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的打工人》纪实系列：感触平凡人的不平凡之路

书香岭林

平凡人一路走来，那些感触人心的亮点。 贵港市覃塘区樟木镇黄龙村岭林屯。 （一）老同学 每次路过红松家门，他总要招手热情的喊我:老同学，今晚在我家饮哦。 推却多次后，待我们终于有机会坐在一起喝酒，他很高兴。 我也高兴，我们就这样开心的喝酒，开心的聊起往事。 红松说，我佩服你能读书，我十四岁就去打工了，讲到这，他眼神暗淡。 我静静的听着。 红松说，他们家兄弟多，十四岁那年他就跟启义，海滨他们去合山挖煤了。 那天，他用书包装了简单的行李，然后到大厅父亲床前跟他父亲道别，他父亲不吭声，用被子蒙住脸默默流泪。 红松聊起去合山挖煤，他清楚的记得在火车上有个阿姨关心的问他:娃呀，你是去读书吗？他只能嗯嗯的说是的，然后自己去厕所哭泣。 我跟他碰了一杯，我没有细问他挖煤的艰辛。他自己又说道，在合山呆了半个月，因为年纪小，他还是回家了。回到家一放下书包，他就跑去找妈妈，那天，他妈妈正在村前的水潭洗衣服，红松一声妈，母亲泪水便哇哇的流了。 现在好了，我拍拍他肩膀，你两个儿子已经成家，你母亲去世前几个月也是你在家照顾，成家立业尽孝道，你很成功了。 红松又跟我干一杯说，老同学，我就喜欢你这个亲情，整天笑眯眯的。 我说，我也佩服你，乐天派，见谁都笑哈哈的打招呼。 红松道，那是，没有过不去的坎，笑是一天，哭也是一天，不如快快乐乐过一生。 （二）老弟 我问小明，一般几点到几点开工？ 小明说，凌晨四点起床进货，然后一般忙到晚上八点收摊。 我惊到，天天如此吗？ 小明说，天天如此，春节都不休息。 小明是我堂弟，在广州卖鱼。他很少回来，印象里几年才能见他一面。 就算回来，他也没跟我们说几句话，他的性格如他的小名一样，沉默寡言。 他抽烟，不喝酒。他站在门前，给我递了支烟，我摆摆手。 我留意到他左手上厚厚的老茧，我说给我看看。 他伸出手，那老茧坚硬如铁，那是他砍鱼时用手拍刀背长年累月的印记啊。我问他，辛苦吗？ 他笑道，有什么，习惯了。 我跟他说，每天忙碌，你要注意身体，要休息够才行。 他说，还好吧，收摊回去，吃饭，睡觉。 我再问，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小明说，小学读到五年级，我就退学了，94年回来跟妈妈还有你姐去谢村砖厂搬过砖，后来去珠海建筑工地做了一段散工，然后95年底到广州卖鱼到现在。 我一数，他卖鱼二十年了，说，你也算是干一行，爱一行呢！ 小明说，我就会做个鱼佬了，开始是帮老板打工，后来盘下档口自己给自己打工。 我看着这个寡言的弟弟，突然想起一个关于他的爱情传说，我问道听说你小学不读书后，你的女同学给你写信了，后来她就成了你的老婆是不是？ 弟弟笑了笑，我就认得她一个女孩子了，还能找谁？ 我想，爱情也好，事业也罢，就该跟我小明弟一样，爱一个人，过一生，干一行，爱一行啊！ （三）大哥 一个家庭，大哥大姐都是更辛苦的。 小华是我堂弟，他是他们家的大哥。三叔去世时候，小华才七岁多，他身后跟着两个弟弟，妹妹还在妈妈肚子里。 我记得小华小学毕业时候，三婶去买了单人蚊帐准备让他去读初中，小华却自己放弃读书了，回来帮妈妈干活。 再大一点，小华开始出去打工。他很少回来，有时候十年八年才回来一趟。 但他在家里的地位，丝毫没影响。他弟弟小路遇到需要商量的事情，总说，等我哥来决定吧。 今年清明节小华回来了，时隔十年。 他喜欢在门前坐着看叔叔婶婶兄弟们来往聊天，有时候也会点上一支烟。在门前，可以看见村前的鱼塘，田野，以及远处的青山。 身后楼房的第一层，是小华在94年到97年在广州打工攒钱起的，为了省路费，他整整三年没回家。听说他第一次回来过年时，整个街坊都惊动到了，很多人都送他礼物回来，而他小吃店的老板娘，很担心他一走就不回了。 我跟他聊起打工生涯，小华清楚的记得第一份工作是十五岁时在覃南粮所做桂林米粉，其实我也记得他那时候工资是每个月六十块钱，因为那时候我正在覃塘补习班读初四。 后来小华也被远房亲戚骗去南宁做了两个月电焊，一分钱没得，说起这些他却已风轻云淡。 他给我列了详细的打工历程，我才知道他为什么很少回来。除了在广州打工，他去遥远的新疆呆过两年多，山西半年，长春四年，做的都是饮食行业，用三婶的话说，过年过节老板们都喜欢去饭店吃饭，正是小华最忙的时候。 小华结婚时候就把户口转去了广州，我记得那时候我回老家，爷爷很高兴的告诉我这个消息，说小华成了广东人了。 或许，在老人眼里，一个自幼丧父的孩子靠自己努力在大城市扎根了，也是一种成功。 （四）大姐 曾有个姑姑心有不甘的说，我们村的女孩都挺辛苦的，以前农村穷，大多数女孩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哥哥和弟弟。 我姐也是。 姐姐小学毕业就回家务农了，供我和弟弟读书。农闲时间，姐姐也会去打零工，她去做过月饼，上砖窑挑过砖，领手工回来刺绣，砸石头敲成碎石卖等。后来，我跟弟弟都考上大学后，家里开销太大了，姐姐在98年出发去广东打工，我记得小姑跟我说起姐姐晕车，她一路吐得七荤八素，到广东第二天，姐姐硬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找工作，脸色苍白。 谈起打工生涯，姐姐只字不谈出嫁前的打工经历。姐姐只是说，出来打工最大的遗憾是没有陪伴孩子们长大。 姐姐说，出来打工完全是因为生话所迫。记得05年她丢下两个小孩出去打工，那时候大儿子才3岁，小儿子1岁多，在贵港当大巴车开动的时候，姐姐眼泪忍不住叭叭往下掉。 姐姐去的是南海区官窑镇中美玩具厂，用她的话说是每天过得行尸走肉一般，每时每刻都在牵挂家里的孩子，在那里做了三个月就辞工回去了。 姐姐回去后农闲时也领手工回家做，一天能挣十块八块，或者去帮人家种甘蔗十七块一天。有时候小孩一感冒发烧两个同时来，钱实在不够用，不得已06年9月姐姐又出发去广东打工，一直到现在。 谈起两个孩子，姐姐说大儿子声潭比较感性，当知道我又要去打工时，他总是满脸愁容，叫人看了心疼。有一次他说：妈妈我好想哭，但又哭不出来。还有一次他说：妈妈不要去打工行吗？我说我要去挣钱回来起房子呀，他说：你要多少钱我给你，我把恭喜钱全给你。 姐姐这半辈子也算是劳碌命了，在娘家送弟读书，在夫家养儿育女。 我跟姐姐聊起她现在工作的压铸厂工作环境，姐姐的岗位是打磨振光，跟灰尘打交道。 姐姐为这个家做了那么多，而我只能提醒她一句:一定要戴防尘口罩。 我问姐姐有打工时候的相片吗？她给我发了两个外甥的相片说，那时候又没有手机，哪有拍照。有些人，注定要燃烧自己，照亮家人前行的路。 姐姐就是这样的人。 信息来源/岭林屯图片来源/岭林屯文字创作/林雄图文编辑/林小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