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云南（旅游）

王明军

（1）雾霾笼罩的云南旅游。

云南自然资源丰富、地形地貌齐备、少数民族众多、历史文化灿烂、文学艺术繁荣……可看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如满天繁星数也数不清。可惜现在不是数不清，而是看不清了，一如雾霾笼罩下看不清星汉灿烂的夜空。——这里所说的雾霾，不是自然天气、而是经济气候。

且看现在市面上主流的云南旅游线路报价，没有最低只有更低。三千两千的就算“天价”，低于千元的早已不是新闻，三百五百的也较常见，免费的也开始有了。姑且不论游客搞不懂这其中的差别与奥妙，就连业者也是云里雾里。这个弄法，不是饮鸩止渴，不是自己找死？

假作真时真亦假，当廉价线路充斥市场，那些性价比高、体验度高的线路的光彩就被遮蔽得暗淡无光。

咋回事，本来红红火火的云南旅游咋就成这个样子了？

有人说，政府部门不作为，要是政府严格按照《旅游法》从严治理，低价团就没了，就能换回朗朗晴空。如果事情真那么简单，如果政府真有那么大本事，那中国股市早就高歌猛进到大牛市了。卡尔·马克思创造了一个专门研究政治和经济之间的关系的学科：政治经济学，核心观点就是政治可以短期影响经济，但是无法长期改变经济固有的客观规律。现在的云南旅游陷入困境，就是经济领域的客观存在，不以任何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包括政府部门。

有人说，该死的旅行社都是见利忘义的奸商，没一个好东西。逻辑很简单，没有卖的自然就没有这么多被“骗”的了。那么，请问这类高见持有者，没有买的咋会有卖的呢？没有受贿的咋会有行贿的？没有鸡咋会有蛋呢？没有蛋咋会有鸡呢？……但凡一句话就想解决问题的，要么是无知、信口开河，要么是无德、不负责任。

那么，云南旅游，该咋办呢？还有救吗？

如果你真的关心此事，那咱慢慢来，欢迎关注、评论。今天不早了，且听明日分解。

（2）生不逢时的云南旅游

佛法说，凡事都有成住坏空，轮回往复。

内经说，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生生不息。

马列说，啥都波浪式前进，螺旋式上升。

俗话说，命苦不能怨政府，也别怨佛祖。

话说旅游目的地是有生命的，从小到大到成熟到衰落到重生，云南也不例外。

云南曾经高大上过，生机勃发、充满活力，那是她的青少年期，世博会那些年。这是春天。

后来就繁荣得一发不可收拾，火火火，草木丛生，百花齐放，玉龙雪山丽江古城那些年。这是夏天。

再后来就开始萧条，为挽颓势，旅游服务花样百出鱼龙混杂泥沙俱下，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市场不认账，无边落木萧萧下，这是秋天。

现在的局面是由于严重透支了民众信任，任你再怎么极尽招摇忽悠之能事，市场就是不买账，最终难敌倾颓大势，万千业者徒唤奈何。是为冬天。

其实这局面是客观规律，也没啥可怕的，毕竟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冬至一阳生，春天还会来，在更高层次更高水平上鲜活而来。

这个进程到处都在进行，差别在于，进展程度不同。以海南为例，因为出发早，现在已经率先进入下一轮的春天，当年的“必游”、“廉价”、饱受诟病已经成为历史，现在的奢华、尊贵正大行其道。再比如港澳，经历了追捧、繁荣、恶搞之后，陷入死寂，被市场无情抛弃，正在熬冬中。还有苏杭华东，刚刚进行到冬末春初，乍暖还寒时候…

可但是、但可是，云南旅游这孩子命苦，不如海南那么幸运。正当他在严寒中蓄积能量、孕育生机、再次生发的时候，来了两股寒流，加重了冬天的严寒，加剧了重生的困难。

第一股寒流，是2013年以来的经济新常态。旺盛的市场需求如潮水般汹涌退去、如泡沫般瞬间消散，剩下的只有遍地忧伤、满地哀嚎。挨冻的不止是云南旅游，还有万千行业。

第二股寒流，是异常火爆的出境游。同样的钱、甚至更低的钱能去国外，谁还在国内转悠呢？于是乎孔雀东南飞、一路不回头。火了日韩泰国热带诸岛，冷落了七彩云南、我心的方向。

大家都知道，市场繁荣靠需求、靠人群。第一股寒流让需求人群骤减，去泡沫，第二股寒流让硕果仅存的旅游刚需严重分流，断舍离。剩下的这点肉，喂不饱饥肠辘辘的云南娃。

万幸的是，严寒中还有一股暖流，那就是汹涌澎湃的自由行大军——他们拿着手机、用着导航、使用着各种App、背着旅行包，穿梭于城市乡村、酒吧客栈，过着朋友圈里逼格极高的生活，引领着时尚的潮流。奈何这股暖流能量有限，扛不住滚滚寒潮。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这风情万种、百花争艳、风花雪月的彩云之南，“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如此这般的云南旅游，该咋办呢？万千业者，无不夙夜兴叹；有识之士，正在八方探路。

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脚在哪呢？方向在哪呢？

（3）云南旅游：兴也资源，困也资源。

一个地方的旅游做得好不好，归根到底取决于两点：有的看，有人看。有的看，就是资源；有人看，就是客源。资源与客源之间，就是渠道。资源、客源、渠道，是旅游的三个因素。这一段，咱只说资源。

啥叫资源？咱不说旅游吸引物之类的名词，那是教授拿出来唬人的。咱就通俗地打个比方：一个旅游目的地好比是一个女人，她靠什么吸引男人的目光、进而吸引他们的脚步？靠什么，什么就是资源。

一般来说，这女人要漂亮、要长得好看、要天生丽质、要倾国倾城，这就叫自然资源优势。越好看，越值钱。九寨沟张家界云台山等等属于此类。

长得一般的，有深厚的家庭背景、丰富的精神内涵、跌宕的人生阅历，也好。这叫历史文化优势。越深厚，越耐看。北京西安开封南京等等属于此类。

两样都没有，有某样特别的才艺、能歌善舞、拿手绝活、祖传技艺、体贴温柔、善解人意的，也好。这叫特色优势。神农架亚布力三亚等等属于此类。

两样都有，三样都有的，绝佳。黄山桂林泰山三峡等等属于此类。

那么，云南属于哪一种美女呢？云南不是美女，而是女儿国。在云南，美女如云，灿若繁星，色艺俱佳，你看——雪山高原、梯田河谷、热带雨林、民族风情、古镇古城、古道古迹、石林溶洞、边陲国界、大河大湖、歌曲舞蹈、玉石翡翠、茶烟蜜果、节庆节日、铁血战争、凄美爱情、名人明星……要啥样的有啥样的。

前些年云南旅游火爆，就是因为这些资源的强大诱惑力。这些年云南旅游陷入困境，也是因为资源太多了，太杂了，太丰富了，按照前面的比方，是个女人就出来揽客了。这样一旦客源减少，就到处都显得粥多僧少，大量空闲。这状况，很像国内各地的房地产处境，存量房子多了，卖不出去了。

在这个意义上，云南旅游，兴也资源，困也资源。云南的存量旅游资源，必将受到一轮强劲的优胜劣汰过程，如同秋尽草枯松柏岁寒一样。同时，待到东风再起，松柏会愈加苍翠、草木也会春风吹又生。

既然第一个因素：资源不是问题，那么云南旅游的问题，也许出在第二个因素：客源，以及第三个因素：渠道。

（4）云南旅游：有朋自远方来，尚能饭否？

资源、客源、渠道，前文谈了资源，这次谈客源。

云南旅游客源，最直接的定义，就是来云南花钱消费的人。这些人，按照不同的标准，可以简单粗暴地分成两类。标准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就不同，得出的结论就不同，做出的决定就不同。

我选择把客人分成：有钱的、没钱的；来过的，没来过的；中国的，外国的。三者叠加，排列组合，是几的阶乘我不晓得，数学不好，见谅。但总归会有：有钱的没来过的中国人，没钱的来过的外国人，有钱的来过的中国人……太复杂，说人话。

客源嘛，就是财源，当然是越多越好，八方来财，来者不拒最好。这话千真万确。然而，如前所述，现在是云南旅游的冬天，云南这个女儿国，若再撒向人间都是爱、剜到篮里都是菜，没有精准定位的话，那肯定是不明智的。毕竟连棵树都知道在冬天里落尽树叶，减少消耗，蓄积能量，归根收藏。

那么云南旅游应该锁定哪些人群呢？

孔子曰：父母穷，不远游，游必有钱。孔子还曰：有朋自远方来，尚能饭否？很明显，能花得起钱的才能旅游，能请得起饭的才是友朋，才受欢迎。毛爷爷教导我们说，谁是我们的客户、谁不是我们的客户，这是旅游的首要问题。

那么都有谁能游得起、饭得起、是我们的客户呢？我以为：

第一梯队人群：中国的、来过的有钱人。

第二梯队人群：外国的、没来过的有钱人。

第三梯队人群：中国的、没来过的有钱人。

第四梯队人群：外国的、来过的有钱人。

第五梯队人群：所有没钱人里的相对有钱人。

为啥要如此重视有钱人呢？废话。没钱来云南干啥？制造垃圾吗？

为啥要如此重视来过的人呢？很明显，再三来的才懂、才真爱、才舍得花钱。毕竟包养的肯定比一夜情的花钱多。

为啥要如此重视外国人呢？中国人都跑到国外花钱去了，为啥不能把外国人吸引到中国来花钱呢？外国人的钱，更是钱，更应该勇敢地去赚，大手笔地赚，赚成民族英雄。

当下中国经济不好，还有左一堆右一堆睁大眼睛等赠送等特惠等史无前例大便宜的海量没钱人，咋办？答：从没钱人里找有钱的，在穷游族里筛选花钱大方的——就算是小虾小蟹，也得挑肥的、肉多黄多的。一句话，眼睛不要乱看、时刻盯在钱上。

前面提过，中国的旅游刚需都被分流到近郊国家去了，这只是一个显性方向。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隐性方向，就是这些人把近郊国家的十来个目的地玩遍之后发现，还是国内的地方好玩、风景好、性价比高！泡洋妞是图新鲜、爱老婆才舒坦。当国内旅游者回归到愉悦自己而不是掰着手指头显摆着去过哪些国家臭美浪得瑟之日，就是以云南旅游为代表的国内优秀旅游目的地强劲反弹之时。

同时，外国的特别是西方强国的有钱人来到中国，一般也只到过北京西安上海桂林三峡香港，肯定多数没到过云南。外国富人在华来华的深度游，是个极大的富矿，谁能抢先挖到，谁能富甲一方。云南旅游，早下手吧！

目前，给我的感觉是云南旅游的主攻方向，还是广大的、中国的、没来过的没钱人，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方向。可怜诸多业者还美其名曰互联网精神、共享经济，真是可笑之极！不信？看看目前连接资源与客源的渠道吧……

渠道，是下一个话题。看似最简单，实则最有趣。

（5）云南旅游：男男女女的那点事儿

资源、客源、渠道，前文谈了资源和客源，现在谈渠道。

我说的渠道，不是从水库到洗手盆之间的水渠管道那么简单，这样的管道是狭义的，用在旅游领域最多就是飞机火车汽车轮船等等交通方式。

我说的渠道，也不完全是通常所指的旅游批发商零售商、旅行App、互联网旅游平台等等，这些最多就是客源输送渠道。

我说的渠道，是资源和客源之间的互动方式。按照前文的说法，就是那些国内外有钱人和云南女儿国美女们如何相慕、如何相识、如何互动、如何相知、如何相爱，如何相守，爱到刻骨铭心、惊世骇俗、天崩地裂、惊天地泣鬼神，守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相忘于江湖……互动，才是渠道的灵魂。

按照这个标准，我们来看看现在的主流渠道。

渠道一：旅行社。据我所知，旅行社给客源提供的旅游线路绝大部分都是单方向的，自资源向客源，“女勾男”。换句话说，旅行社认为哪个美女漂亮、值得看，就向人们推荐哪个美女，而人们真心喜欢什么样的，旅行社也顾不上。因此，越来越多的客源开始抛弃旅行社，改为爱我所爱、爱我所选的自由行和自助游。由此产生渠道二。

渠道二：互联网与移动互联网。目前，这种方式很流行，很时尚，但是很纠结很差强人意。因为这个渠道依然是单向的，只是与旅行社恰好相反，是自客源向资源，“男追女”——选择自由行方式的客人对旅游资源的认知，一方面来自内心想入非非片面主观的恣意想象，一方面来自网上众说纷纭真假难辨的海量信息，唯独没有对目的地美女的真实感受。

看吧，说来说去，这云南旅游变成了人世间男男女女的那点事儿了。显而易见，按照这样的两种方式，这恋爱没法谈，就算勉强谈了也谈不出应有的效果。毕竟，渠道的互动功能，未能良好实现。

那么，这场轰轰烈烈甜甜蜜蜜的恋爱，到底应该怎么谈呢？

（6）云南旅游：玩转太极。

前面说了，渠道的灵魂是互动。在中国，互动的典范是太极。

资源与客源，互为阴阳，阴阳互根，对立统一，相互依存，相互转化，良性互动，生生不息，运转无穷。如何解读？比如旅游资源多而好，客源跟着就多而旺；客源来的多，带来的需求多，酒店景点演出购物配套设施等资源就更丰富。此为互生互化。

以太极角度解读资源与客源，这个命题太大，些许文字说不清楚。鉴于我的圈子里多数是旅行社从业者，那就只从旅游线路与服务角度，试加解释一二，更多奥妙，诸君自参。

旅游的方式再多，也无外乎散客与团队。

散客就是自由行、自助游。自由行，顾名思义，自由自在地旅行，想走就走，想停就停。兴之所至，身在其中，想想都很逍遥、任性。但是甘蔗没有两头甜，自由任性是要付出成本和代价。一则费用昂贵，毕竟零售价总是高于批发价（旅行集体批量采购，是为批发价）的，二则耗费脑油。吃住行游比价甄选择优防骗！突发状况应急处置个人安全…事无巨细样样都要自己费神，那些让在家工作无法外出的人眼红嫉妒羡慕恨的逼格极高的逍遥瞬间，其实是建立在大量金钱和琐事基础上的，旅行是植株，自由是花朵。人们只见花朵娇艳绽放，看不到根系植株叶片。

团队游则刚好相反，万事不操心，费用还很低，有点啥情绪起伏还可以找旅游公司发泄发泄，毕竟别管花了多少、但凡花钱的就是大爷。省心的代价是不自由、不任性。再感兴趣的景点、该走就得走、一刻不能久留，再不喜欢的地方，也得花时间走过，不能省略。

其实这些都是废话，大家都明白。然而，这是二分法，西方思维。太极是整体法，东方思维。此处的奥妙在于：散客与团队，应该也是互为阴阳的、互根互化的。在此只说互根。何为互根，且看太极图，黑鱼白眼睛、白鱼黑眼睛。即黑的核心是白、散客的核心是团队、团队的核心是散客。

从事云南旅游的公司，出路在此、商机也在此：我们做团队的时候，要时刻牢记给客人以自由选择、自由活动、自由体验、自由安排的空间。要让客人在省钱不费心的同时，不受约束和控制。我们做散客的时候，要时刻牢记给客人以即时服务、以向导、以咨询、以扶助，要用咱则在、不用咱就隐于无形。

云南旅游的出路，也在于此。所有的资源，要时刻惦记着客源的需求、喜好、脾气；所有的客源，要时刻牢记资源的特点、禀赋、性情。如此，才能走出困境、才能熬过寒冬、才能高效互动，才能山环水绕、才能卿卿我我、才能比翼双飞、才能谈一场旷古柔情的恋爱。

老子曰：动善时。啥时候干啥事，冬天里不能发芽，只能长肉。

孙子曰：谋定而动。不能一条道跑到黑，适当停下来看看方向。

俗话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我说：不难，不好玩。谁都能干得来的活儿，还叫活儿吗？

本来想少写几句，还是写多了。最后再啰嗦一遍：客源与资源，散客与团队，服务与体验，都是太极。纸短情长，个中无穷玄妙、诸君自参。

尾声

话说太阳底下没用新鲜事，自从生下来、自从做旅游，这日子就没好过过！什么新常态、什么互联网+、什么万众创新、什么经济周期、什么国际形势……我们都经历过、都见识过。

那啥，稳住神、喝口水、看看路、向着想去的地方、快乐出发吧！

感谢各位听我胡侃，普洱也没喝上。想喝的，到云南来吧！

谨以此文，献给云南华夏国旅青岛公司刘总及其团队，感谢邀请我参加“好奇滇西北”腾冲瑞丽大理洱海考察。

2015.12.1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