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今天下班回老爸的家，打开门老爸听到了，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来看着我，一言不发。我一边换衣服换鞋，一边扭头看他。他冷着脸，严肃地斜着眼睛看我。每天到家，他都会说:“哎呀唉～我丫头回来了……”好像我好久好久没回来看他一样，今天，他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我有点奇怪，问他:“咋了？爸？”他“哼”了一声，扭头就走，坐回沙发上。</p><p class="ql-block"> 我一探头，老胡在厨房忙活。我问他:“今天爸这是咋了？”老胡道:“骂半天了，说是你拿走了他枕头底下的五百块钱……”我很无语，老爸的枕头是万能保险柜，他臆想中的五百块钱，被“两个双胞胎女孩”拿走了，被“一个一丈高的男的”拿走了，现在终于轮到我了吗？</p><p class="ql-block"> 吃完了饭，我收拾家什洗抹布拖地，屁股刚坐在沙发上面，我爸又开始每天N遍的碎碎念，基本顺序是:</p><p class="ql-block"> 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拿我钱偷我东西的做坏事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盯着我）</p><p class="ql-block"> 二、胡嘉玥的名字是我帮忙取的，她挺好的吧？（小胡同学吃完饭刚走。）</p><p class="ql-block"> 三、你妈是2022年8月20号出去溜达倒在路边没的，都两年了，现在是2024年几月啊？</p><p class="ql-block"> 四、丫头，我考考你，你妈叫啥？我今年多少岁了？我说句蒙语你给我翻译一下……</p><p class="ql-block"> 五、丫头，这个男的是胡艳军吗？</p><p class="ql-block"> 这位老弟，你是胡艳军吗？胡艳军是我的丫头的女婿……（我现在一听女婿这个词脑袋瓜子就嗡嗡滴）</p><p class="ql-block"> 六、丫头，你到55了吗？国家的政策规定女的55岁就可以退休了。</p><p class="ql-block"> 七、你是我跟杨玉荣两个从小把你拉扯大的，人啊，必须要有良心……你别走了，留下来给我作伴，我一个人害怕……啥？胡艳军给我做了九个月伴儿了？！他两三个月才来一次……</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基本上都是每天无限循环，一遍又一遍。一般在他念叨到四五条的时候，老胡就对我说:“你回家吧，你不在，他的话不这么多。”</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老爸想和我们唠唠嗑，可是他的大脑里记忆一层层消失淡化，只剩下了这些东西。有时候我的脾气上来了，也吼他几句，他很受伤的眼神看我，不明白自己全心全意养大的孩子怎么这个态度，我们俩个相互瞪了一会儿，他有点颓然地扭头，我有些泄气地长出一口气。</p><p class="ql-block"> 老胡总说我，你怎么总和他较劲，总纠正他干嘛？我做不到心平气和，也做不到熟视无睹。是，我总是一遍遍地纠正他的话，企图让他记住今年已经是2025年四月份。是，我总是不甘心地想抓住时间，让它把从前的爸爸还给我。是，我总是在老爸一遍又一遍的唠叨里暴躁不已，因为我无能为力地看着我俩努力照顾的人以不可控的力量越来越陌生，离我熟悉我爱的那个老爸越来越远。</p><p class="ql-block"> 衰老来的疾速而迅猛，令人心惊。从前来不及说出的话如今再说，听的人已然无法理解。从前来不及问的疑问和秘密，知道答案的人已然无法解答。从前共同美好的回忆只剩下自己，另一人已无法共情分享……</p><p class="ql-block"> 时光，让人伤感。</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