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第一次去拾谷花鱼

杜茂

　　生产队时代，我们村子四周是水田。每年夏天田里插上秧后，到处碧波荡漾。晴天稻田里蜻蜓飞来飞去，虫儿草丛里嘶鸣。傍晚或早上或雨天稻田里蛙声阵阵。稻田、水沟里常常漂浮着各种小碧玉盘似的浮萍，沟里长满绿油油的野茨菇等各种水草。各种鱼儿、虫儿出没水里沟里在水草丛中游来游去…

五岁那年的九月，老家门前田里各个生产队已把稻田里谷子收割完了。稻田里立着一把把稻草，像一个个守望田野的稻草人，为空旷的稻田添一抹别样景致，金黄的稻田渐渐变身成了立着稻草人的奇幻“草人田”。刚收完稻谷的田里，还残留着浅浅的一层水，稻田的足坑、排水沟中，尚有一些谷花鱼在自在游弋。

　　在一个天清气朗、秋高气爽的中午，我拎着一只小铝盆，跟同院的小伙伴一道，兴高采烈地前往村前那片“老草田”拾鱼。已收割完稻谷的老草田，积水还颇深，这儿的谷花鱼也最多。一路上，我们脱下布鞋搁在路边刺丛下，高高挽起裤腿，赤着脚丫踏入红通通的老草田，朝着布有褐色水藻的足窝、谷沟进发。水田的泥巴又软又黏，我的双脚一踩进去，瞬间就陷到了膝盖下方，每挪动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嘿，那鱼儿可真多！一个小小有水藻的清清坑洼里，就能瞧见好几条鱼。我兴奋地伸出双手，将那些被困住、无处可逃的小鱼，轻轻捧进小盆里。同行岁数稍大些的邓姐，那可真是经验老到，她专门往人迹罕至的地儿寻觅，收获颇丰，不一会儿就独自拾了满满一小盆鱼。而初来乍到、刚开始学捉鱼的我，折腾了半天，到最后盆里也就只有盆底浅浅一碗鱼。

不知不觉，我们身上的衣服早已沾满红污泥，脏兮兮一片。而且越往老草田深处走，田泥越发稀软，脚也越陷越深，行动愈发艰难。眼看实在难以再继续，我们只好无奈地“鸣锣收兵”。回到路边，洗净脚丫上的红泥，穿上鞋子，心满意足又略带疲惫地打道回府。

　　回到家，母亲将我拾到的谷花鱼用清凉的井水仔细清洗干净，再用笊笠斗滤干水分，然后放入烧热的无油锅中，撒上些盐巴用小火慢煎。等小鱼煎得两面金黄时，母亲撤去灶里柴火，用一双筷从锅里把煎黄的小鱼一条一条地捡到大碗里。要煮鱼吃时，锅要加上开水、少许米醋和猪油，用小火炖煮。待鱼肉熟透，放入葱姜蒜辣芫荽等调料，瞬间，鲜香四溢。若是能就着新出锅的喷香新米饭时吃鱼。吃鱼肉时入口香脆，米饭入口软糯香甜。那滋味，爽口鲜香，直击味蕾，至今回味悠长。这般滋味，已在我记忆深处，是难以磨灭的秋日至味。这滋味永存那纯真质朴、满是汗水与辛苦劳作却又欢声笑语的儿时岁月里，成为我心底最温暖、最珍视的美味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