑：徐斌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