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一抹烟霞》 （22） 初稿，一部物资帝国兴衰史缩影

周俊春

二十二，精兵简政

在物资局考查完后，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高祥瑞和干部科长田鸣风向部长林遐举作了汇报。林部长问：“你们认为李鹏飞是否有能力担任物资局局长的重任？”

高部长冷冷地一笑，说：“李鹏飞可算是我们政坛里的一朵奇葩，我觉得他除了在物资局做点生意以外，基本上其他什么东西都不懂，完全找不到一个做领导干部的思想感觉！”

林部长说：“难道有这差吗？”

田科长说：“应该说他作为一个主管业务的副局长倒是很合格的。”

林部长说：“你们把考查的情况详细地说一下呢？”

高部长说：“我们最后找他谈了话，问他，如何保证物资局的可持续性发展，他的回答就是大力抓物资购销业务，为物资局创造大量的经济效益。”

林部长说：“他这话也没有什么问题呀？高层大人物不是也说过吗，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大力发展社会生产力吗？”

高部长说：“这句话本来没得问题，可是后面的我们和他完全说不到一起了，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问他如何加强党的组织建设？他像不明白党的组织建设是么回事，说物资局党的组织机构都是完善的，无须要搞什么组织建设呀？问他物资局外出党员很多，如何加强这方面的管理，他说外出人员做生意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功夫搞那些瞎名堂。问他如何开展政治思想教育，加强政治学习，他说搞那些东西有什么用？政治学习又不能创造经济效益！总之他和你无法说到一条线上，田科长说的对，他搞业务倒还是很称职的。”

林部长说：“民意测验是么情况呢？”

高部长说：“民意测验也是一个奇葩，有近一半的人弃票，认为他能胜任的有13个人，有5个不能胜任的票，其他的14人都弃了票。”

林部长说：“这种情况在市直单位好像还从来没有遇到过！那郑友生的情况怎么样呢？”

高部长说：“郑友生虽说是也不理想，但比起李鹏飞来还是要强多了，至少他没有胡说八道！民意测验他的也好不到哪里去，说明物资局机关干部对他们两人当局长都不是蛮看好。”

林部长说：“如果是让郑友生担仼物资局局长，你们认为他对全局的掌控能力怎么样？”

高部长说：“从掌控能力方面来说，我们与他谈话时他倒是雄心勃勃的，但具体谋略方面也谈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认为他也没有多大的政治智慧。从接触中我觉得这个人也还是缺乏帅才的！主要原因是这个人性格上有缺陷，个性上有点强，眼孔有点高，是的不是的人他还都看不上眼，与班子成员之间的团结也不是蛮好。还有人反映他自私心很强，还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他对业务方面的事情也不是蛮熟悉。”

林部长说：“作为物资局局长，主要是掌控全局，执行党的政策，用好人用对人，调整好各方面的关系，平衡好各种人员之间的矛盾。至于业务方面的能力问题，倒不是主要的。牛超峰在物资局搞了上十年的局长，他不是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生意吗？但物资局在他的领导下，这多年搞得风生水起兴旺发达的。”

高部长说：“如果靠郑友生去平衡各方面的矛盾，调整好相互之间的关系，我认为他的能力有限，这与他的思想境界和个人修养方面的欠缺有关系！”

田科长说：“从我们考查的情况来看，李鹏飞和郑友生这两个人都不是担任一把手的合适人选。我个人建议还是从市直机关的科局长或大办主任中选派一个人去为好。”

林部长说：“我和赵书记都是这个观点，但是省物资厅曾厅长来强调了要从物资局内部选拔人才来担任一把手，以保持物资系统的可持续性发展。所以才有了这个有违我们心愿的意见。”

田科长说：“省物资厅他们怎么能够干预我们地方用人的决策呢？这不是越俎代庖吗？这是不符合党的组织原则！”

林部长无奈地一笑，说：“我还不知道这有违组织原则啊？但省物资厅他们的权力对我们仙桃的经济发展具有着非常大的制肘影响，在计划物资的分配上倾向性很重要，他们的意见我们不得不要考虑一下呀！”

田科长说：“市委领导可以到省物资厅把我们考查的情况向他们通报一下，用人不当，这可持续性发展又有何保障呢？”

林部长说：“这个可持续性发展的说法，我想这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这里面掺杂了人与人之间的私人的情感，不管是用什么人，关键是要用对人！明知道物资局内部并没有合适的人选担纲主政，我们还一味地循着那个固定的思路去考虑问题，这本身就违背了唯物主义辩证法原则！”

高部长说：“我们既然不能得罪省物资厅，必须要考虑到他们的思想感情，我们倒不如先暂时让李鹏飞他们两人中选择一个，放手让他们试用一段时间看看。我们每年都要对各科局领导干部进行年终考核，如果发现他们确实存在着很大问题，不能胜任本职工作，我们立即采取组织手段，终止他们的职务，再选派一个合适的人去。这样就有了一个缓冲地段，说不定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林部长说：“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高部长你的这个意见倒是很好的。”

很快，林部长把组织部对物资局考查的情况向市委书记赵德馨同志汇了报，说是考查的情况不是很好，李鹏飞和郑友生两人都不是合适人选。

赵书记问：“你把两个人的优劣情况说看看呢。”

林部长说：“李鹏飞的优点是业务熟悉，能为物资局创造经济效益，其他方面基本上是无可取之处。郑友生其他方面比李鹏飞略强一点，但也没有明显的优势，缺乏帅才，关键是业务方面又不熟。”

赵书记说：“你们对李鹏飞是不是抱有先入为主的成见，怎么会是一无是处呢？”

林部长把高部长与他谈话的内容说了一下，赵书记说：“那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人是完全不具备当一把手的资格了，以他的能力水平和思想境界，当局长后，整个局面都将会严重失控，物资局将会逐渐滑坡到最后一败涂地。用错一个人，就会毁掉一个局，市委对用人必须要严格把关！不然造成恶劣的后果，市委是应该要承担责任的。正如诸葛亮用错了马谡，失守了街亭，把北伐中原取得的一派大好形势白白地葬送了，从而失去了诸葛亮一统天下的大好形势。物资局虽说是没有那么重要的战略地位，但一个全市数一数二的大局，一千多号人口的单位，也绝对不可以小觑啊！”

高部长说：“相对而言郑友生毕竟比李鹏飞要强一点，那就让郑友生当这个一把手吧？”

赵书记说：“郑友生虽说是不蛮理想，但比起李鹏飞来还是差强人意的，即使是不行，但也不会出蛮大的问题！”

林部长说：“那我们就照书记的意见去办吧！”

赵书记说：“如果不是考虑省物资厅的关系，我倒是觉得还是从市直科局或大办选择一个人去为好！”

林部长说：“那我们初步意见就这样定了，我们回去准备一下，下次开市委常委会时我们就提交常委会讨论决定。”

一个人要想在仕途上求得发展进步，能力、水平、勤绩、努力加钻营固然重要，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就是机遇。

物资局副局长郑友生自身的条件，虽说是不完全具备有当局长一把手的资格，但机缘巧合，各方面因素的拚凑到了一起，让他有了机会攀登物资局权力顶峰的机遇，武钢党委领导无意识的介入，省物资厅曾厅长明确的意图，促使两个关键性的人物，市委书记赵德馨、市委组织部部长林遐举对物资局瘠土里长出来的两棵歪苗，两差权衡择其优，最后敲定了他作为物资局局长后备人选的资格，只等上市委常委会讨论通过后就万事具备一切0K了。可是这常委会不是一说开就可以开的，不可能专门为郑友生的提拔这个事去开个常委会，这得要等市委有许多重要事情了才可能集中起来开一次常委会。

谁也没有想到，这在等常委会开会的这个时间里，仙桃市委领导层居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市委书记赵德馨同志经省委研究，提拔到沙市市任市长去了，由一个副厅级干部成了正厅级的高级领导干部了。

仙桃市市委书记缺席以后不久，省委一纸任命下来，市长刘洪达接替了赵德馨成了新的市委书记。常务副市长张华斌顺车顺风成了仙桃市政府代理市长，等下次市人大会通过后即可成为正式市长了。

市委领导班子调整后，这当然就得要即时召开市委常委会了，班子成员之间的工作得要重新分工，再就是顺便把以前积压的问题一起拿出来研究。

新书记主持的市委常委会把应该研究的重大问题都研究完后，组织部部长林遐举说：“还耽误各位常委们的一点时间，有一个急需研究的人事问题请常委们讨论一下。物资局的牛超峰同志调到了省计委去了以后，物资局一直都没有局长主持工作，上次我们组织部到物资局去进行了专题考察，我们向赵书记作了汇报，认为副局长郑友生各方面的条件都很不错，赵书记对郑友生也表示满意。为了尽快让物资局的工作步入正轨，请常委们讨论通过一下。我先把郑友生同志的基本情况作一个介绍。”

随后就把郑友生的基本情况说了，当然说的都是一些光将体面的话，把郑友生说成了一个德、能、勤、绩样样优秀，完全具备一个合格的局长条件。

新上任的市委书记刘洪达听了以后觉得有点不舒服，赵书记已经调走了，这林部长还在拿赵书记说事，赵书记以前同意了的事，那时候没有上常委会讨论研究，毕竟只是一个意向性意见。现在我主持工作，你事先也没有经过我同意，甚至气都没有通一个，就拿出来在常委会上讨论，难道我就应该接前任的盤照原样进行下去？

再加上原来李华林经常在他面前提起过李鹏飞，认为今后物资局里的工作、特别是购销业务方面的事得完全要依赖李鹏飞来主持，不然物资局的经济效益将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正是因为这些，李鹏飞替代李华林成了局党委副书记，正儿八经的二把手。现在却提出来一个郑友生，林部长的这种搞法，完全是在挑战我新书记的权威，这种思想意识里的微妙表现，一定要狠狠地打压下去！等林部长刚一说完，常委们也都没有发言，市委书记刘洪达就说道：“这郑友生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啊？一个物资局的局长对业务什么都不懂，怎么去领导全局开展购销业务工作？怎么样给物资局发展壮大增强经济实力，如何为物资局可持续性发展提供统筹帷幄的领导权威保障？物资局虽说只是一个普通的科局，但他对我们全市的工农业生产的发展保障物资供应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我们不能随便选一个人出来滥竽充数！”

林部长看到书记这么说，这不是把组织部考查的意见全部推翻了，就说：“郑友生同志虽说是过去没有当过一把手的履历，只是因为省物资厅和市委达成了一个倾向性的意见，为保证物资系统的经济建设可持续性发展，最好能从物资局系统内部选拔产生。根据我们考查的情况看来，郑友生同志是最为优秀的，能够担任一把手条件的最佳人选！”

刘书记说：“他们原来的二把手李鹏飞同志呢？他为什么不行啊？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一个郑友生，何况他的业务不熟，门路不精，素质也只是一般般，他怎么能够当一个主持物资局大局的领导呢？”

林部长说：“我们组织部最先也是考虑到了李鹏飞同志，但在考察中发现，李鹏飞除了在业务上是一个强项之外，其他方面基本上乏善可陈，尤其是个人品德方面，在外出搞业务期间，经常聚集一些经理和采购员们在一起赌博打麻将，机关里的干部对他的评价不是蛮好。”

刘书记说：“我们选拔一个领导干部不能光盯着他们的一些细小末节的支流问题，我们要看他们的主要方面。物资局在外工作人员长年累月奔波劳累，休息时偶尔带点小彩娱乐一下，这又能算好大一回事呢？不要人为地把这些小事上纲上线！省物资厅曾厅长非常看好李鹏飞，认为他是物资系统不可多得的一个人才。”

林部长说：“可赵书记对李鹏飞的印象很不好，认为他除了个人能力、水平太差以外，关键是思想品德方面也有很大的瑕疵，缺少一个领导全局的帅才，认为这个人是不可重用的。他还借用了诸葛亮错用了一个马谡，不但失去了街亭，而且把好不容易打开的北征大好局面毁于一旦的典故！如果用了李鹏飞这个人，将会给物资局带来无法估量的严重后果。”

刘书记说：“林部长，我们该不会也要搞两个凡是吧？赵书记有赵书记的用人标准，我刘洪达也有我刘洪达的用人原则！”

常委会上书记首当其冲地与组织部部长顶撞起来了，这种情况极为少见，书记一般情况下都是最后发言表态一锤定音，可刘书记却一开始就亮出了自己的观点，闹得林部长下不了台。政协主席仼青柏急忙出来说道：“如果是我个人的意见，我倒是觉得这两个人都缺乏担任一把手的经历，都不是理想的人选。既然是省物资厅和市委达成了倾向性意见，要从物资局内部产生局长的话，我们现在只能是二选一了。物资局的工作主要是以购销业务为主，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创造经济效益当然就是头等重要的事情了，李鹏飞是党委副书记二把手，他在这方面又是强项，我认为由他接替牛超峰是顺理成章的。”

市长张华斌说：“我觉得任主席的观点是对的，我也认为还是李鹏飞强一点。”

书记、市长都认可李鹏飞，其他常委哪个的眼头不亮呢？大多数都表态支持书记、市长。这样常委会讨论的结果是李鹏被通过了。

林部长虽说是心里很不乐意，这个李鹏飞是一个抚不上墙的烂泥巴，完全的一个没啥大用的阿斗，让他在物资局执政，那岂不是把物资局交付给了一个无德无才无能的庸才手里了吗！今后物资局的前途岂不令人担忧。但又有何法呢？书记、市长都支持他，其他大多数常委也附议，自己仅仅只是一个组织部部长，也没有回天之力的办法来扭转这个局面！

就在这几年物资局领导层内部明争暗斗互不相让的时间里，也是在牛局长最后执政的这几年中，苏玉春基本上都是在农村里渡过的。那时候市里总有层出不穷的中心任务，凡市里中心任务需要物资局去人的，那都是苏王春包胡了。救灾抢险、抗早防汛，抚贫慰问，少则几天，多则几月。那两年还搞了两次农村社会主义教育活动，之所以叫活动不叫运动，好像是为了避免“左”的嫌弃，其实换汤不换药都是那么回事。这就是我们的悲哀，玩一下文字游戏避免被人攻讦。先后搞了两次，反还阵阵不离穆桂英，苏玉春是中心任务专业户，非他莫属。

有一次苏玉春被市纪委抽出去办了几天事，恰巧农村里受灾要人驻队，不知道怎么回事物资局叫李鹏飞去了。到那里不到十天，苏玉春事情办完回来了，牛局长就对苏玉春说：“苏书记你回来了正好，李局长在南阳油田有宗业务急需要去，你吃点亏把他换回来。”

苏玉春心里好笑，既然急需要去，为什么不能派别人去呢？还得要等我回来，我一是没有回来呢？这宗业务不耽搁了？

苏玉春心里是这样想，但口里却不会说，也就乖乖地去把李鹏飞换回来了。

还有一次牛局长又要派他下乡，需得要几个月的时间，恰逢他老婆病了，苏玉春向牛局长告哀，说：“牛局长，我老婆这几天病了，这一次我实在是去不了。”

牛局长很同情地说：“那是，你家里这是一个特殊情况，我到计委去跟郭主任反映一下去。”

过了不一会，牛局长回来了，依然是笑着说：“郭主任说叫你到他那里去一下。”

苏玉春不解地问道：“郭主任要我去干什么？”

牛局长说：“我不知道呀。”

苏玉春心里明镜似的，这牛局长又给自己下了烂药，我家里老婆病了，跟你请假，你安排另外一个人去不就完了，大可不必到计委去反映。你要反映，也不过是两种结果，一是计委同意了，换别人去；一是不同意，必须要自己去！无论是哪种意见，你回来跟我说一声就行了，为何还要我到计委去呢？无非不过就是想借郭主任的口，硬是要自己去。这样，不顾人情，坚持要你去的是郭主任而不是我牛超峰了，你要怪也只能是怪郭主任，也不要怪我。

果然到了计委，郭主任皴头泼脸地说：“苏书记，这次下乡抚贫，说你不肯去啊？”

苏玉春心里明白了，牛局长根本就没有跟自己反映什么家里老婆病了的实际困难，而只是说自己不愿意下乡。就说：“郭主任，我没有说不肯去呀，只是我老婆这几天病了，家里没有人照顾她，我等她病好了再去能行吗？”

郭主任义正言辞地教育道：“那个家里没有特殊情况，你们物资局那么多的采购人员长年累月在外面出差，难道他们家里就没有特殊情况吗？你是一个党员领导干部，不说是要起模范带头作用的话，我们至少不能比一个普通采购员都不如，而去拖群众的后腿吧？”

苏玉春说：“采购员长年在外出差，这是一个事实，不知道郭主任知道有哪个采购员连老婆病了都不管不顾而还去出差了的？”

郭主任一时语塞，后又说道：“我们党员干部，家里有了困难，我们得要想办法克服，不能在组织面前讨价还价！”

苏玉春笑着说：“郭主任，我有点不明白，怎么物资局里的中心任务总非得要我去不可呢？局里还有那么多人，他们为什么就去不得呢？”

郭主任说：“市里的中心任务得要局里的领导干部去的，你看他们都有业务工作要在外面跑，你说你不去叫哪个去呢？”

苏玉春一笑，说：“感谢组织上对我如此的重视，死了我这个屠户先生只怕就得要吃梗猪了。”

这句明显带有讥讽的话，郭主任也没有恼火，口气温和了一点地说：“苏书记你在物资局里吃了亏我是知道的，这次还是再吃点亏下乡去一下吧！”

苏玉春说：“我是一个党员干部，一切要听从组织上的安排，但我老婆病了，家里没有人照顾病人，组织上是不是也要关心照顾我一下呢？”

郭主任一楞，又说：“那当然是要照顾的。那这样，到农村去抚贫，物资局没有合适的人，只有你去才能把这个事搞好。这样你先下去，回头我跟牛局长说，叫局里安排一个人去帮你照顾你老婆。”

苏玉春凄苦地一笑，说：“郭主任，你认为这样方便吗？”

郭主任想了一下，明白了苏玉春的意思，说：“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局里安排一个女同志去照顾她，肯定是不会比你差的啦！”

苏玉春无话可说，心里清楚，牛超峰来郭主任这里，可能是在他面前添盐加醋地不晓得是怎么告了自己的刁状，自己也无本事与他们抗衡。回去了以后只好叫自己的姨妹来照顾老婆，又下乡去了。

终于盼到牛超峰下台了，心想应该不会再要自己长期驻在农村了吧。而当局里改朝换代的时候，他正在东荆河边上的杨林尾镇搞农村社会主义教育活动，在总部担仼专案组组长，因为涉及到的面大人多事情杂，一时间忙的不得了。听到李鹏飞接任了物资局局长，心里也不以为然，物资局发展前途什么的，这不是自己操心的事。既然李鹏飞当了局长，自己作为一个班子成员，大面上是不是应该要表示一下态度啊，不管怎么说总得要打个电话过去祝贺一下吧！就在工作队总部办公室里给李鹏飞打了电话，可李鹏飞好像有点无动于衷的样子，话没多说几句就挂了电话，苏玉春感觉到自己有种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的尴尬。淡然一笑，他这初当局长的人，可能是还没有进入角色吧？不知道这局长应该是一个怎么样的当法？连班子成员来了一个向自己效忠的电话都不知道怎么应答，还怎么去当局里的全家，应付各色各等的人员？

苏玉春心里还在想，即使你再不知道这个局长该怎么当，至少你应该知道要把身边的这几个人要扒的一堆吧？你总得要这几个人捧你的台。不说是你要怎么的笼络一下大家，至少要有一个尊重大家的亲切表示吧？他相信要不了几天，物资局将会打电话来通知自己回局里参加新的党委会，新局长将会诚恳地希望班子成员齐心协力，共同努力把物资局里的工作搞好。

苏玉春心里是在这样想，可是这个请他回去参加党委会的电话一直都没有打来。他想这李鹏飞不知道局长该怎么当，这辅佐大臣李华林幕后指挥总应该要明白一点事理吧？即使是李华林不记得了，那智囊团里的重要核心人物区俊杰总应该要给他一个建议吧？而这一切都没有，这里面的情况就复杂了，要么是这些人根本上就没有打算给他一个么建议给他，看他怎么个搞法？掂一掂他的斤两，看他这个局长到底会不会当？再或者是他们两人都给了他建议，而他根本上不愿意听，把这根本上就没有当回事，也就没有采纳他们建议后面的事了。

总之，苏玉春心里彻底的凉了，这李鹏飞当上局长后，这开头的一步就走的不好，就没有按照正规常理出牌，这物资局的前途令人堪忧啊！

杨林尾社教工作总团副团长方树成，在单位是计委的纪检组长，是苏玉春的顶头上司，在社教总团也是分管专案组的副团长。虽说是部队里一位正团级军官转业，但这人很随和，与苏玉春的私人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这天晚饭后没事了就和苏玉春聊天，问道：“听说你们物资局换新局长了，你没有打个电话祝贺一下？”

玉春笑着说：“电话我倒是打了一个，可能是新官上任有点高兴得找不到方向了，对我的祝贺好像一点表示都没有，只是跟我嗯了几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

方组长说：“不会吧？你打电话去祝贺他，他总得要表示感谢一下吧，至少要说句今后请多多支持一下的话吧！”

玉春说：“他可能是觉得他的工作没有必要值得我去支持的，也就没有必要跟我废话了。”

方组长说：“即使是这样，礼节性的表示不也应该是有的呀！”

玉春苦笑着说：“也可能是没有必要跟我搞什么虚伪的礼节吧！”

方组长说：“即使是虚伪的礼节，官场上也是必不可少的。”

玉春说：“可能我们的李局长别开生面要升创出现代官场的新风气出来。”

方组长一声冷笑，说：“官场上的一些基本规矩都不懂，还开创什么新风尚？”

苏玉春过去对李鹏飞也不甚了解，晓得他是搞物资购销业务出身的，平时做了一点生意，赚了几个钱，就有点趾高气昂，不把旁人放在心上。他和他关系一般，基本上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有什么坏感，两人也相安无事，总之在他的心目中，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才。他在全局干部队伍会议上讲过几次话，觉得他的语言表达能力很一般。至于谋篇布局掌控形势的领导能力怎么样？他也不甚了解，总觉得李华林极力推荐他当这个局长，也一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只是不为自己所了解而已。再说自己只是一个纪委书记，自己有自己的专业工作，把自己本身的工作干好就行了，他行不行也不是自己需要操心的事。

杨林尾镇的社教结束了以后，苏玉春在家里休息了两天，离春节放假还有几天，就规规矩矩到局里来上班。

严洪祥看到自己的领导回来了，就跟苏玉春汇报这几个月局纪检工作的情况，说：“领导下乡三个多月，我们的纪检工作还是很不错的，一共查处了十三起赌博案件。”

“什么啊？你在家一个人办了十三起案件？”苏玉春有点惊讶，这洪祥可以呀，自己来物资局几年也没有办几个案子呢？我这不在家三个月，他就办了十几个案子，就说，“你把案卷材料拿出来我看看呢。”

洪祥从文件柜里拿出一堆案卷材料来，都已经整理归档得规规矩矩的了。苏玉春翻出来看了一下，都是下面公司里的一些中层干部在一起打麻将，被人举报到派出所，派出所出警抓了现行，公安机关处理完了，转交到局里就跟到给了个党纪、政纪处分。

苏玉春把案卷材料推给洪祥，没说什么，洪祥拿到文件柜子里放好了。

正在这时，新任局长李鹏飞从外面走了进来，洪祥急忙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他，说：“两位领导你们商量工作，我回避一下。”

李局长笑着说：“洪祥你不要走，我就到跟你也说一下。”

苏玉春没有什么兴趣和他讲客气，也就坐着没动，看着他来找自己有什么事？

李局长笑着说：“苏书记，我来想和你们商量一个事，经过局党委研究，决定把机关里的一些中层干部都下派到下面公司里去兼职，加强下面公司里的领导力量。研究决定苏书记你到燃料公司担任党支部书记，洪祥到机电公司担仼副经理。我今天来跟你们两个通一下气。”

自己是局党委委员，这大的事都没有邀请自己回来参与研究一下，要自己下去仼职也没有征求一下自己的意见，就这样决定了来跟自己通气。心里有气，不过表面上也没有什么表示，还笑着问道：“李局长的意思是我们两个都下公司去了，这局纪委是不是已经撤销了，我的纪委书记是不是也已经被免了？”

李局长若无其事地说：“没有啊！你们只是到公司兼职，局纪委依然存在。”

苏玉春说：“这就是说我这个纪委书记还没有被免职，那我应该还是党委委员啊，局里作这么大的变动，为什么没有通知我回来参加党委会呀？”

李局长说：“你不是在杨林尾搞社教吗？你的事情又忙，不是蛮方便通知你的，怕你专门为这点事两头跑的吃亏，所以就没有通知你。”

苏玉春笑着说：“这事大李局长他没有说么事啊？”

李局长不解地问：“大李局长他说么事啊？”

苏玉春不想和他多说什么，这是一个么逼局党委，一点组织原则规矩都没有，乌搞洋掰。问了一句：“我们都下去，市纪委他们知道吗？”

李局长说：“因为你们只是下去兼职，市纪委有什么事你们也可以兼顾一下，我们就没有向市纪委通气。”

苏玉春说：“我觉得局里是不是以党委的名义向市纪委通过气，不然他们检查起我们的工作来，会认为我们在消极怠工的。”

李局长此时觉得自己的局长权威受到了挑衅，不高兴地说道：“我们这只是局里内部工作的调整安排，有这个必要向市纪委通气吗？”

他说后还很不高兴地走了。

一九九一年春节过后，仙桃市物资局召开了一年一度的工作会议，参加会议的除了下属各公司里的领导人员之外，下面的基层干部也都参加了。这是李鹏飞执政来第一次在全局干部大会上亮相，也是他初出茅庐向全局表述自己的执政理念和谋篇布局才能的机会。

智囊团里的核心灵魂人物、业务科长区俊杰，受李鹏飞所托，为他撰写了大会报告的讲话稿。李鹏飞他事先温习了几遍，可临到讲话时还是念不顺畅，结结巴巴的，甚至还念了几个错别字。全局上下均知道他的德性，也没有人计较他念的好不好。讲话中的内容，与牛局长时代的工作报告大同小异，但今年却突出了一个重点，新局长施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动作，大幅压缩局机关行政干部，充实所属公司的领导力量，物资局纪委、审计科、综合科、保卫科里的人全都下去了，局办公室、人事科、工会的主要负责人都下去公司担任了领导职务。全局机关除业务科、财务科人员没有动以外，各科室都有人下去了。

会议最后公布了物资局党委任命文件，重新又被任命为党委副书记的李华林宣读了仼命决定。首当其冲的是纪委书记苏玉春，文件中念道：经党委研究决定：苏玉春同志仼燃料公司党支部书记（兼），周祥林同志为金属公司党支部书记；万輝金同志任木材公司党支部书记兼副经理；宋礼才为综合公司的副经理；胡忠纯为机电公司党支部书记兼副经理；李家清同志为液化气公司党支部书记；张泽宇同志为物资车队党支部书记；郭亮宏为化建公司副经理；辛兵成为化建公司副经理；严洪祥同志为机电公司副经理。

周祥林是局工会副主席，万辉金是局人事科长，李家清是保卫科长，张泽宇是保卫科副利长，郭亮宏是审计科长，胡忠纯是综合科科长，辛兵成是办公室副主任。

这样局机关纪委、审计科、保卫科都关了门成了空窗科室。其余的局办公室、人事科、综合科就由副职代理日常工作。

苏玉春心里有气，但也不能说什么，他现在除了自己在物资局工作以外，女儿在机电公司上班，儿子也在物资服务上班了。自己是无所谓，但儿子姑娘都在这里，希望能够有一个好的发展机会，不得不让他投鼠忌器，有所顾忌了。

不过他考虑到，其他的科室空窗倒无所谓，纪委空窗以后，物资局的纪检工作停摆了，市纪委他们肯定是不会容忍这种情况的，市纪委干预之后，自己还得是会中途回来的，他相信李鹏飞的这种顾头不顾尾的大手笔的改革方案肯定是要短命的！哪有一个机关里的职能科室都全部裁剪了呢？

苏玉春想：这李鹏飞是一个马大哈、混世魔王，无知者无畏，一刀砍了下去，管你是切了皮还是切了肉，还是砍了骨头，反正物资局不会因此而垮台！都无所谓。相反来讲，这在仙桃市市直机关可以说是开机关机构改革之先河，精兵简政历来为党所倡导，可实际上呢？机构越简越多，人也是越简越多了。我这种大刀阔斧地改革，可谓是有魄力有胆略有本事的表现。说不定我的改革经验会在全市推广，从而让我一举成名，说不定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被提拔起来当个把副市长干干？

李鹏飞新官上任三把火，希望能够在官场上有一个标新立异的表现，有这种想法应该是很正常的。但作为物资局的二把手，有着丰富的从政经验的老领导，作为新局长的辅佐大臣李华林来讲，难道不知道这是不合常规常理和法度的吗？李鹏飞发疯，难道你几十岁的人了也跟着发疯，这种完全不靠谱的搞法，市领导层会对物资局党委班子是一个么看法？李华林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利害关系，但却任意李鹏飞胡搞乱掰，他究竟是么考虑的？这是你苦心孤诣花费了大气力抽拥他上台的局长，你就让他一意孤行下去吗？如果李鹏飞搞不下去了，你这个极力推荐他的人脸上又有何光彩呢！

想到这里，苏玉春猛然觉得，这李华林可能是与李鹏飞同心同德志同道合的，这种别出心裁地搞法说不定也正是他所希望达到的。说不定精兵简政的大方案的拿出来还是他的主意！就这么一个草台班子还能把物资局今后搞好吗？那恐怕只能是唯愿苍天保佑了！

周俊春，湖北仙桃人，诗人、书法家。近年来从事长篇小说创作，作品有《外事办公室》又名《不解情缘》，46万字已完稿成书。《县府往事》27万字已付梓成书。《人生冷暖》第一、二部一稿已初步完成。现正在埋头紧张创作多卷佚的《一抹烟霞》、《一幕烟云》、《一川烟雨》宏篇巨制，该小说反映了物资系统由盛而衰直至消亡的历史过程。敬请广大读者诸友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