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机(草)

长安永久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也就是这十几二十年来,手机,机不离手,手不释机,无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家里室外,办公室或行路上,手机己是我们身上生不带来却生不离身的标配,尤如我们身体不可或缺的重要器官。这是当今各种生活场景里司空见惯的一道风景。</p><p class="ql-block">最有趣的是还没学会走路的碎娃娃也是手不离机。可以不吃奶,而不能不拿手机。无论什么原因引起的哭闹,但凡一机在手,两眼放绿,废寝忘食,乐不思奶。</p><p class="ql-block">孙子为啥一般都喜欢爷爷?爷爷亲近孙子最厉害的杀手锏就是把手机逗孙子玩。有个当爷的说,过去哄孙子用糖,现在不灵了,用手机,只有手机。</p><p class="ql-block">前天,我跟老徐从老卫家刚离开,老徐的电话响了,是老卫打来的,“谁把手机落下了?”老徐说,“不是我的。”</p><p class="ql-block">我急忙摸我的包包,手机不在身上。“老徐你打一下我电话。”拨了几次,我没听到那熟悉的铃声。心里一下慌了。</p><p class="ql-block">这种事在我身上发生过。有几次晚上扔垃圾忘了带手机,站在单元门口硬是进不了门,那种囧况只有经历过的人最清楚。静寂的院子,只有草坪灯对着冷月,明明灭灭的四下里根本没个人影。偶尔从大门进来一个人,我真希望就是我这个单元的夜归人。</p><p class="ql-block">NFC,真特么是亲亲!可怜我把亲亲忘了带身上了。</p><p class="ql-block">“你们以后都记着把自己手机拿上,不要一个个日机三慌的跑了。”老卫在电话里嘟嘟囔囔的批判着。</p><p class="ql-block">我连忙让老徐告诉老卫,我马上回去拿。老卫说他就捎下来。</p><p class="ql-block">我和老徐在大门口,车不好停。</p><p class="ql-block">老徐说,“你不管了,你停路那边上,我在大门口等他出来。”</p><p class="ql-block">​我把车驶离熙熙攘攘的小区大门口,一会儿老徐回来了,递给我一个手机。我一看,“这不是我的呀,你拨一下我的号,看我的在哪儿。”</p><p class="ql-block">没有应答。</p><p class="ql-block">我俩猜测这手机到底是谁的?良良?选选?如果是其中一个的,那么我的手机就在他的手里。</p><p class="ql-block">“该不会是老卫把他的给差了吧?”</p><p class="ql-block">“应该不会吧,他能不辨自己的手机?”</p><p class="ql-block">我让老徐拨老卫的号,车里立时响起铃声。万万没想到,他留下了他的,拿走了我的。</p><p class="ql-block">“把我的拿跑了,老卫人呢?”</p><p class="ql-block">“开车出去。”老徐说。</p><p class="ql-block">“赶快拨我的号,要么是老卫给差了,要么是选选把我的拿走了,把他的丢下了。那就复杂了。”</p><p class="ql-block">我心里己做好准备,今夜无眠,满城追机、换机,反正己无心想别的事了。</p><p class="ql-block">老徐说,“老卫手机在你手里,咋打呀?”</p><p class="ql-block">我说,“打我的呀,先看我手机这几个谁的手里。若是老卫接了,事情就简单了。”</p><p class="ql-block">​老徐拨我的号,铃响了,无应答,再打,还是无应答。老徐不知所措,“没人接,咋办?”。</p><p class="ql-block">我说“你反复打,不停打!只要震铃,不要歇气。很可能对方还不习惯听陌生的铃声,反复拨,打的多了持机人肯定会有感觉的。”</p><p class="ql-block">一遍一遍又一遍……铃声悦耳,没有回响。此时能确定的是我的手机不会丢,就在某个手里,或就在某一处。</p><p class="ql-block">老卫这家伙是个急性子,车开的从来利洒,给人的印象似乎他以前是开宇宙飞船的出身。</p><p class="ql-block">十几分钟过去了,终于打通时,老卫先生己飙到三公里以外的大唐不夜城附近了。这就简单了,他拿我的,我拿他的。</p><p class="ql-block">但是很泼烦,我知道这家伙手机里有的是我花的,但没有密码是万万没一分钱能花得了。身无分文,我的晚餐在哪里?</p><p class="ql-block">​“算了,明天吧。”那头传来老卫的回声。心大的己经没肝没肺。</p><p class="ql-block">​我一把抢过老徐手机,“不行不行不行!你在哪里我追你到哪里。”</p><p class="ql-block">​“远了,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半路了,明天吧。回去睡去。”</p><p class="ql-block">​“不行不行不行!你觉得我今晚上还能睡着么?你停下来看路牌,说个位置,我追你,一定追上你。”</p><p class="ql-block">​“哎呀!这是曲江一个十字。你先往北进三环,沿丈八东路一直往东跑,在明德路,然后……”</p><p class="ql-block">​“让打开位置共享。”老徐说。</p><p class="ql-block">那头老卫听到了,“共享球哩,这不是我的手机,我只能接听,手机啥啥也打不开。”</p><p class="ql-block">​我说“你看路边牌子,然后找显眼标志物,只要说个位置,天涯海角,今个一定追到你。”</p><p class="ql-block">我拉着老徐,奔袭在花灯尽启的大街人车洪流里。古城的街道不窄,却也十分拥塞。当夜幕掩藏了城市的瘕斑,眼前上映的只有玄幻迷离的奢华与绚丽。正值晚高峰,公交车小轿车电动车共享单车三轮车代步车还有行色仓匆南来北往的行人,把大街填的满满当当,拥拥塞塞。城市之亱日怪,好象全城的人都爱胡串全跑到马路上来绊路似的。车根本跑不起来,心急火燎。</p><p class="ql-block">“老徐我问你,手机不在身上是什么滋味?”</p><p class="ql-block">老徐说,“那还不疯了一样。”</p><p class="ql-block">“我感觉现在这人,手机若不在身边,就好像一个人在罗布泊的荒漠里突然又掉进一个土井里。”</p><p class="ql-block">“哪可不是么。”老徐深有感触,“日子就这,烂日子往好可以,好日子过烂了就弄不成了。手机一天不在身边,现在没几个人能大而化之,都跟魂丢了一样。” </p><p class="ql-block">在人车窝里一边小心翼翼的穿梭着,我俩一边讨论二十年前,甚至更久远的人们的生活。没车的时候,步行九州;有车马的时候,云游四方。没有电话的年代如何走亲访友,真不知那时的人有多纠结。同时谈到快节奏之妙,也论及快节奏让生活不知少了多少故事,淡了不知多少滋味……</p><p class="ql-block">是的,不能不承认现代科技确实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方便,同时也使我们的生活沉陷于如此这般脆弱与乏味的深渊,直抵万劫不复。</p><p class="ql-block">夜己深沉,人仍吵吵,满大街灯火阑珊。城市之夜装璜出的绚丽炫人耳目,让我们不知身处何方……</p><p class="ql-block">接通电话,互通位置,反复问询,反复辨识方位,终于,在一街两行烟熏火燎的夜市的怪香奇味弥漫里,眼尖的老徐发现了老卫。老卫在十字路口一侧很不耐烦的等着我们。看见老卫的那一刻,我好像杨力伟感觉太空仓落在了大地上,仿佛完成了一项艰巨而伟大的工程,如释重负,特别的欣快。</p><p class="ql-block">回程路上,我问老徐,“我们生活的城市,假如水、电、气、信这四样,有一样停上三天是什么样子?若有两样停上三天是什么样子?四个全停上一周、一月呢?”</p><p class="ql-block">老徐跟我异口同声,“不可想象!起码有大半拉城的人会疯!”</p><p class="ql-block">生活的经验告诉我们,​真正有抵御力的生活,是最亲和自然的简捷而简单的日子。</p><p class="ql-block">​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p><p class="ql-block">我们做了一个假没,让现在的年轻人和今后的人,过六七十年代我们似乎曾义气风发地过过的日子,您会看到什么?你敢想像吗?</p><p class="ql-block">或许,毕竟,人可是可塑性极强的动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