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无止境:徐成淼杂感随笔选》选读(第36期):《爱之情》

潜流(潜徐成淼)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爱之情</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 徐成淼</b></p><p class="ql-block">认真说起来,人类之所以会有爱情这东西,全是文学给闹的。这里不是说男女情爱本身,而说的是人类对这种感情的认知方式。只是由于有了文学,人类才会以现在这种方式表达异性相悦之情。杰克·伦敦说过:“没有恋爱文学,没有伟大恋爱和伟大情侣的故事,没有爱情诗歌的光彩,没有口传爱情故事和爱情传奇的渲染——没有这一切,人类大概不会照现在这个样子恋爱。”</p><p class="ql-block">由于有了文学(广义地说是文化),人类才把原本是为了繁衍后代的性的吸引,提升到了“爱”的层面,而又反过来导致许多优秀爱情文学作品的诞生。爱需要表达,人们正是借助文学,才能把自己心中的爱慕之意艺术而动人地表达出来。因此可以说,只要男女之爱存在一天,爱情文学便一日不可或缺。君不见《诗经》第一声唱的就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然后是《孔雀东南飞》,是《长恨歌》,还有“西厢”,还有“红楼”。外国呢,则有《罗密欧与朱丽叶》,有《少年维特之烦恼》,有《安娜·卡列尼娜》;在他们那儿,爱情表达得更热烈,更舒放。</p><p class="ql-block">咱们有长长长长的一段空白。好多好多年,爱情成为禁区,谁也碰触不得。所以后来张洁写了《爱,是不能忘记的》,就让人读得气急心跳,还真的不能忘记。原以为有了张洁打头炮,爱情文学作品就会接踵而至,写出咱们这个时代的《西厢记》,写出咱们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然而事情却急转直下,还没有让爱情文学站住脚,文坛便一片“性”之声,而且越写越彻底,简直想把小说写成“性大全”了。昔日令多少少男少女心旌摇荡的爱的歌唱已然喑哑,如今热门的是喝完一杯咖啡就去开房间,第二天早上分手时连对方的姓名都毋须打听。不止一位作家公然宣告“不谈爱情”。有篇小说写一男子喜欢一个叫“汪”的女子,理由呢?恰就因为汪“从来没有说过爱情之类的话”!——从狠批“爱情至上”到眼下的“爱情至下”,从不准写爱情到不屑写爱情,不过十来年,中国文学就来了个急转弯,速度之快,叫人吃惊得眼镜都震掉下来。</p><p class="ql-block">市场运作下的人际关系,是不是一定就不可能产生爱情,从而使爱情文学失却根基呢?情形也许正好相反。金钱至上,商业崇拜,金元的叮当声淹没了夜莺的歌唱,爱情的处境日趋艰难。然而正因为有了阻力,才有爱的爆发,作品才更有冲击力。《西厢记》、《罗密欧与朱丽叶》不正是这样么?正因为爱的艰辛,才恰可以让你大显身手,写出回肠九曲、山重水复的生动而揪人心肺的爱情故事来。玛格丽特·杜拉斯有《情人》,埃里奇·西格尔有《爱情故事》,人家那个社会比咱们更金钱,更市场,作品呢?却写得更爱情,这你又怎么说?</p><p class="ql-block">所以有人说:“世界上没有不存在爱情的生活,只有写不出爱情的作家。”听了这话,该摸一摸咱们自己的耳朵,看是不是有些发烫。</p><p class="ql-block"> 1997年11月</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原载:</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贵阳日报》1997年12月12日《歌无止境:徐成淼杂感随笔选》中国文化艺术出版社2014</b></p>