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月光 作者/兰英霞

空谷幽兰（拒聊）

《外婆家的毛毛道》

作词 兰玉娟

作曲 杨子

演唱 梦飞杨

每当夜幕低垂，银纱般的月光漫过窗台，记忆便如潮水般漫过心堤，将我带回那个盛满温暖的小院，那里有我最亲爱的外婆。

记忆中的外婆，她乌黑的头发挽着利落的疙瘩揪，中等身材，皮肤白皙，单眼皮的眼睛总是含着笑意，那笑像春日里最柔和的风，轻轻拂过我的心间。她身着黑色斜襟褂子、蓝色裤子，脚踏一双布鞋，虽然走起路来略显蹒跚，却在我心里踏出最动人的节奏。

小时候，母亲常带着我们姐弟三人去外婆家。在外婆家我总会一住就是十多天，甚至一个月。在外婆家的日子，是我童年最珍贵的回忆。外婆是个极爱干净的人，她的屋子，桌子柜子总是被擦得锃亮如镜；院子也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一草一木都透着生机。那时外公早已离去，外婆独自拉扯着两个舅舅、两个小姨，在大集体的岁月里，用柔弱的肩膀撑起了一个家。那些日子，藏在她磨出老茧的双手中，藏在她被岁月劳累的脊梁里。

最难忘的，是外婆做的粘豆包。绿豆馅里掺着糖精，甜丝丝的味道至今萦绕在舌尖。我总爱蹑手蹑脚跑到仓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豆包，一边啃，一边紧张地盯着有没有豆馅漏出来，那香甜的滋味，是童年最纯粹的幸福。外婆看着我贪吃的模样，嘴角总会漾起温柔的笑意，眼底满是宠溺。那笑容，仿佛能融化世间所有的寒冷。

端午节的清晨，总是飘着外婆忙碌的身影。一大早，香气四溢的面汤里卧着好多荷包蛋，还有圆滚滚的鸡蛋鸭蛋。我拿着这些宝贝，和同龄的女孩子们玩撞鸡蛋，看谁的鸡蛋先碎，就吃掉那个。好的总是舍不得吃，因为在外婆家住的日子久了，连邻居家的小孩子都成了我的玩伴。我们一起奔跑、欢笑，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如今想起，只剩回忆里的温暖。

在外婆家的日子里，有一次我生病了。那时外婆正在做饭，我一闻到做菜爆锅的味道就恶心想吐。外婆急忙放下手中的活，搀扶着我到外面房山头，给我拿个小板凳，让我坐在上面休息。她又赶忙端来一杯温水，轻声哄着我喝下去压压。可即便如此，她还惦记着地里干活快收工的姨姨和舅舅，一边照顾我，一边急着做饭。她总是这样，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家人，却唯独忘了自己。

日子在粘豆包的香甜中缓缓流淌，外婆陆续为两个舅舅操持着成家。可岁月却不曾善待这位辛劳的老人，还没等我们尽孝，她便累垮了身体，被查出肝癌晚期。记得那天，小姨们说外婆看病回来了，在村子的火车站下车。我满心欢喜地跟着小姨们去接站，可当看到外婆从车上被抬下来的那一刻，心却猛地揪紧了——她的肚子高高隆起，像怀着孩子一般。那时年幼的我尚不懂得，这隆起的肚子里，藏着多么可怕的病魔，藏着即将永别的悲伤。

外婆回到家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肚子肿胀得像个大气球。妈妈和小姨们日夜守在她身边，我也紧紧依偎着，多想能为外婆分担一丝痛苦。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外婆离开了我们。那一刻，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从此，再没有外婆的粘豆包，再没有她温柔的笑容，再没有那能遮风挡雨的怀抱。我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最温暖的光。

如今，外婆唯一留下的这张照片，早已泛黄，可照片里她那端庄的音容，却在我的记忆里愈发清晰。每当思念如潮，我就会在记忆深处细细梳理与外婆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的一颦一笑，她做的每一顿饭，她讲的每一个故事，都化作温暖的月光，照亮我前行的路。外婆虽已远去，但她的爱，永远镌刻在我的生命里，成为我心中最柔软、最珍贵的存在，如月光般，温柔地陪伴着我，在岁月的长河里，永不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