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父亲去世 <p class="ql-block"> 龙云书正筹备去王筱甯家时,收到一封电报,电文极简“父病危,速归”。</p><p class="ql-block"> 假期的电报值班室第一时间送交龙元书,已是下午三点多。王筱甯安慰他,别慌,越是紧急越要镇静处理,马上出发,需要我过去时,打电话。</p><p class="ql-block"> 暑假天气炎热,不需要准备什么,他向孔主任打了招呼,即刻乘上去西京城的火车。龙云书大脑空洞,似乎呆滞,一直在思考父亲的病到底怎么样了,脑子里一遍遍盘算着住院、抢救、还是坐在院边的竹椅盼望。去年在西京医院检查时,医生说父亲得的病难以治愈,只能保守治疗,减少痛苦,医疗技术无能为力,要看病人的精神抗争力了。</p><p class="ql-block"> 火车到西京时,刚过了六点,解放门汽车站最后一趟发商洛丹阳的汽车是五点,而且是唯一的方式。错过了最晚一班,只能等明天最早六点十分的班车了。他买了车票,城市灯火亮起来以后,和其他等车的人一样,躺在火车站广场的温暖水泥地面上。头脑昏涨,像一架过山车在不知疲倦的运转,忽上、忽下、压迫、失重,也许是紧张、无助,也是是酷暑难耐,也许是旅人奔波吵杂,翻覆反复……</p><p class="ql-block">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醒来时火车站楼顶的大钟是四点过五分。广场亮如白昼,不同睡姿同在梦乡,偶有巡逻人员走过,流动摊点传来炒勺碰撞铁锅的声音。北大街肉夹馍、胡辣汤,包子、稀饭的霓虹灯招牌点亮,戴着白色帽子的店员开始招徕穿行的过客。</p><p class="ql-block"> 五点半,汽车站上班了。</p><p class="ql-block"> 龙云书到汽车站的卫生间洗了脸,到车次牌前站队等车,随着人流上车。</p><p class="ql-block"> 龙云书几经倒车,到家时,父亲已经去世。母亲和哥姐们虽然预计到这一天的到来,但真的到来了,他们仍然感到是天塌了,一家的顶梁柱和掌舵手永远离我们而去了。他们看到龙云书回来,倍加伤心、悲痛,这个老父亲还是没有等到他最挂念、最不舍的儿子,他还有多少叮嘱没有交待啊!如此决绝撒手人寰,他该要与多么痛苦的病魔搏斗啊!</p><p class="ql-block"> 龙云书腿脚发软,扑倒灵堂前,意欲最后一次再亲吻一下生他、养他、给予无限慈爱的父亲,被姊妹们强行拉住。</p> <p class="ql-block"> 舅舅王海生让他在父亲灵堂前跪下,磕头、上香,给他盘上长头孝帽,穿上长褂孝衫。之后,舅舅马上安排预定人成殓、盖棺。炎热夏天,本来应该即时装棺、下葬的,母亲和舅舅要求,无论如何也得等木生看一下,告别这个他最重要的亲人。</p><p class="ql-block"> 学校孔鸿泰、工会陈副主席和黑凤春前来吊唁。王筱甯要求同行,孔鸿泰没有同意,龙云书也不同意。</p><p class="ql-block"> 安葬有序进行,亲戚、故旧来来往往,龙云书按照白事总管机械地完成程式性的动作。他脑子一直在追溯、思考、挖掘父亲的音容、往事、言行,他只觉得自己应该成人了,应该自己决策大事了,应该代替父亲照顾好母亲,以及那些人情世故、顶门立户的各种事情了。</p><p class="ql-block"> 唢呐呜咽,生者心碎。龙元书和姊妹们只能将无尽的孝心表达在一次次燃烧的纸钱和一遍遍的磕头作揖中。当将父亲埋入那一方墓穴后,那个标本式的“能人”“好人”便在人世间只留下了一张遗像、一冢土丘,供后人祭奠。</p><p class="ql-block"> 最后,舅舅王海生说了一段最精彩的“泼烦”。评价了他的妹夫一生好学善工、勤劳持家、厚亲睦邻、父慈子孝的点点滴滴,是祭文,也是告慰,向最后一次受到麻烦的亲戚、朋友、邻家、乐人等一一致谢,即兴押韵,长而不烦,听得有人在此流泪,有人鼓掌赞许。每讲一段,龙云书和哥哥便伏地叩首答谢。</p><p class="ql-block"> 父亲龙寅生确诊病情到去世两年多时间,他自知时日不长,抓紧时间处理完生前重要事务。欠别人的钱物,一件件核对,连本带息付清或归还。别人大灾年景时赊欠的粮款,有的已经十几年,交代母亲,不要催账、问候一下,还多还少不要争究,若果时人已经离世,便人去债息了,不要累及后人。人最难舍的是命,命已不存,其他不必争长论短,世上多少人无私资助他人,或者做慈善,咱们这点付出又算得了什么。邀请了匠师,打造了两副柏木棺材,在莲花座向阳的山脚掘造了双筒墓室,邀请好友缝制了寿衣。叮咛母亲,这些事不能给子女造成措手不及。病痛的折磨咽在肚里,高兴的是与前来探望病情的亲戚朋友聊天,说不完的话、拉不完的家常,一时又赶着他们走,趁着时光好时多干点正经事,不能在“等死的人”这儿浪费光阴。那时,龙寅生已经浑身无力,就连吃饭也有些困难了。</p><p class="ql-block"> 王海生舅舅是父亲的至亲加知己。</p><p class="ql-block"> 过了父亲头七,母亲和姊妹们建议龙云书回校上班。</p> <p class="ql-block"> 龙云书收到于惠莲的来信,她听说了伯父病逝,不能亲至向老人致哀,汇款一点略表心意,也望云书及伯母节哀保重。她已经稳定在军队总后的一家招待所从事财务工作,因表叔的关系关照,生活走上正轨,“牛混混”也再无骚扰。她报考了一所大学的财会专业函授,刚开始学习。听说了云书留校当了老师,既高兴也遗憾,高兴的是有个更好的发展平台,遗憾的是家乡少了一名食用菌专家型乡长或县长。她的地址是西城区德胜门外大街……电话号码是……有机会来北京出差联系……</p><p class="ql-block"> 龙云书心里释然,命运定数,福祸相依,冥冥之中,或许他们有缘无分,难成眷属。或许惠莲还有前程,因于书记的问题而有了更好的归宿。</p><p class="ql-block"> 龙云书回了长信,说明了家里的情况,毕业时留校的曲折,出入职场的工作情况。表示了深切的感谢和祝福。最后提出了函授学习方法的建议、远离亲人生活的注意要点、保持身体健康和处理好同事关系的技巧等。他没有提说有关王筱甯的情况,也没有邀请她如果回家来泰城相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