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要纪念杜立特上饶救援行动

罗时平

　　今年4月18日是杜立特上饶救援行动83周年纪念日。上饶市抗战文化研究会、上饶市信江书院、上饶市文史研究馆联合在这个纪念日里举行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上饶抗战救援杜立特”（Shangrao Anti Japanese War Rescue Doolittle）研讨会与图片展。上饶毗邻的浙江衢州市也在同日举办规模宏大的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暨“我们衢州见（See You in Quzhou）”中美民间友好交流活动。当前中美关税战、贸易战、金融战狼烟兴起，中美经济面临脱钩断链，赣浙两地为什么还要纪念杜立特大救援行动？

第一、捍卫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成果

杜立特行动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一次重大战役。1942年世界反法西斯战争面临最艰难的时刻，英军被日军山下奉文中将俘虏13万人，美军被日军本间雅晴中将俘虏8万人，苏联哈尔科夫战役被德军曼斯坦因元帅歼灭50多万红军。4月18日的杜立特行动成功地实现了美军对日本本土的第一次军事轰炸，极大地鼓舞了世界反法西斯的信心，给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带来了胜利曙光。1943年11月，中美英三国首脑在开罗举行会议，开始安排中美英联合作战和胜利后的世界格局。中美英《开罗宣言》明确规定日本永远不许再发动战争，不准日本拥有发动战争的军事力量，日本必须归还被其掠夺的他国领土，对战争罪犯进行惩戒。1945年7月中美英《波茨坦公告》确立了战后国际秩序的法律基础，根除日本军国主义，明确将日本侵略行为定性为非法，维护国际法与历史正义。1945年10月正式生效的《联合国宪章》规定了联合国的宗旨是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发展国家间友好关系，促进国际合作，解决经济、社会、文化和人道主义问题，成为协调各国行动的中心。联合国的原则是强调会员国主权平等、不干涉内政、和平解决争端。《开罗宣言》《波茨坦公告》《联合国宪章》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重大成果，是用数千万人的生命换来的。这一切拥有国际法的合法性和正义性，是二战后世界和平秩序的重要保证，也为当代世界和平与发展提供了根本遵循，确保各国在处理国际关系时遵循基本的道德和法律准则，促进全球的稳定与繁荣。

　　我们今天纪念杜立特上饶救援行动的核心价值就是要捍卫世界反法西斯的胜利成果，这既是重大理论问题，也是严峻的现实问题。历史没有走远，政治还在继续。几十年来，日本总有一些政治势力不甘心接受二战失败的结果，肆意否认日本侵略罪行，竭力美化军国主义战争，宣扬所谓的“大东亚战争”是“黄种人反抗白种人的殖民主义的战争”，企图修改和平宪法，加紧解禁集体自卫权，在钓鱼岛问题上屡屡制造麻烦，变本加厉地挑战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确立的国际秩序。今天，新强权横行的魔影幢幢，老帝国幽灵死灰复燃的鬼火闪烁。特朗普2.0伊始，就公开提出控制巴拿马运河、吞并格陵兰岛和加拿大的新帝国主义思维。今年3月29日美防长赫格塞斯参加硫磺岛战役纪念仪式，当着现场多位二战美国老兵的面数典忘祖，用“warrior ethos(武士精神)”一词盛赞当年守岛日军“英勇”，并称自己“敬佩他们的勇气和牺牲”。这是明目张胆地篡改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性质。 4月2日美国经济霸凌，滥施关税，对全球发动“无差别关税战”，对全世界所有国家征收“对等关税”，对中国商品加征245%关税，等同于对中国的贸易禁运，严重侵犯了中国和各国的正当权益，严重损害了以规则为基础的多边贸易体制，严重冲击了全球经济秩序稳定，严重违反了世界贸易组织规则和联合国宪章精神，这是公然否定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成果。与此同时，俄乌战争残酷杀戮，中东冲突战火不断，宗教极端主义肆虐，缕缕烽烟重叠，隐隐浮现世界诸多安全危机的轮廓。此时纪念杜立特上饶救援行动，回望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倾听历史耳语，捍卫胜利成果，重要性不言而喻。

第二、铭记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丰功伟绩

杜立特突袭东京行动从纯军事角度来看，与李梅轰炸东京相比，战绩微不足道。杜立特空袭日本只有16架飞机，每架飞机4颗炸弹，其中4号机4颗炸弹投入大海，投入日本本土仅60颗炸弹，日本方面50人死亡,252人受伤, 90座建筑物遭到破坏或被彻底摧毁,这些设施很快就都被修复。1945年3月10日李梅轰炸日本，共有334架B-29轰炸机，投出2000多吨凝固汽油弹，轰炸了日本65座城市，50万人死亡，800多万人流离失所。所以日本当时宣传，杜立特空袭是Do little，很小很小。实际上，杜立特空袭战略意义是Do much,意义重大。杜立特空袭行动是包括三个阶段的重大战役（Major battle）。第一阶段，千里奔袭。航母起飞陆基轰炸机，胜利地完成轰炸任务；第二阶段，万里撤离。飞机返航迫降中国赣浙皖闽四省，中国军民不惜一切代价生死大救援，与时间赛跑，与日军赛跑，穿过日军封锁，跨越浙赣皖闽、湖南、广西、重庆、云南， 64名获救飞行员安全到达后方，转飞印度再赴反法西斯战场，创造了拯救美国飞行员胜利大撤离的奇迹；第三阶段,后续大战。杜立特救援行动直接引发了转折意义的两大战役:一是夺岛大海战。1942年5月珊瑚岛海战，1942年6月中途岛海战，1942年8月-9月瓜达尔卡纳尔岛战役，美军夺取了整个南太平洋地区的制海权，同盟国开始进入战略反攻阶段；二是浙赣大会战。杜立特行动之前，中国抗战进入最艰难时期：淞沪会战耗光了最精锐的德械师，江阴保卫战耗光了中国海军，重庆空战耗光了中国空军，南京保卫战损失了黄埔军校中下级干部，太原会战、晋绥会战、兰封会战中央军士气基本被打掉，武汉会战耗光了中央军精锐，经过昆仑关战役、枣宜会战、长沙会战，到了1941年5月中条山战役，中日伤亡28:1，国军伤亡7万人，蒋介石悲痛万分，称之为奇耻大辱。此时，中国能打的基本拼光了。特别是汪精卫建立伪政权和日军对重庆无差别大轰炸，全国士气低到极点。1942年4月18日杜立特轰炸日本，日本采取报复行动，发动了旨在摧毁中国浙赣线上的衢州、丽水、玉山机场，歼灭中国第三战区主力的浙赣战役。上饶第三战区组织了东线11个军、西线6个军共40多万军队参战浙赣大会战，中美正式联合作战，给中国抗战军民带来了胜利的希望。浙赣大会战虽然没有成功阻击日军，战区损失巨大，国军伤亡5万，但浙赣大会战延缓了日军攻占重庆的“五号作战”计划的实施直至其流产，消耗了日军的有生力量，日军伤亡1.7万人，有力地支援了太平洋战场的盟军和中国其他战场的抗日。所以从这三个阶段十几万平方公里的大区域空间、上万公里的大战役纵深、两个重大战役叠加的大战略意义来看，杜立特行动正式形成了中美两个反法西斯大国的联合作战，彻底改变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太平洋战场和中国战场的走势，中国抗日战争出现了由败而胜的重大转折。

　　鸦片战争以后，世界上几乎所有帝国主义列强都侵略过中国，妄图瓜分以至灭亡中国。中国人民奋起反侵略斗争，粉碎了帝国主义列强灭亡中国的美梦，但斗争的结局却无一不是以中国的失败而告终。抗日战争则完全不同，中国在世界上最早举起武装抗击法西斯侵略的大旗，在世界上开辟第一个反法西斯战场，成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亚洲主战场，中国与世界各国人民以伟大的反法西斯联盟的全面合作与战略协同，第一次赢得了光明战胜黑暗、正义战胜邪恶、进步战胜反动的彻底胜利。抗日战争把日本帝国主义强加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一切屈辱条约和协定撕得粉碎，台湾和澎湖列岛回归了祖国，中国政府废止了德、意等法西斯国家过去强加给中国的一切不平等条约以及它们在中国的一切特权。抗日战争彻底洗刷了近代以来抗击外来侵略的民族耻辱，确立了中国在世界上的大国地位，中国与英美苏一道被列为盟国的四强。中国还成为联合国的创始国之一，担任了联合国安理会的常任理事国，并且作为世界上最先抗击法西斯侵略的国家，获得首先在《联合国宪章》上签字的荣耀。鉴于中国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的重要地位，英美首先宣布取消对中国的不平等条约，随后其他盟国也采取了同样的行动。中国开始以自己应有的大国地位进入了现代国际社会，中国人民赢得了世界爱好和平人民的尊敬，中华民族赢得了崇高的民族声誉。抗日战争胜利后，中国人民以革命战争打败了美国和蒋介石反动政府，又取得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伟大胜利。此后，帝国主义以及其它一些国家的霸权主义对中国的侵略与威胁，也都无一不是以失败而告终，中华民族踏上复兴的转折点。我们今天纪念杜立特上饶救援行动，重温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的伟大意义，不仅具有铭记抗日战争丰功伟绩的学术意义，更是中国人民珍爱和平、开创未来，坚定不移走和平发展道路，反对霸权主义与强权政治、推动建立公正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崇高愿望的挺膺担当。

第三、致敬杜立特大救援行动的抗战英雄

杜立特突袭行动是世界军事历史传奇，杜立特突袭行动飞行员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传奇英雄。飞行天才杜立特中校率16架B-25轰炸机80名突袭队员轰炸日本本土，在世界战争史上，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陆基轰炸机从航空母舰上起飞执行任务。由于此次空袭所用的轰炸机无战斗机护航，又是在大白天飞到日本本土公然轰炸，可谓是自杀式的空袭行动。但视死如归的英雄飞行员表现神勇，居然一架飞机也未没被敌方击落，圆满完成了“只有千分之一成功率”的轰炸任务，打破了日本“攻不破的堡垒”的神话。勇敢参与突袭行动的16个机组80名突袭队员的英雄壮举让全世界反法西斯人民为之振奋，帮助中国抗战走向了胜利进程。

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史册永远铭记这80名英雄的光辉名字，他们之中除了8号机5名突袭队员飞往苏联海参崴降落，其他15架飞机75名突袭队员在中国赣浙闽皖区域迫降或跳伞，3人跳伞牺牲、8人被日军俘虏，中国军民奋力营救了64名突袭队员，其中有18名杜立特突袭队员在上饶获得救援。这18名杜立特突袭队员战后晋升上将1人、少将1人、准将3人、上校3人、中校3人、少校2人、准尉2人、军士长3人。

　　我们在向杜立特行动英雄飞行员致敬的时刻，不能忘记那些为了救援杜立特飞行员而死在日寇屠刀之下的中国平民。杜立特飞行员在月黑风高、风雨交加之中弃机跳伞，下面是江河湖泊还是高山峡谷，是城区郊野还是农村田园，是盟国的控制区还是日军占领区，不得而知，只能听天由命。幸运地是他们得到素昧平生的中国人民营救。当地村民听到杜立特突袭飞机声音的第一反应，都以为是日本的飞机，很多村民从来没有见过美国人。经过交流，他们知道美国飞行员是帮助中国打日本的朋友，所以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保护朋友的安全。他们为了杜立特飞行员的安全，浑然不顾自身的安危，上演了一出悲壮的救援行动。善良的村民积极寻找、掩护转送和救助美国飞行员，他们用双肩和人力，一步一颠地从崇山峻岭中背下困乏饥饿的美国飞行员，他们拿出珍贵的食物款待飞行员，为飞行员烘烤湿衣服，同时立即向中国军队和政府报告以寻求保护，并护送飞行员安全到达政府和中国军队驻地。谁会想到，美国飞行员获救安全了，而救助他们的中国百姓却离安全越来越远了。日军对救援杜立特飞行员的军事报复丝毫不亚于“南京大屠杀”的残酷杀戮，浙赣人民为此付出了巨大牺牲，为营救杜立特突袭行动飞行员而作出重大牺牲的中国人民也是伟大的反法西斯抗日英雄。

一个有希望的民族不能没有英雄，一个有前途的国家不能没有先锋。抗战英雄是抗日救国的先锋，是中华民族的脊梁，他们的事迹和精神是激励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强大力量。褒奖英雄模范、弘扬英雄精神，一直是习近平总书记情之所牵、行之所至。习总书记在多个场合讲述英雄感人故事，表达对英雄的崇敬之情，他号召全社会崇尚英雄、捍卫英雄、学习英雄、关爱英雄。我们今天纪念杜立特上饶救援行动，致敬抗战英雄，缅怀抗战先锋，就是要传承和弘扬抗战英雄的崇高精神和正气，将这份力量转化为奋斗的动力，不断前行，用心守护来之不易的和平与繁荣，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接续奋斗。

第四、传承血与火铸造的中美人民友谊

杜立特上饶救援行动是上饶抗日战争最被世界瞩目的重大历史事件，架起了一座中美人民之间和平友谊的桥梁，永远值得纪念。我们今天纪念杜立特上饶救援行动，传承反法西斯战争中美人民传统友谊，具有四点启示意义。

一是中美友谊基础在民。中国人民为营救美国杜立特飞行员付出了极大代价：25万江西和浙江老百姓被日军报复杀害，上饶全市共伤亡23140人，其中死亡13718人，日军细菌战造成传染病患者超过10万人，房子被烧毁2万栋，财产损失总值达145.6亿元（法币）。在坚强的反法西斯同盟中，中美两国人民结下了用鲜血凝成的深情厚谊，人民之间的友谊不会因为政治家的好恶而改变。直至今日，上饶的老百姓仍然对杜立特行动的壮举给予英雄般崇敬，并以对英雄的大爱热烈欢迎杜立特行动的后人重走前辈的胜利之路，合力讲出中美好故事、发出中美好声音。

二是珍爱和平传承友谊。在我们的纪念活动中，当年营救美国飞行员的村民子女表达了“珍爱和平，传承友谊”的愿望。广丰、鄱阳村民对父辈营救美国飞行员的壮举感到自豪，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发展中美人民的传统友谊。14号机组美国飞行员儿子马西亚先生在给上饶市抗战文化研究会纪念活动的贺信中说：“我衷心希望中美两国本着我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共同利益找到友好合作的道路”。这是人民的是非观，人民的大智慧，中美人民希望中美关系就像反法西斯同盟一样，永远好下去，携手开创中美和平合作的美好未来。

三是中美合作实现共赢。抗日战争从1931年开始，中国单独抗击日本，非常艰难，损失惨重。1941年12月，日本发动了太平洋战争，英国、荷兰、美国等西方殖民者连连战败。杜立特突袭行动正式开启了中国和美国反法西斯联盟，中美合作抗日迅速扭转了战局，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节节胜利，最终彻底打败日本。当今世界，中美关系发展影响整个世界。美国把中国锁定为第一对手，联合西方盟国对中国脱钩断链、围剿群殴。然而，脱钩断链损人害己，关税对抗不是出路,合作对话才是正道。中美相和，两国受益，世界受益；中美相斗，两国受损，世界受损。合则两利、斗则俱伤，这应成为中美关系共识。坚持这个共识，就一定能走出一条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互利共赢之路。

四是敬重历史保护文脉。上饶抗战前辈传承给我们的杜立特历史文化是上饶历史最精彩的形象诗篇、凝炼音乐、永恒画卷，是上饶地脉、文脉、人脉最有价值的稀缺文化资源，保护发展好这笔历史文化遗产，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在特朗普2.0中美关系新对抗的背景下，我们要贯彻落实江西省委常委会议“深入挖掘我省外事资源，深化与美国地方友城、青年、人文、教育等领域交流合作，讲好杜立特上饶救援行动等民间友好故事”的精神，传承好发展好杜立特上饶救援行动的中美人民友谊，改善中美紧张关系，推动中美关系从对抗走向对话，在推进新时代中美民间友好交往的国家战略格局中作出新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